顧青山並沒有關注發生了什麼。小蝶站在他身側之時,四柄長劍也從虛空浮現,護在他前後左右。有了這種程度的守護,他就暫時不再關注外界的事情,轉而集中精力,深入那名惡鬼的識海,全力破解著對方腦海之中的拘魂命符。世界被風吹散,化作一片空白虛空。緊接著,刺客公會會長撞出大陣,落入對麵的敵人之中,引發眾人瘋癲,都沒有影響到顧青山。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樣了。飛月的父親,洪義孓身上閃過一道金芒。“都讓開!”他暴喝一聲,從袖子裡摸出一張命符,臨空拋出去。命符化作一道火光,迅速燒儘。啪啪啪啪啪啪一連串的響聲過後,那些瘋掉的大佬們全都頭顱爆裂,當初死掉。剩下的人寥寥無幾。過了數息,虛空圖書館的館長衝上來,死死抓住洪義孓的領口,怒喝道:“洪義孓,明明有大陣,為什麼我們還會出現這樣的傷亡!”洪義孓冷冷的看著對方,說:“他身上有無生末日的力量,沒有什麼法陣能防禦住,另外你也想死?”圖書館長訕訕然收回手,慢慢退了回去。獵人公會的會長目光呆滯,望著自己四周的那些無頭屍體。“死了……全死了……”他低聲喃喃道。原本以為投靠老城主,有惡鬼世界做依靠,能夠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對麵的人。結果反倒自己這邊死傷慘重。若不是自己站的距離稍遠,恐怕也被洪義孓直接引爆了靈魂中的那張命符。這就是投靠惡鬼的下場?惡鬼們,其實拿自己這群人當炮灰在用吧。……可笑。真是可笑啊!獵人公會會長心中突然產生了強烈的後悔之意。洪義孓重重喘息幾聲,猛然望向虛空,朝飛月喝道:“女兒,你還不明白?難道你是想讓所有人都死在這裡,才肯答應嫁給惡鬼?”飛月透過光影畫麵,看著虛空城外的景象,自言自語道:“這不可能,這麼多虛空中的高手,惡鬼們竟然毫不在乎。”洪義孓冷笑一聲,說:“高手?我們確實都算是不錯的,但你怎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飛月頓住。她望著洪義孓,從對方的麵容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驚懼。他在怕。他怕什麼?飛月心中第一次產生了不確定。形勢太過詭譎,一般人簡直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盲眼修女站在飛月身邊,低聲道:“看來事情的麻煩程度超出了我們想象,飛月,你能說說還有什麼是我們不知道的嗎?興許我能以眾生心靈洞察之術,幫你找出問題的根源。”說話間,她頭頂浮現一隻睜開的眼,不停望向虛空,而她閉著的雙眼卻流淌下兩行鮮血。在這種時刻,盲眼修女也顧不得吝惜力量,全力釋放了超越時空的心靈洞察之術。飛月見狀,說道:“我母親死前,用自己的靈魂在我身上設了一道命運枷鎖除非我真的嫁了人,否則任何人要強迫我使用命運力量,又或是奪走我的命運能力,都會跟我一同死亡。”盲眼修女怔了怔,問道:“怎會如此?”飛月木然道:“因為她也無法戰勝那些敵人,隻好用這種方式,暫時給我提供一些安全。”盲眼修女默了一瞬,說:“我明白了,惡鬼們渴望你的這種力量他們一定是需要你的命運能力,去完成什麼事情。”“那件事彆人都做不到,唯有你的命運力量才可以完成。”眾人心中恍然,不禁全都望向盲眼修女。盲眼修女抹了抹眼角的血,繼續道:“過去了這麼多年,惡鬼們已經不耐煩了,他們把你父親送到你麵前,是要讓你做最後的選擇。”飛月不說話。看上去,她似乎已經知道了一切。凶魔塔主卻忍不住問道:“什麼選擇?”盲眼修女道:“要麼讓虛空城的一切全都毀滅,讓飛月親眼看見她的父親和所有人全都死在她麵前。”“還有呢?”“要麼飛月立刻嫁過去,以自己的命運能力為惡鬼世界出力。”“唯有這樣,惡鬼才會放過這裡剩下的所有人。”眾人皆是默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眾人總算明白了惡鬼的打算。讓飛月看見自己父親和一手經營的虛空城徹底覆滅。這是何等的殘忍無情。然而這就是惡鬼們的最後通牒,他們逼迫飛月做出最後的選擇。盲眼修女麵上露出悲憫之色,繼續道:“如果得不到飛月,惡鬼寧願她死,也不願她的力量被彆人所用。”修女輕輕扶著飛月的肩膀說:“孩子,你受苦了。”忽然之間。無邊無儘的空白之中,又有兩個小小黑點出現。兩個黑點隻用了一瞬間,就墜落在眾人眼前。它們蹦了蹦,其中一個落在在那名手握五十米巨刃的男子腳下。另一個則落在男子身旁的一名人身獸首的強者麵前。眾人定睛一看,卻劍兩個黑點稍稍展開,化作纖細的藍色小蛇。這種藍蛇雖然比之前那條黑蛇小,但卻長了五個蛇頭。手握巨刃的男子忍不住道:“一條奇怪的蛇?”他身旁那獸首強者也不由自主的說:“這種東西怎麼會出現?”男子身形未動,扛在肩膀上的巨刃卻震出一道殘影。那獸首強者也隨手揮擊。兩條藍色小蛇被打中,立刻就消失了。下一瞬小蛇出現在兩人身上,朝著他們張口一咬,就不見了蹤影。一股莫名的恐怖意味降臨。“該死!”男子猛然清醒過來,懊悔的大聲叫道。“啊啊啊啊啊啊”獸首強者卻已發出瘋狂的嘶吼。他瘋了!男子見狀,眼中浮現出決死之意,突然丟了刀,上前抱住那獸首強者。“諸位,再見!”男子喝了一聲。下一瞬,兩人身形一閃,從眾人眼前消失。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眾人剛反應過來,兩人已經被咬,然後徹底消失。盲眼修女渾身散發出悲傷之意,輕聲道:“他們……為了不把死亡和瘋狂傳染給我們,已經死了。”“裂刃帶著樹獸去了哪兒?”凶魔塔主問道。飛月取出一塊散發微光的石頭。隻見那石頭上的光芒漸漸散去,突然徹底裂開。“裂刃有一個自己的世界。”飛月看著那石頭,麵無表情的道:“就在剛剛,那個世界毀滅了。”眾人鴉雀無聲。大洪水的一絲征兆,就滅殺了兩位強者,順帶毀滅了一個世界。盲眼修女取出一方雪白手帕,輕輕擦拭著眼角的鮮血。她雙眉微蹙,似是在承受什麼痛苦。眾人隻聽她說道:“這場末日我看出來了一些端倪它以因果力量為引子觸發,隻要落在我們的一定範圍內,它就會引動因果律,促使我們攻擊它,然後陷入瘋狂。”一道男聲說:“並非如此。”眾人一望,卻是鴉。他眼眶紅紅的道:“你們都忘了,這隻是大洪水的預兆,是無生末日的一絲前期波動,等到它真正爆發,根本就不會這麼弱。”這也叫弱?眾人心中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但不可辯駁的是,這確實隻是大洪水的一絲前兆。惡鬼竟然能驅使大洪水。連末日都能驅使,還有什麼是惡鬼做不到的?虛空無數世界,還有哪個世界敢對抗他們?眾人漸漸陷入絕望。虛空畫麵上,洪義孓雙目睜圓,望著飛月,大聲叫道:“女兒,你還不明白嗎?這是不可抵抗的力量!”“我的女兒啊,我已經沒有第二道免死的符了”洪義孓幾乎聲嘶力竭的吼起來:“不過是為惡鬼們效力,你連這一點都想不通?難道你想讓我們都死在這場末日裡?”飛月冷聲道:“母親早已預見了我為惡鬼效力的下場,你也清楚那是什麼!”“下場……”眾人聽見洪義孓充滿壓抑意味的虛弱聲音:“無論什麼下場,隻要能多活一天,能作為惡鬼多享受一天,總比立刻死了好!”他丟掉手裡的符,滿臉灰敗之色:“這些年,我享受了很多,但這些是有代價的,我必須把你嫁給惡鬼,如果我沒有做到,惡鬼肯定會取我的性命。”“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女兒。”“到底是所有人一起死,還是多活一天,去惡鬼世界成為掌握權力的女主人,都在你一念之間。”“就算你恨我,但你也不能看著虛空城所有人都死在這場末日之中啊!”飛月身形微顫。虛空城……她攥緊拳頭,咬著牙道:“昔日母親能與惡鬼戰上一整天而不落敗,而你卻始終不肯帶領虛空城對抗惡鬼”“父親,你也曾是名震虛空的強者,為什麼心中連一絲抵抗之意都沒有,是因為早已知曉惡鬼們掌握了無生級的末日?”她大聲質問道。洪義孓微微一怔,忽然露出奇怪的表情。當著所有人的麵,他張了張嘴,慢慢閉上,又猛的張開。這一幕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洪義孓滿臉絕望,劇烈的喘息不停,卻絲毫看不出任何滑稽的意味。他就像是有什麼說不出來的話,死死卡在喉嚨裡。飛月見狀,不明所以。眾人也為之不解。無論是與否,直接說不就行了?老城主如果真的屈服於惡鬼的隱藏實力,隻會更好的幫助惡鬼震懾眾人,又不會產生什麼其他後果,為什麼洪義孓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盲眼修女突然道:“他身為一名虛空強者,此刻已經害怕到了極點。”這句話讓所有人陷入沉默。眾人望著老城主,果然看見他渾身都在不停顫抖。一時間,雙方陷入詭異的僵持。……這樣一位強者,究竟在怕什麼?麵對這種情況,飛月會怎麼選?眾人心思翻騰,忍不住收回目光,又望向飛月。此刻。就在這關鍵的時候,唯一沒有關注飛月的,隻有一個人。顧青山。如果顧青山一直認真的關注著事態發展,也許他會從洪義孓剛才的這種表現中,察覺到一些什麼。這與神通和力量無關。事實上,顧青山一直以來在多個世界與惡鬼交鋒,見識過惡鬼們收伏的黃泉碎片世界,也看到過“蒼生引”這樣的神技,更知道惡鬼們曾謀劃了無數年,想進入裡世界。他對付過蒼無彰,又在聖靈世界直麵了紅鬼,甚至通過祭舞的力量,見識過鬼主對抗永恒深淵,然後落荒而逃的情景。如果顧青山能看到洪義孓那微妙的表情,然後全力去想這些事,甚至說不定可能聯想到某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但顧青山這時候依然處於忘我狀態。他閉著雙眼,正在全力解構那張命符。所以,眾人隻看見一道火光從極遠處飛至洪義孓麵前。洪義孓接了符,臉上露出慘笑。“什麼權勢,什麼寶貝,什麼狗屁力量,都是不可與皓月爭輝的微暗螢火,現在我們都要迎來最後的命運了。”他抖了抖那張符,用力量一催。符猛地亮起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從符中響起:“飛月城主,我們承認你的力量,隻要你為惡鬼世界效力,一切都好說。”“我們等了你很久,現在已經等不下去了,因為……確實是有些事就快要發生了。”“我們不能放任你的力量存在於惡鬼世界之外,希望你理解。”“念在你們父女情深的份上,再給你們最後一炷香的時間。”“一柱香之後,要麼成親,要麼承受無生末日。”“飛月城主,希望你做出明智的選擇。”符化作火焰,飛快燒完。死寂。整片虛空之中,殘存的強者們一片死寂。飛月的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劃過。整個虛空城就要毀滅了……所有人的下場,隻有死亡一途。無數年的準備,結果卻是這樣?飛月抬手抹了抹眼角。她深吸一口氣,堅定的說:“我……寧願……”突然一道聲音打斷了她。“咦?好像發生了很多事飛月,先解除命運之術!”顧青山睜開眼,低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