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整個心靈都已經沉浸在回憶當中,往事如煙,恩怨曾經有過十六七歲的如花歲月,也曾和心愛之人花前月下,兩情相悅,也曾為了自己的幸福和情郎一起私奔出走,雖然那人負心背盟,舍棄了自己,她卻從來沒有後悔當初的決定,寧可用尋找負心人報仇為借口輾轉江湖,甚而出家修行,也不肯接受師兄的愛意。【】見到那對“私奔”的少年男女,周雲就仿佛見到了十餘年前的自己,同樣的青春年少,同樣的深情相許,同樣的純真無邪,同樣的四麵楚歌,若非為了這個緣故,她也不會一定要維護楊寧和青萍兩人。喬安見她心神恍惚,眼珠一轉,便朗聲道:“喬家總管喬安,求見司馬小姐,還請少夫人賜見一麵。”說話之時也運用上了內力,綿綿滾滾,如同驚雷一般,傳入內殿,若是尋常人聽到這樣的聲音,多半會頭暈眼花,他覺殿中女子說話的時候元氣有些不足,這才故意用上真氣,想要威懾“司馬小姐”一番,最好讓她乖乖地隨自己回去。青萍的內力雖然沒有失去,卻不敢輕易動用,耳鼓被喬安的聲音震得十分不舒服,兩道清秀的入鬢長眉微微一挑,一雙鳳眼已經透出肅殺的光芒,冷然道:“喬總管是在和我說話麼?我可不是什麼司馬小姐。”她雖然是實話實說,落在喬安耳中卻成了故意掩飾,當下加重語氣道:“司馬小姐。令尊司馬莊主乃是江東武林德高望重的長者,喬家和司馬氏門當戶對,早年締結姻緣,豈可中道悔婚,喬某久聞司馬小姐乃是蘇杭有名地才女,應該是知禮之人,我家大公子半個時辰之內就可趕到,還請小姐出來相見,屬下等是絕對不敢為難少夫人的。”青萍聞言眉梢微蹙。她雖然聰明穎悟,卻畢竟隻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女,方才那般回答楊寧,隻有三分認真。其餘七分不過是玩笑罷了,要知道她和楊寧雖然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是因為兩人堂上已經沒有尊長。既然兩情相悅,締結鴛盟也就沒有什麼不妥,私奔之說就連她自己也沒有當真,不過是騙騙楊寧罷了。想不到那個喬安竟然會因為一句戲言就將自己當成了正主,這也未免太可笑了。青萍沒有答話,楊寧卻已經不耐煩起來。寒聲道:“我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若是識趣的話。就立刻離開此地,若再遲延。性命不保。”喬安聞言卻是冷笑道:“閣下誘拐有夫之婦,品性如此卑汙,竟還有膽恐嚇喬某,性命難保的隻怕不是喬某,而是你這無恥淫賊,閣下若說裡麵這位姑娘不是司馬小姐,請問她何名何姓,是誰家女子,若是說不出來,可彆怪喬某心狠手辣。”楊寧望了青萍一眼,眼中已經有了為難,來時路上,青萍便說兩人都要隱姓埋名,免得露出形跡,若非如此,那喬安第一次開口,他就要大開殺戒了,如今喬安追問青萍的姓名來曆,如果隨便編造一個,急切之間隻怕有許多破綻,難以蒙混,若是乾脆不說,隻怕這些人當真要將自己和青萍當成要抓的人了,無論如何隻怕衝突難免,一時間楊寧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青萍心中也頗為懊惱,正在躊躇之時,卻瞥見那對青年夫婦神色不安,尤其是那個秀美少婦,一雙纖緊緊抓著那俊美青年的手臂,一雙明媚地眸子死死盯著牆壁,仿佛哪裡會出現一扇門,讓她立刻逃走一般。青萍心中一動,已經明白自己多半是替那秀美少婦背了黑鍋了,隻怪自己和楊寧脫略形跡,而那對真正私奔的情侶卻扮成了名正言順的夫妻。心中千回百轉,轉瞬間青萍已經想出了數種可以不必泄漏身份,將那些喬家的人打掉地法子,隻可惜卻都要犧牲那對青年夫妻,心中不禁有些不忍。似乎是感受到了青萍若有所思的目光,那秀美少婦突然抬起頭來,望著青萍的一雙眸子珠淚盈盈,儘是求懇之色,他的丈夫,那個玉樹臨風地青年男子,輕輕一歎,伸手將秀美少婦護在身後,望向楊寧和青萍的眼神透出歉疚之色,眉宇間一片從容坦然,顯然已經準備麵對不可測的結局。青萍原本已經有些不安,看到那對青年夫妻的舉止神態,震動之餘,隻覺心頭似乎破裂了什麼,頓時豁然開朗。其實就連青萍本人,也沒有覺,在明月之劫後,她地心靈已經有了魔障。在船上待了兩日,沒有彆的事情好做,楊寧也不是喜歡說話的人,青萍就如所有性命不久地人一般,將自己十八年地歲月從頭到尾想個通透,隻覺得這一生雖然短暫,卻是無怨無悔,即便重活一次,自己仍然會走上這條死路。拜了杜清絕為師,對火風郡主生出敬愛,就不可能對迫害火風郡主地皇室、唐家和翠湖視而不見;將楊寧當成骨肉親人,就不能看著他落入敵手,逃出黎陽勢在必行;赤壁一戰,關係到錦帆會、楊寧和自己的生死存亡,七煞魚龍陣就不可能藏起來不用;明月圖謀七煞魚龍陣,自己身陷,若肯屈服,未必沒有活命地希望,可是自己不願芶且偷生,才會身中絕毒相思;江上決戰,為了報仇雪恨,自己舍棄了最後一線生機,一諾千金,不必怨天尤人。雖然無悔,仔細想來,青萍卻覺得從心底湧出一種強烈的恐懼,自己的仇人雖然是李還玉,但是在她心目中,真正讓自己陷入絕境的是命運的無形羅網,疏而不漏,卻迫得人喘不過氣來,讓她一步步走到了鬼門關,似乎不管她如何掙紮,命運都是不可扭轉的。對命運地恐懼若隱若現,摧折了青萍的心誌。在神廟遇到誣蔑雙絕的佩劍男子和肥胖商賈。若按她從前的行事作風,必定是立刻出手報複,可是她為了隱藏身份,隻是故意錢財露白,設下圈套誘使兩人入彀,若是換了從前剛烈高傲的青萍,是絕對不會使用這樣的手|.障無知無覺,可是那對私奔出走的境麵前坦然無懼的神態,卻刺激得青萍魔障儘破。這才覺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竟然失去了抗爭命運地勇氣,隻想著芶且偷安,嚴格說起來。還不如這一對為了追求幸福敢於私奔出走的青年夫妻呢。青萍本就是金玉之質,冰雪聰明,魔障一破,立刻明白了自己可以做些什麼。雖然無心揭破自己和楊寧的身份,卻不再有任何顧慮。其實若論武功,楊寧直逼四大宗師,若論智謀。自己不弱於人,又何必藏頭露尾,委曲求全呢?自己的性命雖然隻剩下不到一個月。但是可以做地事情卻還有很多。就像眼前這件事。自己不過是舉手之勞,卻可以挽回旁人一生的幸福。又何樂而不為呢?縱然惹來追兵,讓人生最後一段路程變得多姿多彩,卻也沒有什麼不好,即便來不及回到江陵,想必也沒有什麼遺憾吧。這時,那青年男子已經準備吐氣開聲,揭破自己的身份了,千萬種思緒電閃而過,青萍來不及阻止,信手一揮,一片手指粗細的雞骨被她當作暗器擲了出去,正撞在那青年男子地啞**上,將他的聲音生生封住,沒有理會眾人古怪的目光,青萍驀然一笑,春風一般的笑容在她地花容上綻放開來,走到殿門處輕輕一推,嫣然道:“喬總管,你是想要見我麼?”直到這一刻,青萍才真正脫了命運的束縛,恢複了往昔的風采。冰玉相擊一般地悅耳語聲剛剛入耳,喬安便覺得眼前一亮,一個青衣少女緩緩走出,火光之下,隻見這少女大約十七八歲年紀,容貌秀美出塵,兩道長眉斜飛入鬢,一雙鳳眼燦若明星,雖然有幾分憔悴蒼白,眉宇間地神采卻是飛揚如烈火,冷傲如寒梅,光彩照人,令人不敢逼視。喬家地人除了大公子本人之外,再沒有人見過未來的少夫人,喬安來地倉促,就連一張畫像也沒有見過,見到青萍之後,原本存著的一點疑心立刻就沒有了,也隻有這樣美麗無雙的女子,才有可能是司馬家的小姐,大公子的未婚妻子。而青萍出眾的氣度風采,更是讓他心中暗藏的那一點鄙夷飛到了九霄雲外,斷然一揮手,讓兩個原本守在中殿殿門的武士退下,既然不可能在已經清醒的周雲麵前製住“司馬小姐”,他又何必得罪未來的少夫人呢?恭身一揖,喬安正要說話,眼前灰影一閃,一個灰衣少年已經立在青衣少女身側,兩道森寒鋒利宛若利劍一般的目光隻是在自己等人身上略略一轉,便停在了“司馬小姐”的身上,而青衣少女也回望去,兩人四目相對,眸光便緊緊糾纏在一起,再也不能分開,令喬安心中五味雜陳,酸澀難當。借著火光仔細看去,這個灰衣少年的容貌不過清秀而已,而且隻有十六七歲的模樣,比起“司馬小姐”還要年輕一些,甚至還帶著幾分稚氣,神態冰冷,氣度凜然,和青衣少女站在一起倒也般配,若非兩人眉目傳情的模樣,隻怕更像是姐弟,而不是情侶。無論怎樣看來,喬安都覺得自家的大公子不論相貌氣度,都比這個少年強上幾分,卻不知道,為什麼“司馬小姐”要和這個少年私奔,是否自己接到的消息出了什麼差錯呢?楊寧和青萍兩人並不理會喬安,隻是四目相對,楊寧的目光滿是迷惑,青萍的眸光卻是慧黠灑脫,甚至有幾分躍躍欲試,楊寧心中靈光一現,已經明白了青萍的心意,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青萍不再介意身份是否泄漏,甚至有意掌控大局,來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楊寧卻覺得十分歡喜。一路上隱瞞身份行蹤不過是因為青萍的要求,在楊寧本心,卻是百無禁忌的,隻覺得憑他一人一劍,足可護著青萍一路西行,青萍的轉變正合他的心意,側身微微一揖,唇邊忍不住露出一縷笑意。仿佛是心有靈犀,青萍立刻明白了楊寧的心意,乃是讓她放手施為,有了堂堂魔帝作為後盾,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做到呢?青萍微微一笑,伸手將鬢角幾綹秀攏到耳後,上前一步,進入火光搖曳的範圍之內,讓眾人可以將自己的麵容瞧得清清楚楚,這才淡淡問道:“喬總管,你瞧清楚了沒有,我是不是你想要尋找的司馬小姐?”喬安心中千回百轉,半晌才道:“司馬小姐,我家大公子雖然與小姐隻有一麵之緣,卻是念念不忘,若是小姐肯懸崖勒馬,喬某必定在大公子麵前美言幾句,說不定就連這個淫賊都可以放過,還請小姐權衡輕重,不要誤己誤人。”青萍見他認定了自己就是司馬小姐,卻也不曾反駁,隻是偏頭一笑,對楊寧道:“他說你是淫賊呢。”楊寧神色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什麼是淫賊,自然不知道喬安的言語有多麼惡毒,隻是低頭不語。周雲瞧在眼裡,隻覺得這清秀少年氣度不凡,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居然如此怯懦,忍不住一聲冷哼道:“姑娘,我看你還是好生考慮一下,就是不喜歡你的未婚夫婿,也該尋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托付終身,平時倒是輕憐蜜愛,怎麼到了關鍵時候就軟下來了呢?”青萍眼中閃過一縷光芒,幽幽道:“真人說的是,誰讓我偏偏喜歡他呢?隻是他雖然懦弱些,對我卻是一片真情,比喬家的大公子強上很多,真人也是女子,應該明白我的心意,難道就忍心看著我被他們抓回去拜堂成親,苦恨一生麼?”周雲感同身受,柳眉一揚,傲然道:“姑娘放心,我周雲雖然武功尋常,卻也不怕這些恃強淩弱的奴才,喬總管,你若現在退走,還來得及,如若不然,除非過了我這一關,否則絕對不許你帶走司馬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