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狠手辣(九)(1 / 1)

冥見狀神色劇變,揮掌將殘破的大門擊碎,闖入酒樓見滿地血肉橫飛,所有人的屍體都已經變成了肉一般,根本分辨不出相貌身份,而羅氏兄弟一動不動地躺在血泊之手中都緊緊握著刀柄,眉目間一片痛苦之色,麵具跌落在身邊,但是卻還有著微弱的呼吸,顯然是苦戰力竭的模樣,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一個活人,楊寧早已經鴻飛冥冥,就連一直跟在楊寧身邊的那個水寇也無影無蹤。【】師冥眼中光芒閃爍,雙拳緊握,不知不覺掌心已經被指甲刺破,雖然自己的心腹親衛都保住了性命,可是他恨不得死的是羅氏兄弟,而不是越國公的愛子。如果唐康年知道此事,雖然殺死唐十一的是楊寧,和自己這幾個護衛無關,也不可能消除光明宗和唐家之間的芥蒂,而且誰知道自己這幾個護衛有沒有牽涉其中呢?微微抬起右手,隻要幾縷指風,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可能的麻煩,但是這樣做會不會引起唐伯山的懷疑呢,略一猶疑,師冥終於放棄了殺人滅口的打算,畢竟這樣做未免有些欲蓋彌彰。正在這時,身後傳來略顯沉重的腳步聲,師冥的神色在轉瞬間變得悲憤異常,轉身深深一揖道:“大哥,魔帝已經逃走,我派到魔帝身邊的幾個護衛卻還活著,是否要將他們救醒,問問實際的情形,然後再傳令下去城搜捕魔帝和他的同黨。”唐伯山麵色蒼白地望著樓中地慘烈景象。卻連一根眉毛都沒有顫動,仿佛剛才沒有在幼弟的屍身前泣血淚下,淡淡瞥了師冥一眼,道:“不行,現在下令追殺魔帝,隻怕是得不償失。現在的魔帝已經徹底失控,隻要一點火星,就會燃起燎原大火,但凡還有一點理智。他會在這個時候得罪我們唐家麼?若是沒有我們全力相助,他想尋到劍絕,恐怕是癡人說夢。可是他居然就當著我們的麵殺了十一郎,若非瘋子。怎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若是我所料不錯,他對尋回劍絕已經不存希望了,隻等著時日一到。就要大開殺戒。我們現在絕對不能再激怒他,否則無備之下定會損失慘重,江寧是我們的天下,卻也是我們的羈絆。如果魔帝闖入越國公府殺戮,到時候若再有人趁火打劫,你我縱然不懼。唐家的老弱婦孺隻怕會血流成河。十一郎身遭不幸。你我責無旁貸。若是再有所損傷,隻怕更不能向父親交代了。”師冥歎息道:“難道我們就任由他胡作非為麼?”唐伯山冷冷道:“當然不可能。我唐家的人流了一滴血,也要彆人十倍償還何況魔帝就在你我麵前殺了十一郎,此仇此恨,終生難忘。不過報仇也要謀定而後動,你不要太急躁了,一會兒你立刻令春水堂全部出動,一定要在期限之前找到明月和劍絕地下落,將她們生擒活捉送到越國公府,你自己也有重任在身,現在魔帝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你一定要找到他,但是不要得罪他,一定要讓他相信,我們不會尋他報複,還要讓他相信,劫走劍絕的明月一定是其他勢力的棋子,他若相信了定不會耐心等待,隻要他和帝藩的勢力衝突起來,你就從中挑唆,總之,讓他得罪地人越多越好。我將府中老弱婦孺安排妥當之後,就會和那些人好生談一談,等到了第十日,我要布下天羅地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愛侶痛苦哀號,讓他們做一對同命鴛鴦。”師冥感覺到唐伯山低沉的語聲中透著無儘的怨毒,不由低下頭去,他心裡明白,唐十一地死對唐伯山的打擊十分沉重,不僅僅是因為兄弟之情,還因為這是唐伯山“無能”的象征,日後越國公每當回憶起幼子的音容笑貌,就會對唐伯山生出不滿,雖然唐伯山已經是世子身份,但是在這樣地家族,世子身份並不能保證一切,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成為越國公廢長立幼的契機。至於自己,雖然也會受到牽連,但是隻要能夠證明自己的無辜,縱然唐家會心存芥蒂,看在光明宗強大實力地份上,也不會有致命地影響。在這樣地沉重打擊麵前,唐伯山還可以如此冷靜,師冥不免生出敬佩之心,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能太過表現得太差,免得唐伯山輕視了自己,甚至輕視了光明宗,想到此處,師冥低聲道:“大哥,若想對付魔帝,光憑我們手中的力量隻怕是不夠地,此人心狠手辣,而且堅毅果決,縱然我們能抓到劍絕,也未必能夠脅迫到他,一旦雙方撕破臉皮,那魔帝的輕功舉世無雙,當世除了三數人之外,根本沒有人可以追上他,他若不和我們正麵為敵,隻怕天羅地網也擒不住他,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若非這個緣故,當初我們怎會屈服於他的威脅呢?他伏誅,隻憑武力還不夠何況我們未必找得到明行蹤,若是不能擁有這個籌碼,隻怕更沒有希望殺死魔帝了,依小弟之見,必須有一個能夠牽製住他的高手,然後再合眾人之力圍殺此獠,否則隻怕會功敗垂成。”唐伯山淡淡道:“這一點你不用擔心,隻要我傳出消息去,自會有人為此殫精竭慮,想要魔帝死的人,我們還不是最急的那一個,倒是還有一件事情,你要留心一下,十一郎的性子你我都清楚,這些日子我刻意不讓他知道外邊的事情,他是怎麼會知道魔帝到了金陵的,又是怎麼會知道魔帝就在這裡呢,是不是有人攛掇他到這裡向魔帝挑釁的,這件事情若是不查清楚,你我隻怕是芒刺在背,一刻也不能心安。”師冥眼中寒光一閃,驚佩地望了一眼唐伯山。不由心道,若論勾心鬥角,自己縱然是光明宗弟子,比起這些自幼就浸淫其中的世家子弟,當真是不能相提並論,略一思索,他冷然道:“大哥放心,你我已經在一條船上,大哥若有差池。我也逃不掉罪責,我會派人監視府中上下,如果有人當真如此辣手,不顧兄弟之情。師某也斷然不會容他。”唐伯山聽到這句話,眼中才難得地流露出一縷喜色,但是轉瞬之間又被潮水一般的悲愴掩蓋,黯然長歎道:“你這幾個護衛。難得還能在魔帝手下保住性命,他們和魔帝朝夕相處了幾日,難免會有些蛛絲馬跡落在他們眼我將他們帶回去好生問上一問。說不定能夠找到魔帝的弱點破綻呢起來,這個魔帝畢竟年輕識淺。不知輕重。我若是他。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把唐家徹底得罪,既然得罪了。就絕不會放過這幾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護衛,不過也幸好如此,如果這位魔帝步步為營,謹慎小心,再加上一身絕世武功,我們又如何對付得了他。”師冥心中一凜,卻不敢泄漏出憂慮之色,隻是恭謹地道:“是,大哥放心,我這就去安排,羅三他們雖然武功還算差強人意,但也都是初出江湖,缺少經驗,恐怕很難有什麼獨到的看法,不過大哥不妨仔細問問羅三,他是四兄弟的老大,還算聰敏能乾,或許還能有些見識,至於其他那幾個,恐怕就指望不上了,尤其是羅五,形如烈火,粗疏魯莽,最不喜歡動腦,我一向都拿他沒有辦法。”唐伯山聽到此處,眸光黯淡,低聲道:“形如烈火,粗疏魯莽,十一郎就是這樣的脾氣,比起仲海來雖然蠢笨多了,卻真正將我當成大哥,隻可惜我竟護不住他,唉,莫非這竟是報應麼?”話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個字時已經是聲若蚊,幾不可聞,但是那一種沉痛悲涼的意味,卻已經深深印在師冥的心底,等他從唐伯山難得地真情流露中回過神來,眼前已經人影杳然。師冥猶自為唐伯山罕見的真情流露而怔忡之時,卻有幾個身著藍衫的青年走進來,也不向師冥行禮,便將羅氏兄弟帶了出去,師冥眸光驀然一片冰冷,他知道這些藍衣侍衛都是唐伯山的親信,就連越國公唐康年,若非必要也不會輕易調動這些人,隻不過唐伯山善於隱忍,在金陵城內輕易不會動用這些侍衛,想不到今日卻都派了出來,可見唐伯山地心意何等堅決,他並不會因為唐伯山剛才表現出來的信任而掉以輕心,誰知道這是否唐伯山安撫自己的手段呢?師冥漠然靜立了片刻,門前青影一閃,秋素華低頭走了進來,在他身前站定,低聲稟報道:“跟蹤魔帝的探子都被甩開了。”師冥絲毫沒有漏出驚異之色,淡淡道:“他若沒有這個本事,也不配做魔帝了。接下來地事情我自己處理就行了,你立刻去見海陵,告訴她十一郎身故的消息,讓她請嶽母親自去聽審,如果羅氏兄弟說出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你立刻傳訊給我,不要冒險動手滅口。”秋素華聽到“海陵”二字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縷幽怨地光芒,卻又轉瞬消逝,她知道此刻不是爭風吃醋的時候,隻是低聲應諾,然後轉身離去。師冥沒有理會秋素華的情緒變化,隻是苦苦思索著,楊寧到底會去什麼地方,生平第一次,他感覺到從心底生出地戰栗,宗師級數地高手並不可怕,可怕地是擁有接近宗師級數修為,心智卻宛若孩童一般的人物。突然之間,他覺自從自己和楊寧敵對以來,似乎這個少年地每一個舉動都脫離了自己的判斷,再聯想到這些日子,楊寧一直讓羅氏兄弟帶著他在城中四處遊走,原本自己還覺得好笑,以為楊寧是急於尋找青萍,才會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可是如果自己換一個方向想想,是不是這個少年根本是在熟悉金陵的一旦十日期滿,若還找不到劍絕的下落,他就可以展的殺戮。想到武道宗秘傳的絕世輕功,想到這少年魔帝驚世駭俗的一身武功,和狠辣無情的手段,師冥隻覺得脊背上似乎有一縷寒意升起。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這個少年徹底失去控製。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劍絕找出來,以那個女子為人質脅迫楊寧,幸好唐伯山足夠冷靜,在這種情勢下還能不為仇恨所蒙蔽。不過自己卻也不能掉以輕心,怎麼知道楊寧不是在期待這場殺戮呢,若非如此,他怎會在這個時候就殺了唐十一,武道宗地嫡係傳人,無不是心冷如冰。心硬如鐵,自己若是當真相信他會為一個女子失魂落魄,恐怕會得不償失。正當師冥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的時候,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道:“侯爺。屬下擅離職守,今日特來想侯爺請罪。”師冥聽到這略顯嘶啞,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不禁眉頭微皺。抬起頭向門邊望去,隻見門口立著一個灰衣男子,頭上戴著一頂遮陽鬥笠,看不清相貌。身材瘦消,但是隻見他的身姿,師冥便認出這人正是春水堂的大將——破浪神蛟居重。自從赤壁一戰後。此人便消失無蹤。想不到今日竟然又回來了,師冥心中生出一股怒氣。但是轉瞬之間卻又壓了下去,漠然道:“原來是居兄,居兄如今身份不同,乃是翠湖平仙子的師兄,想必已經轉投翠湖門下,翠湖乃是武林白道之,就是當今天子,在嶽宗主麵前也要自承晚輩,縱然是一個旁係弟子,也比彆家的嫡傳弟子還要矜貴幾分,怎麼今日如此客氣,隻怕師某承擔不起。”居重摘下鬥笠,露出清瘦的麵容,不過數日之彆,居重似乎已經蒼老了許多,但是眉宇間那一片澹然光華,卻是令他平添了幾許風采,望著師冥地雙眼中閃過一縷悲傷,居重單膝跪倒道:“侯爺若要怪罪,居重並無怨言,隻是居重此來為的是一樁大事,還請侯爺聽屬下說完。”師冥心中一動,漠然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無論如何,你我總是多年故交,雖然我平日嚴厲些,卻也是為了上下有彆,這些年來,我待你一向親厚,視若腹心,縱然分道揚鏣,也不必反目成仇。”居重心中一顫,想起師冥從前待自己的恩情,不介意自己的水賊身份,力排眾議,對自己委以重任,神色黯然地道:“現在金陵城風聲鶴唳,都是為了魔帝之事,劍絕生死未卜,一旦十日之約期滿,魔帝必定血洗金陵,血劫當前,世子和侯爺卻是投鼠忌器,顏仙子又是重傷臥床,江南群雄也無人敢出頭,屬下心中不忿,這幾日都在苦苦相求平師妹,請她出手消洱金陵這場劫難,隻是前些日子,屬下為了替姑姑報仇,和顏仙子合作,屢次勸諫平師妹瞞了她一些緊要地事情,所以平師妹心中懷恨,雖然答應了屬下,卻要屬下從此歸隱田園,不得參與天下之爭。屬下自知無德無才,不能輔佐侯爺成就蓋世功業不能親手替姑姑報仇,惟有答應了平師妹的條件,今天晚上,屬下就要離開金陵了,臨行之前特來稟報此事。”師冥聞言眼睛一亮,雖然魔門和翠湖乃是敵對身份,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除了平煙之外,眼前還真沒有可以和魔帝一較高下的人物,想到唐伯山曾經的暗示,師冥心裡稍安,繼而輕歎道:“原來如此,平仙子地要求太難為你了,你現在正是建功立業之時,若是激流勇退,豈非太可惜了。”居重目中閃過惘然之色,又說道:“還請侯爺小心顏仙子,屬下原本已經無望對付魔帝,正是顏仙子授意屬下前往說服平師妹,屬下想事情的結果顏仙子早已經有了預料。”說罷,居重俯身拜了兩拜,然後站起身來,戴上遮陽鬥笠便走出了房門。師冥原本想要出言挽留,但是話語在唇邊轉了幾圈,終於沒有說出來,畢竟,平煙的戰力,是他現在唯一的倚靠,和這一點比起來,這個精通水戰地屬下反而不那麼重要了何況居重和翠湖的關係也讓他頗為忌憚。望著居重蕭瑟的背影,師冥有些悵然,透過破損地房門向外望去,隻見暮靄沉沉,不知何時升起地霧氣竟然將視線遮擋了大半,霧氣中不時浮現侍衛和衛軍地往來穿梭的身影,宛若鬼魅一般,令人生出晦暗難明地感覺。師冥心中千回百轉,隻覺得自己的前途也如同這夜色一般茫然,縱然有了平煙的助力,就當真能夠殺死魔帝楊寧麼?更何況,自己真的希望魔門難得的武學奇才,就這樣隕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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