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還不出手呢?”楊寧的一句問話如同寒風一般凍結動作情緒,不是因為他的話語太過酷厲殘忍,而是因為他的聲音和語氣都透出一種優雅從容的意味,不像是興師問罪,倒像是前來赴約的嘉賓貴客,略帶寒意的語聲宛若冰玉相擊一般悅耳清潤,未曾透漏出半分情緒,擲去紅花之時展露的風姿神采,更是雍容飄逸得仿佛錯墜凡間的神祗。【】楊寧的出現原本是楊鈞、唐伯山等人早已料定的事情,可是不知怎麼,當看到這樣的楊寧的時候,眾人心中都生出詭異的感覺,在他們印象中的楊寧,或者是冷酷殘忍,桀驁不馴的魔王形象,或者是沉默寡言,不諳世事的無知少年,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眼前這個宛若謙謙君子的清秀少年。楊寧淡淡一笑,對眾人臉上僵硬的表情視若不見,負手緩緩向眾人走來,他的神情,他的行動,他的目光,都是渾然一體,完美的沒有任何破綻,雖然他並沒有即刻出手,可是人人都覺得一種浩如瀚海的無形壓力迎麵逼來。唐仲海第一個忍受不住這種壓力,高聲喝道:“你們都瞎了麼,還不動手!”他的武功雖然和楊寧相比相差甚遠,但畢竟是世家子弟,深知氣勢消長的利害關係,他也沒指望這些士卒能夠得手,隻是想要他們阻撓楊寧一下,一旦楊寧停下並出手殺人,就再也不能繼續保持這樣的氣勢,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就已經達到他地目的了。其實楊鈞、唐伯山和吳澄等人至少比他精明厲害十倍,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惜這幾人不是心裡有鬼,就是心中有愧,一時間都被楊寧的氣勢震懾住了,反而忘記了這一點,反而是唐仲海一直看楊寧不順眼。心中敵意最重,卻因此擺脫了楊寧加諸眾人身上的威壓,搶先傳下了出手的諭令。阻住楊寧前路的那些軍士在唐仲海的厲喝聲中打了一個冷戰,腦子裡還沒有反應過來。手中的兵刃已經自動揮出。這些士卒都是東南的精兵,若論騎射自然不如西北幽並地士卒驍勇善戰,可是吳越士卒,多輕銳敢死。精於步戰,他們又是唐家精選出來的精兵,授以內功,傳以武技。苦練數年,配合戰場上得來的廝殺經驗,若是到江湖上去。最差也可算得上是二三流的高手。這些人聯合起來一同出手。當真是勢若雷霆。無堅不摧,尤其是這些士卒常年在一起訓練作戰。所以配合默契,刀槍劍戟,嚴絲合縫,宛若天羅地網,就是一等一地絕頂高手也不可能輕而易舉地接下這一輪攻擊。可是楊寧的反應卻是在眾人意料之外,他竟沒有停下腳步應敵,隻是上身生了目力幾乎難以察及的顫動,可是這樣細微的動作,落在諸軍士地眼中,卻覺得那個黑衣少年的身影仿佛變成了虛幻的影子一般,飄渺如風的從自己地兵刃前脫離開去,而自己手中的刀槍收勢不住,竟然向著對麵和自己聯手對敵的同袍身上招呼而去。這些軍士都是心中大駭,連忙用力煞住手中刀劍,唯恐自相殘殺,可是方才他們出手之時都是全力以赴,現在想要立刻收回來又是談何容易,逆轉地真氣在肺腑之中激蕩,招式也生了偏移,眾人更覺得胸口一陣憋悶,險些要吐出血來,在這一瞬間,原本天衣無縫地戰陣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線破綻,同樣在這一刻,楊寧十指輕彈,十縷無聲無息,卻銳利如針,寒冷如冰地先天真氣,交錯成網,席卷數丈空間幾乎所有的軍士身上都出現了密密麻麻地細痕,既而痕中沁血,血泉湧出,在空中交彙成漫天血雨,令人心頭麻的鮮血飛濺的聲響震蕩傳開。血雨腥風之中,楊寧悠然自得地徒步走出,自始至終,他行走的度沒有絲毫改變,就連足下步伐的距離,也是始終如一,雖然鮮血飛濺,可是他周身上下似乎有一層無形的屏障,清秀而略顯蒼白的麵容上竟連一滴鮮血都沒有染上,直到他又走出了兩丈距離,那些軍士的屍體才怦然倒地。唐仲海刻意造成的阻礙,不僅沒有減弱楊寧的氣勢,似乎在某種程度上還起到了相反的作用。楊寧漠然望著眾人,心中無喜無怒,無懼無恨,一雙眸子淡漠平靜得宛若亙古以來就已經存在的星空,每走出一步,他都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神千絲萬縷地蔓延開來,凝固著數百年刀光劍影曆史的新處疊嶂起伏的三山群峰,不遠處潺潺東流的滔滔江水繁榮昌盛的古都金陵,漸漸的都似乎包容在其中,靈台分寸之間,便已經容納了三千須彌芥子。亭之上一片寂靜,隻餘下山風江流的嗚咽之音,以及楊寧落足的鏗鏘聲響,走出六七步之後,那清越的足音隱隱凝結成了韻律之聲,讓他的氣勢更增加了一種無形的壓力威勢,這時候他距離眾人宴飲的亭子還有十餘步,楊寧隻覺得心中暢快非常,周天經脈之中真氣躍躍欲試,而且漸有充盈四合的氣象。楊寧心中隱隱覺得,若是繼續走上幾步,便可一氣嗬成,突破宗師境界的武障,在他心目中,這原本是三兩年之後才有可能達到的突破,想不到在這種情況下武障居然有了鬆動的跡象。在這一刻,武道的追求瞬間淹沒了心中所有的渴望,恩怨情仇,紅塵十丈,似乎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青萍的生死,自己來到新亭的目的,似乎都已經成了無所謂的事情,他在武道上的執著不比平煙遜色,眼看著心願即將達成,一種強烈的喜悅從心頭湧起。正在這時,楊鈞突然搶身出來,朗聲道:“原來子靜公子早已經到了,本王愧疚無地,正要向公子請罪呢,這些時日,本王已經派出屬下所有侍衛全力搜索,卻沒有找到明月和青萍小姐的蹤跡,今日被唐世子所促,不得不提前起程,事先沒有向子靜公子請辭,實在是因為你行蹤飄渺,落腳處難以尋訪,這才不告而彆,還請公子見諒一二。”楊寧心中微微一怔,腳下的步伐卻沒有停止,楊鈞的這一番話語說得又急又快,最後一個字出口,楊寧也才走了三步,他的語氣又是極重,酉時用上了真氣,一字一句直撞入人心,楊寧的腳步節奏不由緩了一緩。唐伯山也是聰明之人,立刻明白了楊鈞的用心,楊軍話音剛落,他便道:“豫王殿下何出此言,唐某不過是因為錦繡郡主鳳台選婿之日將近,唯恐殿下和諸位請婚使錯過了時機,隻得冒著得罪子靜公子的危險,允許諸位即可登程,本世子不僅擔著天大的風險,更是苦心孤詣,唯恐明月趁機脫逃,殿下怎可將責任推到伯山身上呢?”雖然是責問的口氣,可是唐伯山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楊寧,語聲更是忽高忽低,忽快忽慢,聽在耳中,令人生出煩悶的感覺。楊鈞和唐伯山先後出言的時候,吳澄眉宇間閃過猶豫之色,卻終於在唐伯山話音剛落之際,振腕而起,他的手腕上已經不知不覺中多了一串銀鈴,鈴聲一振一**,雖然江風凜冽,但是那清越的鈴聲縱然逆風聽去,也是清晰可聞,整個新亭山頂,都是聽得清清楚楚,隻覺得那鈴聲似乎響到了自己心裡。楊寧輕輕一歎,原本已經遲滯的腳步聲終於頓住了,正在不斷增長的氣勢也似乎漸漸沉穩下來,他那雙冰火交融的鳳目掃視了眾人一眼,冷冷道:豫王殿下的獅子吼的確不同凡響,唐世子的九幽魅音也是爐火純青,吳先生的懾魂鈴倒還手下留情,你們有這等見識手段,的確有和本尊一戰的資格,隻是這一番舉動,對你們來說,卻不知道是禍是福呢。”楊鈞心中暗歎,悵然道:“本王斷了帝尊武道大成的捷徑,卻也是無可奈何,雖然自古以來,武功到了帝尊這步田地的人物,多半都無心世俗紛爭,天下若無帝尊興風作浪,乃是社稷和百姓的福,隻是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倚,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太上忘情,不外如是,本王唯恐帝尊心中全無窒礙,我們這些人會再無生理,這才貿然出手,還請帝尊體諒本王的一片苦心。”楊寧靜靜地聽著,初時似乎還有些迷惑,漸漸地似乎有些了然,楊鈞所用的言語雖然典雅,但是仔細推敲起來,卻和他心中的想法並無區彆,淡淡一笑,他說道:“體諒不體諒,殿下不都是出手了麼,反目成仇,自然應該斬儘殺絕,殿下這樣做其實也是情理中事,要我見諒這樣的廢話就不必說了,一會兒我們見個真章就是,隻不過此間這麼多高手,居然是豫王殿下第一個看破,看來本尊倒真是小覷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