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顧青山心中升起了一股荒謬之意。聆聽萬物是葉飛離的能力,可是老大卻也有這樣的本事。對於老大來說,這不是能力,而是術。世界之術。術更複雜,不如能力那樣簡單直接粗暴,但卻可以構建出更精妙、更不可思議的力量。“你聽見了末日?”顧青山問道。“是的,”幕撓了撓頭,說:“我總覺得那些生靈是在瀕死之際發出了最後的哀嚎。”“你跟長老說過這件事了沒?”顧青山問。幕的臉上掛著一絲茫然,說:“我請教過長老,長老說我們的世界隻有生與死的輪轉兩界,眾生與萬物處於生的境地,但終將走向永遠塵封的死界。”“他怎麼說末日的?”顧青山追問。“他說‘末日’隻是一種預言的專屬名詞,是某種狀態的假想,但其實從未發生過。”幕說道。“我們換個問法,你覺得你聽到的聲音來自哪裡?”顧青山又問。幕愁眉苦臉的想了半天,才說:“我覺得那些聲音不是來自世界裡,因為非常模糊但世界之外隻有虛空亂流,所以這很奇怪。”顧青山陷入沉默,一時沒有再問什麼。通過這一天多的接觸,他稍稍明白了一些這個世界的基本知識。世界之穀,是一個層次相當高的傳承地。在這個時代,“世界”就指的是一個地方,那就是所有眾生的生存之地。在世界之外,唯有無儘的虛空亂流。此時此刻,還沒有平行世界的概念,也不存在平行世界。關於“末日”的聲音,究竟來自哪裡?顧青山心中忽然起了個念頭。“你說你覺得那些聲音很模糊你有沒有辦法形容或比喻這種感覺?”顧青山問。這個問題對於八歲的孩子來說,有點難了。幕深思片刻,認真的形容道:“就像……你在山的那一邊說話,卻被我隔著山聽見了。”顧青山接話道:“如果是這樣,會不會更像是隔著一扇門?”幕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連連點頭道:“對,就是這樣,那些人在門外不斷發出慘叫和呼喊,雖然我聽不真切,但就是這樣!”顧青山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年僅八歲。能聽見世界之門外的聲音。真無法形容老大的力量。隻見幕堅定的握著拳道:“我有預感,等我的實力變得更強,我將會聽到更多的事情。”忽然一道聲音響起:“那就一起努力變強吧。”兩人一望,卻見蕾妮朵爾朝著兩人走來。“到晚飯時間了,幕,我想跟你一起去吃飯。”她毫不避諱地說道。“啊,好,不過我得去換件衣服,你跟羅德在這裡等我。”幕說完就跑了。蕾妮朵爾隻好和顧青山站在原地,一起等待。顧青山從她的眼神中沒有看到任何情緒。顧青山想了想,問道:“蕾妮朵爾,你在落水前是在躲避什麼嗎?”直到這時,他才有機會詢問對方溺水的緣由。蕾妮朵爾道:“我是精靈與巨人之森的奴隸。”“精靈與巨人之森!”顧青山驚呼出聲。那片森林的麵積幾乎比一個世界還大,處於世界之穀的北方,相當遙遠。蕾妮朵爾垂下目光,輕聲道:“是啊,就是那個從來不允許外界生靈進入的森林,我跟我姐姐兩人,不堪忍受巨人們的奴役,想要逃往精靈的領地,卻被巨人的巡邏者追上。”“我姐姐為了掩護我而被巨人抓住現在她應該已經被吃掉了。”“隻剩下我獨自逃生,最後不得不跳入湍急的河流,因為擔心巨人的追趕,精疲力儘而死,多虧被你們救了起來。”顧青山心思連轉,問道:“森之巨人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生物?”“殘忍、凶狠、自私、無情。”蕾妮朵爾道。顧青山頗為感興趣,正要再問,蕾妮朵爾卻先開了口。“羅德,你總是喜歡問彆人問他,這樣會讓人反感的。”顧青山怔住。蕾妮朵爾轉過身,朝著飯堂的方向走去。“窺探彆人的過去是一件失禮的事你在這裡等幕吧,我先去吃飯了。”她走了。顧青山站在原地,眼神漸漸變得深沉。“一個發誓戰勝命運、斬儘一切罪惡的人……”他自言自語著。忽然,四周漸漸變得黑暗。一切光景被隔絕在黑暗之外。老大的聲音再次響起:“對於蕾妮朵爾的說辭,我從未質疑過,也未探查過,恐怕我從一開始就喜歡上了她。”“但是後來的某一天,我想知道真相,卻再也來不及了。”“於是我設置了一道因果律術法。”“這個因果是這樣的:”“證實蕾妮朵爾的話,又或是戳穿她的謊言,達成這個目標之後,你將自動獲得第二枚封印之章。”“這是我親手設置的因果律,蕾妮朵爾也無可奈何!”“顧青山,你可以留在這個時代修行,又或幫我去探明事情的真相,取得封印之章。”“總之……我這個人已經沒有其他朋友。”“這件事由你自己決定。”老大的聲音徐徐消失。顧青山站在原地,默默聽完。尋找真相,便可獲得第二枚封印之章。或者根本不去尋找封印之章,留在這個時代,跟老大一起修行?那樣的話,也許自己也能變得如同永恒源力之主那樣強大?不。活在過去根本沒有意義。老大最後還不是被末日毀滅了身軀。真正該做的是,絕不能讓蕾妮朵爾得不到老大的另一半屍體!顧青山深深吸了口氣,轉了個方向,朝著山穀的偏僻處飛奔而去。河流。河流奔騰不息,從上遊一瀉千裡,通過世界之穀,朝著遠方蜿蜒而去。顧青山站在河流邊緣,朝上遊望去。這個世界隻有一條這樣的河,它連接了所有的文明,所有的地帶。在許多文明中,它被稱為命運之河。蕾妮朵爾便是被水流從上遊帶到了世界之穀。顧青山大步走入水中。河水冰冷、洶湧,擁簇著他的身軀,似乎在催催他隨波逐流。“好吧,我去精靈與巨人之森調查一下。”顧青山喃喃道。他逆著水流的方向,朝著河流的上方走去。……另一邊。在時光長河漂流的高塔世界之中。老大站在一座孤塔的樓頂,端著一杯酒,默默的看著冷雨瓢潑。縱然事情已經過去了無數的歲月,但是那些看似已經模糊的回憶,總會在某些時刻變得清晰。它們提醒著他,一切還未過去。“蕾妮朵爾……”他歎了口氣,神情有幾分蕭瑟。雨越下越大。忽然,一道身影從遠空電射而來,落在他身邊。“淋雨可不是個好習慣。”巴利道。他遞給老大一支雪茄。“抽不慣這個。”老大拒絕道。巴利用指尖的火焰點燃雪茄,嘲笑道:“怎麼?下午被我揍了一頓,現在自己躲起來哭鼻子了?”老大的眉頭動了動,語氣之中有了幾分怒意。“混蛋巴利,明明說好了是一場拳擊,結果你都往我哪兒打?”“哈哈哈,天真的家夥,戰鬥就是無所不用其極,你連無恥都不會,還能乾成啥事?”“無恥?我可從來不像你們那樣,到處欠錢。”兩人對望著。老大忽然伸手接了雪茄,點燃。“事先說明,一會兒被我打出屎尿了,不許求饒。”他淡淡的道。巴利咧嘴一笑,說:“我會把屎尿喂給你吃。”轟!驚雷炸響。兩人飛上天空,在大雨中展開了肉身搏鬥。遠處。數十裡外的一間酒吧。小喵冷笑一聲,以嘲弄的口氣道:“粗魯的男人們我下注二十塊,賭我哥贏。”張英豪扶了扶墨鏡,從兜裡掏出三十塊,扔在吧台上。“喵姐,這才是男人的浪漫我賭老大贏。”葉飛離手中抱著遊戲機,隨手在桌子上丟出幾個硬幣,說:“我賭巴利贏。”張英豪瞪著他。葉飛離頭也不抬,解釋道:“這是肉搏,又不是死鬥,老大太端著了,不夠猥瑣。”安娜剛才一直默默聽著,這時就點點頭,同意道:“對的,巴利打起架來太臟了,我賭巴利。”說完便舉起酒瓶,咕嚕咕嚕灌了起來。“喂,你下注的錢呢?”張英豪問道。安娜打了個響指。蘿拉跳起來,將一大袋子七彩寶石拍在桌子上。眾人一陣沉默。“你這賭注太過分了,我們隻是玩玩而已,能不能彆這樣。”張英豪艱難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