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演武場中,數千英豪,天南海北儘有,各式裝束可以說是無所不包,可是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主中的幾位在中數千人中,依舊十分打眼。比如那站在最後邊的兩位也不知道是不是窮怕了,居然一人渾身衣衫漆作金色,另一人換作銀色,偏生兩人腰帶顏色又互換了過來。正午的陽光落在兩人身上,就好似一金一銀兩座雕塑,耀眼生輝。還有那一位圓滾滾的小個子,偏生肩上扛了一座大鼎,楚風想起吳領軍身上的兩枚牛毛細針,便又朝那大鼎多看了幾眼,心下盤算道:“要是這小個子,在這演武場中來一發,那可有得亂了。”楚風也不客氣,直接朝喬峰喊道:“喬幫主,貴客臨門,怎的外頭也不通報一聲?”這般直接喊出來的“貴客”自然不是貴客,至於說起通報倒是擔心外頭迎客的弟子還有巡邏的弟子莫要遭了毒手。玄生不待喬峰令出,合十道:“這幾位是貧僧的方外老友,我們一道過來的。”他轉頭朝楚風說道:“我就是聽他們幾位說起那‘斷筋腐骨丸’的。”那強要來的鎮痛之藥,卻不必說起來,這幾位此次前來洛陽,倒是因為知道這邊有人能解掉“斷筋腐骨丸”之毒,想要碰碰運氣。“生死符”之下,生死不由己,哪怕隻有一絲機會,他們也不願放過。這幾人就這麼站在演武場的門口,事實證明在這年頭這種比較奇怪的打扮。旁人對他們的戒心很重,不自覺地就離得他們很遠,哪怕玄生大師以“友”相稱,也未有半點改觀。特彆是牽頭那個老頭,看著還挺乾淨,但是一身惡臭,也不知從何而來!楚風朝著喬峰喊了一嗓子,玄生也朝喬峰解釋了一句,都是為著初進演武場的幾人,眾人不由自主地朝那邊望了過去。最激動的便是楚風才真正開始打交道的那位伏牛派掌門柯百歲。指了那幾人就朝薛慕華喊道:“是他。就是這矮子,吳領軍就是傷在了這矮子的毒針之下!”薛慕華聽了也是一怒,卻並未開口說話,隻是望向楚風。等他示下。他知道楚風此來洛陽。是想為無量劍北宗報仇雪恨。此事未畢,旁的到底是多生枝節了。那矮子桑土公被人連喊了兩聲“矮子”,心頭怒火大起。可是他也記得此來洛陽或能找到“生死符”的解藥,幾句川中臟話到了嘴邊上,又強行忍了回去,到得最後隻鬱悶地說道:“老子那毒針又不是朝著你們發的,要不是撞上了那一蓬青蜂釘,怎會散到你們那頭?”又是“青蜂釘”?演武場中,數千人今天可是聽說過好多次這玩意了,齊刷刷地目光又落在了青城派的臉上,滿是疑問:“先滅北宗,再殺單正,現在連伏牛派都惹上了,蜀中青城果然大家大業的,出手不凡……”青城掌門有點抵受不住,朝柯百歲拱拱手道:“柯掌門任俠之名,川中盛傳。更何況本派近來險遭覆滅之禍,哪能分身前往南陽?”一派掌門做到這般忍氣吞聲,青城眾人心中都如堵了一塊巨石,一口氣梗在喉中,吞不下亦是吐不出!見得青城這般憋屈,離得不遠的蓬萊派中,卻有人說起風涼話來,道:“柯掌門你彆再逼他了,你看這位青城派的大掌門都快哭了……”這人一句話出,麵色陡變,演武場中也是驚呼處處。“你做什麼!”“快退!”“你敢大鬨洛陽百花會?”“敢在丐幫的地盤上撒野,好大的膽子!”……楚風在擂台之上,看得明明白白,蓬萊派那人話未說完,玄生所說“與他一道來”的朋友中分出一人,刀光一閃,半點都不掩飾地直朝蓬萊派撲了過去。隻不過蓬萊派離得演武場的入口算不得近,那人提著一柄厚背薄刃的大刀想要衝過去,還要一陣子功夫。其實楚風覺得,要是攔在這人和蓬萊派中的好漢,隨便分出幾人,便能將他攔下。敢對蓬萊派動手的,可未必敢在洛陽百花會上殺人!可是,就楚風所見,人人見那老頭撲近,忙不迭地朝了旁邊讓開,不管是青城的好友還是蓬萊的親朋。玄生看了楚風臉上滿是疑惑,笑了笑才說道:“烏老大的那把刀上,那把刀上……嗯……很是花了些心思。”他斟酌再三還是沒有將那“刀上有惡臭”幾字直接說出口。“綠波香露刀啊……”楚風一陣無語,他記得這刀不光是因為烏老大中過“”斷筋腐骨丸,更因為這刀的名字太“趙高”了,明明惡臭逼人,還要喚作“香露”,不過這也不關他的事,便問道,“怎麼,他和蓬萊派有宿怨?”玄生盯著楚風看了看,道:“說起來,到和你有些關係。”楚風訝道:“是麼?還請大師指教,直說就好了。”玄生有些扭捏,楚風再請,他才開口道:“本來也不是什麼壞事,不過現在說來,倒有幾分邀功之嫌。”楚風聽了更覺奇怪,道:“大師你到時快說啊,你看看喬大哥還是你師兄都開始下令了……”洛陽百花會乃是丐幫、少林同邀天下英雄,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有人打生打死吧。“自大理一彆,老衲直往藏邊而行……”玄生揀了重要的說來,烏老大他們聽說江湖上出現了可能不屬於靈鷲宮的“斷筋腐骨丸”,這幫被生死符折騰得已經快要崩潰了的島主洞主對楚風這人興趣之高,超乎玄生的想象。“……這就是他們平日用來的鎮痛之藥。”玄生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葫蘆來,這藥乃是神農幫那位司空幫主的傑作,生死符發作之時也能緩解一二。不過楚風毒既已解,玄生本沒打算將這鎮痛之藥拿出來。楚風毫不客氣地將小瓷葫蘆拿了過去,這意思是他記得了玄生大師這次為他奔波江湖,這種話也不必細說,安等玄生大師繼續說了下去。“另有烏老大他們,乾脆沒有返回藏邊,直接遠遠綴在你和那丫頭身後,一道回了中原……”楚風想想問道:“從大理就跟著我們?”等到玄生點頭,便又問道:“跟到何時了?”反正他知道到了信陽的時候,應該是沒有“尾巴”了。玄生道:“聽烏老大說來,最後在函穀關失了你們的蹤跡。”大和尚看出了楚風麵上一絲不忿,安慰道:“生死之間,豈能如平日那般警醒,這幾位行走江湖數十年,你能擺脫他們足以自傲了。”楚風心中暗道一聲“慚愧”,那幾位追丟了八成是在函穀關那數不清的岔路上轉昏了頭,笑笑也沒提這事,問道:“真是這幾位在柯府之外和人動了手?”那烏老大行動甚速,楚風他們說了兩句話的功夫,已奔到蓬萊派的大木棚前,可是和他同時到了的還有少林派兩位玄字輩高僧和丐幫的那位吳長風吳長老。烏老大見得三人攔在身前,不得不停下腳步,但還是惡狠狠地望向蓬萊派的那人。蓬萊派那人本來見得烏老大來勢洶洶心中大驚,此刻又處平安之中,便放下心來大聲叫道:“看什麼看,有種你過來啊!”這語氣和他家掌門都靈子臉上一直沒有褪去的笑容一般惹人生厭,就連吳長風那性子,聽得都想一口烈酒噴死他。烏老大聽得那人語帶挑釁,不怒反笑,大聲說道:“烏某行走江湖,一靠朋友,二靠單刀,至於三麼,便是我這一雙耳朵……”他看著蓬萊派那人,見他仍是一臉的不在乎,接著說道:“從你說了第一個字開始,我就知道——那夜,我聽到過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