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水碧玉(1 / 1)

四人回到碧玉莊內,各自回自己的房間去了,或者休息,或者安排接下來的行程,褚老大則是跑到飯廳,原本的殘羹剩飯早已經打掃乾淨,清一色黃楊木的長桌和純凳都刷洗得乾乾淨淨,五六個仆人正忙忙碌碌地將剛出爐的一籠籠的大肉包子放到桌子上,從不遠處的白布簾子後來傳來白粥的香氣,顯然莊子裡麵的廚子正在忙著準備早飯。【】這座碧玉山莊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卻也經常接待前來遊玩的貴客,那些達官顯貴往往帶著不少的隨從護衛,所以雖然這一次伊不平帶來的人不少,這些仆人應付起來也是綽綽有餘。褚老大也不理會忙碌得仆人,走到一張桌子前坐下,左右開弓,抓起兩個包子,開始狼吞虎咽,他吃的很快,三口兩口就是一個,不過片刻已經吃得滿嘴流油。那些仆人司空見慣,不僅沒有指指點點,反而端了一大海碗清粥過來,褚老大一口就喝的乾乾淨淨,一定也沒有被滾燙的白粥燙著的模樣。正在吃得心滿意足的時候,身邊有人也坐了下來,伸手去拿包子。褚老大隨意地轉頭望去,想要看看是誰和自己一樣這麼早就過來吃飯,目光一掃,卻看到楊寧微蹙雙眉,認認真真地吃著手上的包子,目光流轉當帶著淡淡的喜悅和憧憬,這等乖巧模樣像極了一個不知世事的小少爺,哪裡還像是冷酷狠辣的魔帝。褚老大的目光死死盯在楊寧清秀的麵孔上,神情怔忡,已經愣住了,就連手中的包子也忘記了握緊,不知何時已經掉到了桌子上。楊寧感覺到褚老大灼然的目光,莫明其妙地轉頭看了褚老大一眼,不知道他為什麼神情這麼奇怪,便回過頭去繼續慢條斯理地吃著包子,隻不過神情恢複了冷淡漠然,但是舉止依舊優雅從容,完全是貴胄公子的作風,和褚老大的惡性惡狀全然不同。褚老大覺了自己的失態,訕笑著道:“嚇了老子一跳,想不到公子你也是吃人間煙火的。”楊寧聞言微微一愣,皺眉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褚老大覺自己失言,想要搪塞過去,但是看到楊寧幽深冰寒的目光,卻覺得心中一緊,苦笑道:“公子想必不知道吧,這些日子江湖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都說公子是修羅轉世,殺人如麻,冷酷殘忍,壓根不是凡人呢?老子,不,我老褚雖然不信那些鬼話,可是想起來這些日子,公子除了在青萍小姐麵前還有幾分笑容,平時都冷得像冰塊一樣,實在讓人想不到公子也有這麼,這麼和氣的時候。說起來公子的年紀也不大,如果不知道公子的身份,老褚還會以為公子是個沒出過門的小少爺呢。”楊寧略一蹙眉,懶得理會褚老大的瘋言瘋語,淡淡問道:“是麼,這麼說來,彆人都很怕我,怎麼我看你從來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褚老大歎息道:“彆人怕不怕的,老子也不知道,不過老子就是怕不起來,公子爺你不知道,我老褚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時候我爹娘還活著的時候還好,基本上還能混口飽飯,後來爹娘沒了,我跑了出來,不小心跑到了江北,那幾年江北到處都在打仗,不是敗軍就是強盜,什麼慘事沒有見過,要不是老子記住了我爹娘的教訓,差點連人肉都吃了。不過幸好沒吃,要不然也不會碰見大和尚了,他教我的那功夫,若是認真練起來,好像都可以多捱幾分餓,要不然老子早就死了。說起來大陳剛建立的時候,老子也跟那些白癡一樣,真是歡天喜地,就希望能夠過上安生日子,老子彆的本事沒有,打魚行船,或者乾脆做個鏢師護院,不都可以活下去麼,過幾年娶妻生子,也好給我家傳宗接代。可是這日子越過越難捱,有了皇帝,倒是不怎麼打仗了,可是那苛捐雜稅比起從前打仗的時候還重,朝廷收了,各地的貪官汙吏還要再收,就像江東,朝廷的稅可以拖欠一下,越國公的稅要是敢拖欠,那官兵衙役可以立馬上門來抓人。老子脾氣本來就不好,一氣之下就從了匪,雖然天天擔心腦袋要被砍掉,可是至少喝酒吃肉都不耽誤,要不是老子嫌麻煩,不想連累了人家姑娘,早就娶媳婦了。不過現在想起來,幸好沒娶,要不然那天搞不好老子就和其他兄弟一起被公子和二小姐給一鍋端了。說到這裡,老子可得謝謝公子,要不是你,那伊不平恐怕還懶得理會老子和那些兄弟的死活呢。”楊寧默默聽著褚老大又像是抱怨,又像是直抒胸臆的一番話,心中千回百轉,原本以為已經不會在意的陰影再次浮現出來,半晌,他忍不住問道:“你也認為天下大亂是火鳳郡主的責任麼?”雖然不曾深信,可是越仲卿的一番話給他的影響和打擊是實實在在存在的,而通過羅承玉和西門凜的行止,即使是不懂得何謂權謀征伐的楊寧,也知道幽冀一定會再次挑起戰火,難道現在天下的紊亂當真是因為幽冀的磨刀荷荷而引起的麼?可是這個問題他現在找不到可以回答的人,青萍對娘親的仰慕甚至勝過了自己,她的答案恐怕不會太公平,而伊不平明顯的是厭惡任何諸侯,置身事外的心思昭然若揭,而其他人又多半會有自己的私心,突然之間,楊寧覺或者隻有眼前的這個人會告訴自己最簡單公正的答案。這個答案對於其他人來或許並不重要,但是對於楊寧來卻是無論如何都想要知道的,自從他出生之後,活動範圍幾乎就是棲鳳宮的那一方天地,不論是冷淡還是偶然的愛憐,他唯一的寄托就是那若即若離的母子之情,其他人,不論是師尊淡漠如水的器重,還是父皇含而不露的疼惜,即使心知肚明,終究是太過遙遠,唯有那一抹孤寂的倩影,才是他唯一的寄托。即使在對幽冀——娘親的故土失望的今日,即使是對柳天雕宣稱要遠離中原,不問世事之後,他心中仍有一絲執念。那就是娘親冷落疏遠自己,是因為那些惡人犯的大錯,自己的出生不過是錯誤和恥辱的象征,所以娘親才會這樣冷酷無情,對一個身上帶著這樣的罪孽的孩子,娘親不論如何對待自己都是理所當然,而那一絲絲的溫情善待值得自己為之犧牲所有。如果這一貫的執念被人擊碎,如果是娘親做錯了選擇,那麼自己這些年來的苦痛又如何消受呢?他一定要確信,不論是對自己冷淡,還是對羅承玉的偏愛,不論是隔絕自己和皇室的牽絆,還是執意逐離自己的決定,娘親都沒有做錯,否則他又如何麵對接下來的人生呢?褚老大自然看不到楊寧眼底深藏的不安,他毫不猶豫地答道:“這是誰說的鬼話,老子雖然不識幾個大字,也知道什麼是血債血償,那狗皇帝楊威背信棄義,居然趁著郡主和胡人打仗的時候偷襲,彆說那位羅將軍是郡主的意中人,就算不是,難道就可以忍得下這樣的奇恥大辱麼?老子不懂什麼大義,也不懂什麼大局為重,老子隻知道,要是有誰敢殺了老子的爹娘老婆兒女,或者在老子背後插上一刀,就是拚上一條性命也得跟他拚個你死我活。再說了,天下誰不知道,當初郡主娘娘是有本事爭天下的,不過她一個女兒家懶得去爭那個龍椅罷了,到頭來那狗皇帝挾持了郡主的乾兒子,迫得那郡主嫁過去當皇妃,這是下三濫的小毛賊才會做出來的狗屁勾當,郡主娘娘不管怎麼做,總比那綁票勒索的皇帝強吧,現在郡主娘娘還被他們燒死了,這不都是那狗皇帝造得孽麼?要說咱們日子不好過,要怪的人多去了,可是不管怪誰,關一個死掉的郡主什麼事,老子可聽說至少黃河以北,燕王轄下的百姓就比江南好過多了,就是滇王、漢王那邊雖然差點,也比江東和中原強。皇帝輪流坐,明年到我家,要我要反都快反,不管誰來當皇帝,都比他們姓楊的強。老子雖然不願意給那些達官顯貴賣命,可要真是哪一家占了上風不定老子還真的投軍去,天下早點安定下來,老子還可以娶妻生子是不是。”楊寧聽得雙眼亮,褚老大這番話可是說到他心裡去了,原本越仲卿留下的一絲陰影徹底消散,就是麼,如果換了自己,有人若是拿青萍來威脅自己,自己多半會拚個玉石俱焚,可是如果那人拿娘親來威脅自己呢,自己不也是隻能認命麼?娘親為了羅承玉放棄了自由,雖然令自己嫉妒無比,可是娘親又有什麼錯,最多就是她太偏愛自己那個義兄了。既然當初是那些人不好,就怪不得義兄替娘親報複,就算有錯,也不是娘親的錯。想到此處,楊寧的目光暗淡下來,其實如果娘親肯接受自己的話,楊寧情願將那些對不起娘親的人一個個全殺了,隻可惜娘親根本就不曾考慮過這一點,要不然怎麼會不許自己去幽冀呢。罷了,罷了,想到此處,楊寧歎了口氣,既然已經打算不再理會那些事情,自己還何必考慮這麼多呢?又拿起一個包子,狠狠咬了幾口,楊寧耳中聽到節奏宛然的腳步聲,知道是伊不平的那些屬下一起過來吃早飯了,楊寧不願和那些人見麵,起身向外走去,褚老大已經吃飽了,不過剛才那一番暢所欲言,也讓他唾沫星子都要乾了,連忙將仆人再次送上來的一碗粥喝掉,跟在楊寧身後就跑了出去,不知怎麼,他總是覺得和楊寧一起比麵對伊不平那張似笑非笑的麵孔要舒服得多。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菊圃之看似雜亂無章的菊圃,帶著天然的野趣間的那座木亭子更是小巧玲瓏.楊寧目中閃過異色,昨日來時他沒有顧得上細看莊子裡麵的景致,直到此刻,他卻突然覺,這菊圃和木亭竟是似曾相識,忍不住幾步走到亭前,心中才不由一寬,原來這亭子並無匾額,和他記憶中棲鳳宮的“菊影亭”雖然有七八分相似,但是細節之處頗有不同。站在亭楊寧放眼望去,隻見簇簇金菊染成了一幅織錦畫圖,不論向哪個方向望去都是差相仿佛,楊寧心中不由更加疑惑起來,這裡和棲鳳宮中的菊圃真是太相似了。楊寧正在沉吟,褚老大也跟著走了過來,他可不懂這些閒花野草的風雅事,但是看到楊寧神色恍惚,卻也覺得奇怪,正想問上一問,身後卻傳來青萍略帶驚訝的聲音道:“想不到這的碧玉山莊竟然有人懂得陣法,這些菊花的方位暗合五行,想必是並未經常照料,所以陣法才會失去效用,若是略加修整,定可用作惑敵之用。而且設計菊圃之人不僅精通陣法通園林建築之學,隻見他將陣法和景色融合為一體,絲毫不見端倪,就知道這人算得上風雅絕倫了。”楊寧聞言微微蹙眉,聽了青萍的說法,他更加懷疑這人的身份,他雖然不懂得什麼奇門陣法,也知道那些東西不是尋常人可以精通的,而且即使是另外有人精通,又怎可能和棲鳳宮中的菊圃這般相像,若說是巧合,他可是不願相信的。青萍走到楊寧身邊,雖然她不知道楊寧的心思,可是見到這樣秀麗清雅的景致,原本以為這裡的主人不過是個附庸風雅的鄉紳的念頭卻消失了,能夠布下這樣的菊圃,而令昨夜匆匆一瞥的自己毫無所覺,卻將山莊隨便取了一個庸俗名字的主人,必定有所隱瞞,雖然知道此地主人是伊不平的故友,青萍也不由生出疑心來。褚老大見楊寧和青萍都是皺眉不語,便也不敢亂說話,隻覺得亭子裡的空氣十分氣悶,正在這時,他看見伊不平向這邊走來,心中一寬,連忙幾步迎了上去道:“會主,可是馬上就要走麼?”伊不平有些奇怪,雖然褚老大昨夜已經明白承認了上下之彆,可是以褚老大的性子,是斷然不會現在就開始甘心臣服的,怎麼卻主動招呼起來,心中有些疑惑,口中卻坦然道:“還得等半個時辰,伊某聽說二小姐和子靜公子到菊圃這邊來了,便過來看看兩位是否已經準備妥當,看來褚兄也很喜歡賞菊呢。”褚老大赧然一笑,默然不語,青萍卻明眸流轉,嫣然笑道:“這裡的菊花如此之美,就是木石人也會動心,何況是褚兄呢,對了,伊叔叔,這裡的主人不知道是何等樣人,我見這裡的菊花不乏名種,算得上傲骨清影,能夠有這樣一處菊圃,想必是淵明一流的人物吧?”伊不平嗬嗬笑道:“二小姐這卻是猜錯了,這碧玉莊的主人雖然風雅,卻不過是個尋常人物,不過設計建造這莊子的卻不是俗流。陶淵明雖然淡泊高潔,但不過是一隱士罷了,設計這莊子的高人不僅風流儒雅,而且精通天文地理,奇門數術,若非無心天下,隻怕是諸葛武侯一流的人物呢?不知道二小姐可聽說過廖水清此人麼?這碧玉莊就是他的手筆,廖先生多年來足跡遍及天下,隻是每年必定到碧玉莊小住幾日,這莊子其實就是給廖先生建的,隻不過他一年也難得住上幾日,所以平日才會租給遊人使用。”青萍微微一怔,神情有些古怪地道:“伊叔叔是說蓋這莊子的人竟是被尊稱河伯的廖先生麼?不知這裡的莊主和廖先生是什麼關係,竟然能夠得廖先生青眼相加,不知道叔叔和廖先生可相熟麼?其實就是家師,對廖先生也是尊重非常的,曾說廖先生一生奔波辛勞,為的都是黎民百姓和千秋萬世,不像這世間的凡夫俗子,大多隻理會眼前的富貴安逸,目光短淺粗鄙的很。”伊不平歎息道:“能夠得清絕先生這般讚譽的,除了火鳳郡主之外,恐怕就隻有廖水清廖先生了吧。”楊寧聽得心中不解,插言問道:“青萍,你們說的廖水清是什麼人?”青萍含笑不語,目視伊不平,示意他回答楊寧。伊不平微微一笑,道:“子靜公子想必不知道,廖先生原本是一個富家子弟,滿腹經綸,才華絕世,雖然在這樣的亂世,原本也可博得功名富貴,可是這位廖先生卻不喜歡權勢,隻帶了幾個從仆遊曆名山大川。不過彆人遊曆,不過是多寫幾詩詞,看看世間百態罷了,這位廖先生卻是與眾不同,他致力於記錄天下各地的江河湖泊的水文地勢,研究的是如何治水淤田。二十五年前,廖先生在清河郡遭遇黃河決堤,當時正是諸侯征戰的關鍵時候,哪有人顧得上嗷嗷待哺的災民和肆虐的河水呢?最後廖先生闖入火鳳郡主的大營,向她力陳厲害,得到郡主支持之後是親自主持修複河堤,清理河道,分流淤田等種種事務,令數十萬災民得以重返家園,這等功績誰不景仰?後來郡主也曾邀請廖先生在幽冀入仕,不過廖先生不愛權勢,終於婉拒了,但是在幽冀倒也先後逗留了五六年,將境內的大小河流幾乎都治理了一遍,不知道修了多少堤壩,清理了多少河道,至今幽冀和青州的百姓還多半供奉著廖先生的長生牌位呢。後來郡主出嫁之後,這位廖先生也離開了幽冀,據說再也沒有回去過,但是他的足跡倒是遍及天下,不管是江淮湖海,不管是南北東西,凡是有水災的地方,幾乎都能看到廖先生的身影。尤其是後來局勢漸漸平穩下來,廖先生更是費儘心思說服了朝廷、漢王、滇王、越國公,主持重修了江水上下的堤壩,這些年來江水幾乎沒有生太慘重的災情,可以說大部分是廖先生的功勞。這樣的功績可不是那些殺戮成性的將軍顯貴可以比擬的,雖然至今朝廷也沒有給他什麼官職祿位,但是有他在的地方,不管是什麼高官顯爵,都要退讓三分的。”楊寧聽到廖水清曾經闖入火鳳郡主大營的時候,心中已經是靈光一現,暗道這位廖先生既然和娘親有故交,那麼棲鳳宮中的菊圃也就不足為奇了,想到此處不禁輕鬆下來,也再沒有什麼疑心。聽到後來更是暗自欽佩起來,他雖然不懂得廖水清所作所為的難能可貴,但是也能夠隱隱感受到其中的艱辛險阻。隻是娘親雖然對自己十分冷淡,但是偶爾也會提及一些故舊的,卻有這樣一個人,明明是娘親故交,甚至棲鳳宮中的菊圃也是此人手筆,怎麼從未聽過娘親提及隻言片語呢?青萍不知楊寧心思,她聽到廖水清之名,就已經相信眼前的菊圃是那人的手筆,聽伊不平的語氣,對於此人似乎極為熟悉,不由對伊不平與廖水清如何結識的經過好奇起來,便又問道:“真水無香,廖先生這樣的人哪裡需要朝廷的封賞祿位,他原是真正的君子,不求富貴榮華,隻求黎民福祉,青萍恨不得親眼見他一見,想不到叔叔卻有這樣的福氣,能夠和廖先生熟識。不知道叔叔和廖先生是如何結識的呢?據說廖先生居無定所,這碧玉莊又怎會成了廖先生小住的彆院呢?”伊不平有些尷尬地道:“說起來也讓伊某汗顏無地,五年前伊某在江上之上攔截南閩俞家的鹽船,想不到廖先生竟然隨船而行。廖先生乃是精通奇門數術的高手,我們那不成形的七煞魚龍陣在他麵前真是班門弄斧,幸好我們戰力頗強,俞家又是猝不及防,差點拚個兩敗俱傷,後來幸好伊某麾下一個兄弟認出了廖先生,伊某得知之後可真是無地自容,若是這樣的人都要加害,伊某也沒有麵目立足人世了,所以伊某立刻退兵罷戰,並且親自前去謝罪致歉。結果不僅結識了廖先生這樣的賢人,還和南閩俞家不打不成交,從此化敵為友,這一次能夠從俞家買海船,也是拜當日的情分所賜。後來廖先生再經過我們錦帆會活動的水麵的時候,伊某多半都會前往拜會,至少也要暗中護持,一來二去,廖先生也將伊某當成朋友看待了。這碧玉莊之事則說來話長,廖先生經年在水邊盤桓,雖然身子還算康健,但是不免落下了一個病根,每年到了最冷的那幾日,總是四肢冰涼,臥床不起,據名醫診治之後,建議廖先生每年這個時候選個溫泉小住幾日。伊某無意得知此事之後,就想起有個朋友在巢湖邊上的半湯溫泉附近有座莊子,就邀請廖先生前往一遊,正好廖先生也對巢湖這邊的水文感興趣,所以結伴同往。當時我這老友恰好在家,見到廖先生當真是歡喜無限是拜請廖先生重新設計了莊院,然後又再三拜請廖先生冬至之後過來一遊。等到廖先生離去之後,我這老友就親自督工重建了碧玉莊,一切都按照廖先生的心意改建。那年冬至之後,廖先生果然應邀前來,我這老友就將這莊子送給廖先生作彆院,雖然被廖先生婉拒,但是從此以後,每逢冬至,廖先生都會到這裡住上半個月的。過些日子二小姐和子靜公子不妨到這裡來拜會一下廖先生,以伊某愚見,此生若是不能一識廖先生,終生都不免遺恨無窮呢。”青萍聽了越心動,她性子高傲,除了火鳳郡主和清絕先生之外,等閒人物都不放在眼但是對於這位苦心孤詣,專研治水之道的廖水清廖先生,也是敬重無比,再加上親眼見到廖先生設計的莊園,雖然質樸無華,但是天然透著風流蘊藉的意味,窺一斑可見全豹,對這位廖先生越傾慕起來,若非時日還遠,真恨不得多留一個月,也好拜會一下這位堪稱國士的廖先生。楊寧則是另外一番心思,這位廖水清既然當年和自己的娘親相識,想必也不是凡品,雖然自己因為出身的緣故,不能得到母親舊部的認同,那麼如果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前提下,這位素未蒙麵的廖先生,或者不會對自己視若仇敵吧?兩人想到此處,不由對望一眼,不需言語,都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心意,隻等到金陵事了,無論如何都要再來此地,見一下這位令人心馳神往的廖先生才好。尤其是楊寧想當麵問一下廖水清,棲鳳宮中的那幾叢菊圃,當真也是他親手設計督造的麼,若真是如此,從此人身上,一定能夠感受到娘親的幾分神韻吧?正在思索間,伊不平看看天色,笑道:“時間差不多了,二小姐,子靜公子,褚兄,我們應該起程了,不知道三位意下如何?”青萍和楊寧聞言都是心中一顫,青萍是暗自歎息,父親留給綠綺和自己的秘藏,終於要重見天日了,楊寧卻是心中一痛,為了自己,雙絕可謂犧牲慘重,如果自己不能救出綠綺來,當真是生不如死,顏麵無存。秘藏的存在對錦帆會所有人來說雖然不是什麼秘密,可是在這種風聲鶴唳的時候,還是不適合太多人一起出動,免得驚動不相乾的人,所以除了楊寧、青萍和褚老大之外,伊不平隻是帶了十個心腹屬下一同乘舟前去。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計劃,取出秘藏上岸之後,就要利用準備好的馬車直接運走,連夜趕路往江寧去。寒風拂麵楊寧和青萍雙雙立在船頭,放眼眺望如畫湖景,輕舟沿著湖岸北上,一路儘是山巒疊嶂,左青山,右碧水,山水相映,宛若一卷八百裡長短的畫圖,無一處不是美景,無一處不是仙境。遠處山光湖影依稀可以看見帆影點點,往來棹歌聲不絕於耳,令人渾然忘卻已經是初冬季節。青萍上次來取純均劍為信物的時候,心中焦慮非常,不過是匆匆而過,哪裡顧得上瀏覽此地風光,今日卻是誌得意滿,此地又是父親出身之處,所以滿心歡暢地欣賞著湖上風光,耳中聽著棹歌悠揚,興致更是高昂,也不需笛簫相伴,清歌一曲道:“仙姥來時,正一望千頃翠瀾。旌旗共亂雲俱下,依約前山。命駕群龍金作軛,相從諸娣玉為冠。向夜深、風定悄無人,聞佩環。神奇處,君試看。奠淮右,阻江南。遣六丁雷電,彆守東關。卻笑英雄無好手,一篙春水走曹瞞。又怎知、人在小紅樓,簾影間。(注1)”她的歌喉本就可稱絕江南,此時神意相合,越的動聽起來,這一曲上半闕婉轉搖曳,下半闕流雲瀉玉,當真是字字傳神,不僅楊寧聽得心馳神往,就是褚老大這等粗魯之人,也是不知人間何世。一曲唱罷,青萍歎息道:“子靜,我爹爹昔日本是巢湖水寇,要不然也不會在這裡有秘藏寶庫了,隻可惜我出世的時候,爹爹早已經做了將軍,常年在江陵駐守,要不然若能在這樣的地方長大,想必會比將軍府裡麵快樂多了吧。”青萍說來無意,楊寧心中卻是微微一痛,暗道,若是我能夠在燕山易水之間長大,想必娘親就不會那般待我,縱然沒有錦衣美食,也會快樂許多吧。雖然心中也有同感,但是楊寧的性子,讓他縱然在最親密的人麵前,輕易也不會流漏出心思來,所以隻是輕輕一歎,並沒有多說什麼。青萍畢竟性子爽朗,些許愁緒不過轉瞬即逝,但是卻見楊寧眉宇之間帶著一抹微不可察的惆悵之色,她不喜楊寧的愁容,便抬手指著波光如鏡的巢湖,含笑問道:“子靜,你可知道當初我爹爹為什麼選在這裡做水寇麼?”楊寧自然是茫然搖頭,青萍也不為難他,笑道:“我爹爹可不是胡亂選的地方,他雖然少年時沒有讀過多少書,可是卻最喜歡聽戲讀傳奇,後來得知這巢湖是從前武帝曹操和東吳孫權爭奪天下的戰場,昔日曹公四渡巢湖而不成,我爹爹就就連曹孟德都要幾次三番的爭奪這塊寶地,那麼他占了不是更好。”楊寧前些日子從赤壁經過的時候,倒也聽西門凜等人說及三國的一些故事,此刻聽來倒也不覺得陌生,隻不過聽到青萍說到尹天威選擇巢湖起家的原因,仍然忍不住微微一笑,這已經是他性子冰冷的緣故了,而旁邊的伊不平和褚老大則是放聲大笑起來。青萍見楊寧展顏,不禁心中一寬,她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楊寧頗有心知曉一些地理掌故,所以又指點著沿途的青山道:“其實我爹爹那麼說多半是玩笑罷了。這巢湖三麵環山,南北往來,都須從湖中經過,南北之爭,此地是噤喉要害,巢湖之北就是廬江郡郡治合肥,江南若得合肥,可以北向中原腹地,巢湖之南又有東關濡須口這樣的險地,北軍若得東關,可以俯瞰江南。巢湖如此重要,在當年那種戰亂情形下自然成了諸侯對峙的所在,戰時不免兵戈相接,平日則是無人管轄,所以爹爹才會選了這裡立足。其實就是太平盛世,這巢湖四周山巒起伏,湖汊連綿,最好藏身,從來就沒有斷絕過水寇盜匪。當初爹爹在這裡做了許多大案子,尤其是前朝尚未覆滅之時,曾有江南送到洛陽的貢品在巢湖被劫,那件事就是爹爹做的。隻不過後來前朝亡了,那送貢品的勢力也被越國公滅了,爹爹後來又投了越國公麾下,所以就沒有人再追究此事了,其實那柄純均劍就是貢品之一,隻不過過了這麼多年,恐怕已經無人記得了。”伊不平和褚老大等人一邊聽了都是讚歎不已,雖然都是水寇出身,可是若像尹天威那般,連貢品都敢劫奪,最後又連將軍都做了,倒也不多見,尤其是褚老大,想到此番要見識一下昔日血手狂蛟的秘藏,一雙眼睛都好像變成了元寶形狀。幾人談笑間,已經行了二十餘裡水路,眼前現出一片山岩,崢嶸奇秀間點綴著數個洞**,巢湖一帶的山川往往有溶洞存在,其中最奇最美者有五,仙人,紫薇,王喬,華陽,伯山,而不知名者更是數不勝數,這片山岩在這其中隻怕是平庸無奇,而岩下水流湍急,亂石嶙峋,舟船難以靠近,石壁上青苔處處,顯然極少有人到此遊玩。看到那片山岩,青萍眼睛一亮,指著山岩上的岩洞道:“子靜,那裡就是我爹爹的秘藏寶庫了,你和伊叔叔他們先到洞裡等著,我從水路進去,才能從裡麵打開洞門。”說罷令人將船停在距離山岩將近百丈遠的水麵,然後輕解羅帶,將衣裙脫下,丟在甲板上,漏出裡麵穿著的魚皮水靠。楊寧微微一愣,他知道青萍水性絕,若是如此鄭重其事地穿著水靠,那麼接下來的行程一點危險艱難,一伸手拉住青萍手腕,楊寧淡淡道:“我們一起去。”青萍神色愕然,正要拒絕楊寧,卻隻見楊寧清秀平凡的麵容上漏出堅毅神色,目光清冷如冰,竟是絕對不容反駁的莊肅,心知楊寧擔憂自己的安危,心中千回百轉,竟是倍感甜蜜,想到楊寧的水性是自己傳授,雖然不過平平,但是畢竟楊寧武功出眾,縱然遇上一些危險,也不妨事,想到此處,終於輕輕點頭,嫣然一笑,示意楊寧鬆開手,轉身魚躍入水,幾乎漣漪不驚。楊寧毫不猶豫地緊跟著青萍躍下湖水,不多時兩人已經潛過百丈之遙。到了距離山岩十五丈的位置,青萍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示意楊寧照做之後,一頭紮向湖底,楊寧隨之照做。這裡的山岩略呈凹形,湖水在這裡形成了一個個小漩渦,而在湖水經年累月的衝刷下,這裡的水深甚至過了湖心的位置,而且水中到處都是亂石,泥沙混在湖水使得兩人的視線不能過兩丈方圓,一點的不慎,就可能撞在亂石上,或者被漩渦卷入湖底。青萍已經來過一次,熟稔的在亂石中選擇著路徑,大概過了兩柱香的時間,兩人才找到了一個隻容一人進入的洞口。這個洞口外窄裡寬,是一條蜿蜒盤升的水道,裡麵的湖水帶著腥氣,並沒有其他的光線,隻能通過從洞口透入的微弱天光勉強向深處遊去。大約又過了片刻的時間,水道再度變得狹窄起來,已經感受不到絲毫光芒,湖水的壓力也越來越大,想必是被擠壓到洞裡的水質變化的緣故。楊寧隻能靠著感覺跟在青萍後麵,心中不禁有些擔憂,這麼長的水道,不能換氣,又是這樣冰冷的湖水,他很擔心青萍能不能支撐住,不由氣惱自己事先沒有想到這秘藏竟是需要從水底進入,否則一定要阻止青萍立刻取出秘藏的決定。終於楊寧眼中感覺到模糊的光線從頭頂處透射下來,又過了一會兒,青萍的身影已經隱約可見,前麵的洞**也是豁然開朗,當兩人終於破水而出的時侯,已經身在一個布滿了鐘乳石的山洞之兩人出來的地方則是洞中的一眼深潭。山洞高可數丈,頂部有十幾個大小和梨子一般的空隙,陽光從空隙中灑落在滿洞的鐘乳石上,映射出光怪6離的色彩,星羅棋布的鐘乳石或如花鳥蟲魚,或如人物山水,看在眼中令人生出目不暇接之感,比起那些有名的溶洞也毫不遜色。躍出深潭,青萍一張俏臉已經蒼白如紙,兩頰因為屏氣而籠罩著淡淡的紅暈,卻又添了幾許麗色。她一出深潭,就無力地坐倒在岸邊,楊寧雖然因為水性平平而多費了些力氣,但是因為內功精湛,反而狀況要好了許多。看到青萍這般模樣,楊寧連忙上前扶住她的肩頭,又將內力緩緩渡入青萍體內,真氣數轉,青萍才恢複了些許神采,身上也不再梭梭抖,抬起頭來漏出一個憔悴的笑容,柔聲道:“我不要緊,你不用擔心,誰讓我爹爹選了這裡做藏寶庫呢?”說罷,青萍站起身來,在楊寧扶持下走向石洞深處,在一片滿是大大深深淺淺的洞**的石壁前站定身形,將手伸到其中一個洞內,不知扳動了什麼機關,耳中頓時傳來轟隆隆的響聲,石壁向內緩緩打開,這石壁卻是偽裝極好的一扇石門。石門洞開,現出一個十數丈方圓的寬敞石室,青萍拉著楊寧走了進去,反手合上石門,笑道:“子靜,這就是我爹爹留給我和姐姐的秘藏,其實我和姐姐也算是富甲一方呢。”楊寧抬眼望去,隻見這間石室雖然是天然形成,但是後天顯然又經過人工修整,一半呈方形,一半呈半圓形,兩人走進的這道石門是在方形的半邊底端的,而在方圓相接處還有一道石門。雖然一牆之隔,但是這間石室之內卻是乾燥非常,完全不像旁邊的那間溶洞一般潮濕。方形石室這邊擺著一個個最多不過尺許大小的箱子,或者是紅木,或者是花梨木,甚至還有一些是紫檀木的材質,這些箱子都有鎖扣,鎖頭卻都沒有了。而半圓形石室那邊則擺著十二個大箱子,擺放得都比較隨意,散亂無序,不像身邊的這些小箱子,一個個都擺放的十分整齊。青萍隨手打開身邊的一個小木箱,裡麵鋪著厚厚的毛皮,上麵罩著黃綾,而在黃綾之上卻是一尊墨玉佛像,佛像的頭部更嵌著一顆血紅的寶鑽,光芒如霧如血,令人一見便幾乎失了魂魄。青萍淡淡一笑,道:“這尊佛像就是當年的貢品之一,隻憑這一件,就值十萬兩白銀。不過雖然是貢品,其他的東西就很難說值多少銀子了,有些自然是非常貴重,有些雖然珍貴,但是若不逢識貨之人,也是無用,就像這副舍利子和這一部梵文金剛經,若是佛門高僧見了,自然是視若生命,若是給尋常富商見了,隻怕不會看在眼裡吧。”一邊說著,青萍隨手將所有的小箱子都一一打開,其中一個花梨木的小箱子,裡麵果然是用水晶盒子承載的幾顆舍利子以及一卷淡黃色的經而其他的箱子裡麵,有的是畫卷書卷,有的是古鼎香爐,雖然說是稀世奇珍,楊寧看起來卻隻覺尋常。青萍打開所有的箱子,待楊寧看過之後才笑道:“其實這裡邊的東西我和姐姐早就見識過了,除了那柄純均劍之外,其它的東西倒也沒有什麼,我們姐妹又不是豪門世家,也收藏不起這些古董字畫。倒是那邊的金銀珠寶,看起來實在一些。”說罷,青萍走到石室的另外一邊,將那些大箱子一一打開,除了十個箱子裡麵都是沉甸甸的金銀之外,另外兩個都是些胡亂丟在一起的飾珠寶,這一打開,石室之內頓時滿眼的珠光寶氣。楊寧雖然不知這些金珠寶物的價值,但是粗略一算也知道不止百萬紋銀,想起隱約聽伊不平提及,當日青萍願將全部秘藏相贈,換取錦帆會援手搭救自己,隻覺自己縱然一死,也不能償還雙絕對自己的深情厚誼,忍不住走到青萍身邊,張口欲言,卻是千言萬語,無法儘述心情,半晌才訥訥道:“姐姐,真的要全搬走麼?”青萍歎息道:“這也沒法子,我爹爹這處秘藏,不過是仗著地方隱秘,出人意料罷了,如果有人覺端倪,一定是能夠尋到的,以後我們也未必有機會再來,還是都搬走的好。”說罷,青萍走到另外一扇石門處,這扇石門外表和石壁酷似,隻是顏色稍微暗淡一些,精鋼門閂粗如碗口,橫轉過來鎖住了石門,她將門閂豎起,然後扳動石門旁邊的機關,這石門緩緩向外移開,門外有人聞聲看來,正是伊不平和褚老大兩人。原來外麵正是麵向湖心的一個小溶洞,溶洞狹窄非常,隻能兩三人存身,而這石門之前更是隻能站立一人,這石門足有千斤之重,門內以精鋼門閂鎖住,縱有神力無敵,隻要是**凡胎,也不可能在這麼狹窄的地方推開這扇石門,除了從裡麵打開之外,就隻能用斧鑿開路了,不過這麼厚的石壁,想要鑿穿談何容易,隻怕還沒有得手,就被人覺了。尹天威當初在此地藏寶,就沒有想過設計什麼複雜的機關,隻是將唯一可以搬運金珠的出口從裡麵封死罷了,雖然有水道可以進出,但是除非是有著青萍一般的水性,或者楊寧一般精深的功力,誰能夠穿越這樣長的水道呢?縱然無意中進入溶洞,又怎會知道入口機關的位置。雖然算不萬無一失,但是這一處秘藏也算得上十分隱秘了,若非有心人,是絕不可能被人覺的。伊不平和褚老大進入山東,縱然兩人都是見慣了金銀的水寇,也不免瞠目結舌,做水寇做到尹天威這等地步,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不過兩人都不是愛財如命之人,不過片刻也就平靜下來,當下就按照計劃將秘藏搬出去。隻是外麵的溶洞太過狹窄,山岩又十分陡峭,太大的箱子很難直接搬運下去何況現在光天化日,也不方便動手。所以伊不平將所有的金銀珠寶都用事先準備好的藤籠裝好,外麵用麻布纏繞,再用繩索縛住放下,那些小箱子就直接搬下去,十幾個人分工合作,不過花了三個時辰就把所有的金銀珍寶都放到了船艙裡。不過這些事情楊寧和青萍都不再插手了,兩人回到船上之後,青萍隻覺周身上下都濕漉漉的,十分難受,連忙到後艙換了衣裳,若非事先早已約定不再返回碧玉莊,青萍甚至想再去泡泡溫泉才好,不過現在裹著大氅,又和楊寧各自喝了一碗滾燙的薑湯,躲在溫暖的船艙,倒也其樂融融。秘藏已經全部取了,兩人都覺得一身輕鬆,接下來隻要護送到江寧出售之後,就可以和俞家談妥買船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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