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儘七海恒古至今,一直是最神秘最凶險之處,沒有之一。無儘西海邊,一萬七千米高的入雲山下,南北八百裡,東西七百裡,是為黃魚縣。黃魚縣與海相鄰,據傳三百年前,此地有龍魚從海中騰雲上天,經天雷洗禮後化身為蛟。黃魚縣有沒有龍魚,葉青不知道,但狗屎樣的小黃魚,那真是要多少有多少。“小黃魚一百五十斤,折銅板七百五十個。”“下一個。”“小黃魚三百三十斤,折銀一兩六。”“下一個。”今年剛滿十六歲的葉青,老老實實排在最後一位,並小心地與前麵那人保持有三米距離。差役們不收死魚,排在最後一位,耽誤的時間當然最多。所以這兩天早晚過秤時候,葉青的水桶裡總免不了死上幾斤小黃魚。可這有什麼辦法?縣令腦殼抽風,砸大把銀子從漁民手中收購小黃魚,要給全縣每戶人家發半斤的壯舉,已經進行到了第四天。剛開始時候這幫滿麵市儈的漁漢子,倒也沒為難葉青。可不知誰認出他是漁霸葉大山的兒子後,這幫子漁漢看葉青的眼神,便瞬間充滿了敵意。每次不問葉青來多早,都有人將他趕到最後位置。其實這不能全怪這幫漁漢小肚雞腸,他那個便宜老子葉大山,沒受傷之前,仗著掄起拳頭能把黃牛砸翻的力氣,不知因為搶占魚市攤位問題,揍翻過多少同行。搞的這些漁漢們,害怕到恨不能屙屎都離他八丈遠。現在葉大山從早咳到晚,虛弱到連端碗都費勁。這幫被葉大山欺壓了十來年的苦哈哈,怎麼可能給他兒子好臉?原本以為穿越過來,雖沒進到帝王將相之家,可好歹也有個打遍縣裡漁民無敵手的便宜老子,除了無聊點,倒也還算不錯,整天都有新鮮海魚吃。誰想六年前,葉大山為了掙更多銀子,送他去南華城的流雲院去讀書。不得不冒險涉足深海,試圖捕捉大魚。結果第一網就捕到了凶殘無比的劍鯊,搏鬥中,葉大山被劍鯊一口咬穿了肺葉。年輕有為的大學生,落魄成靠打漁糊口的窮大挫,還無緣無故攤了個病鬼要照顧,葉青真的委屈到想哭。“下一個!”“下一個!”…………隊伍在一點點減少,時間也在一點點過去。還算晴朗的天空,不知為聚集起了大片烏雲,空氣沉悶的讓人喘不過來氣。葉青急的乾跺腳,陰天氣壓會降低,桶裡的魚兒嚴重缺氧不說。他那死鬼老爹葉大山也會憋地肺癌晚期似地,有出氣沒近氣。看來賣完魚,還得去藥材店裡幫他買份潤肺疏氣的藥材。忽然!一道閃電橫貫天地,巨大的破空聲久久不絕。“下一個!”“那誰,抬頭看天的那小子,到你了。”“他娘的~”領頭差役暴躁的從簍中抓起一條黃魚,朝葉青胸口砸來:“想讓爺淋雨不成,再不過來,爺把你的魚都踩死。”葉青的回答簡單極了,他把肩上的水桶往地上一仍,根本不看足有四十來斤在地上垂死掙紮的黃魚,撒腿就跑。“要下暴雨了!”他心裡這樣想。朝城門外飛奔,路過【廣元堂】藥材鋪,葉青隻略微了半秒,便繼續飛奔。黃龍縣城離海六裡,離葉青住的村子四裡。剛出城門,一滴水珠就打在葉青的鼻尖上,一滴、兩滴、三滴……稀鬆的水滴很快就聚集成了連綿大雨,雨越下越大,頗有鋪天蓋地之勢。葉青用儘全力奔跑,不顧飛濺的泥漿和雨水沾染全身。當奔跑進村子,自己棲身茅草屋時候,葉青扶著低矮土牆大口喘息。他能清晰聽到茅草屋中,他老爹葉山那快把肺都咳出來的劇烈咳嗽聲。葉青抬起滿是泥漿的右腳飛踹房門,借著閃電之威,差點沒把癱在破木板上的葉大山膽汁給嚇出來。一陣急促咳嗽聲後,臉色煞白的葉大山虛弱道:“咳咳~我兒彆擔心,老子一時半會,咳咳~死不了。”“都快死了,還自作多情。”葉青進門根本沒拿正眼瞧他,而是火急火燎從一張墊了乾草的破門板下,抽出個麻布包裹,仔細揣入懷中放好。茅屋內沒有多餘家具,兩張用石頭壘砌的破門板子,鋪上乾草就算是臥鋪。中間擺了兩張快要散架,釘子都舍不得用,隻拿繩索捆牢的板凳。除此之外,沒有彆的。拿了東西葉青就著急要出門,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的葉大山,還以為葉青要拿錢去幫他買藥材,連忙要從板子上掙紮起來。昔日三拳撂倒牛的壯漢,如今瘦到皮包骨頭,原本黑亮紮手的頭發,也應為長期營養不^良變得枯燥灰白。爬了半天也沒爬起來,葉大山隻好徒勞擺擺手:“咳咳~不用不用,老子好的很。”葉青沒搭理他,一頭鑽入屋外瓢潑大雨之中。葉青不是去買藥,前天剛抓的一份藥材,已經耗空他兜裡的所有積蓄,早上的唯一一個銅板,也用來繳了入城費,連買饅頭充饑都不可能。他要去做一件大事,一件籌謀了五年的大事。五年前,葉青在龍頭礁附近,發現一件頗為奇怪的事情。那會兒葉青十一歲,才堪堪可以劃船撒網,從離海邊不遠的地方,捕些小魚小蝦掙錢養家。當時他是個十足的小嫩杆子,由於不懂得看天,頭一遭出海就遭遇了雷雨天氣。萬幸還是沒有刮暴風,要不就憑他那小身板,再來一百個也是喂魚的料。說來也巧,那天他把船搖到龍頭礁下麵躲雨時候,竟然聽到一段時強時弱,宛如竹笛的媚媚動聽聲響從海中傳出。仿佛有少女藏身海底,在用竹笛演奏沁人心脾的樂章。打那以後,葉青就在心裡留下了意,每隔幾天,都要去龍頭礁附近,留心看有沒有好聽悅耳的竹笛聲。可惜連續去了十幾次,都沒任何收獲。第二年,入夏的第一場雷雨,海麵風浪同樣不大,但除了葉青,沒有哪個漁民敢冒險出海。葉青隻想驗證一下,與去年同樣的雷雨天氣,會不會再次聽到那段宛如天籟的竹笛聲。老天沒有讓他失望,同樣的天氣,同樣的地點。竹笛聲百米之內皆可聽聞,柔美的笛聲仿佛從天際傳來,讓人忍不住迷醉。第三年、第四年,現在是第五年,但凡每年初夏雷雨天氣,葉青都會挑選風浪小的時候出海,都能聽聞。通過幾年的累計觀察,和詢問父親,最後葉青終於搞明白了,是誰在吹奏竹笛。赤金鮸(讀miǎn):幼年背銀腹金,成年後腹部金色鱗片覆蓋全身,以蛇蝦為食,力大無窮。赤金鮸發情時會唱歌,雷聲越大唱的越歡樂。估摸是想蓋過雷聲,來向異性證明自己的強壯。凡有漁民捕獲赤金鮸,背銀者賞百兩金,背赤金者賞千兩金。這是朝廷開出的價格,如果捉到一條成年赤金鮸,賣給那些巨富商賈,或是武者,換個兩三千金,他們眼都不帶眨一下。造成赤金鮸驚天價格的原因有兩種,一種是它的魚皮,傳聞成年赤金鮸,渾身金鱗堪比千年的巨蟒鱗甲,普通刀劍砍傷上去,隻會蹦出一溜火星。另外一種就是而它的魚膠,葉青常去【廣元堂】抓藥,跟掌櫃還算相熟。從他那裡得知,魚膠有驚人的大補氣血之功效,效果立竿見影。受重傷瀕死之人,服用赤金鮸的魚膠,都能快速好轉起來,所以素有“千斤難買金鮸膠”之說。千金:一千兩黃金,如果換成銅板,那將會是一千萬個。連續五年蹲點研究,葉青打的就是一夜爆富主意。隻要把那條每年定期在陰雨天氣,遊弋於龍頭礁的赤金鮸捉上來。他那便宜老子的肺傷,就可以靠吃魚膠滋補。鱗皮自己留著賣掉,那還不從此搖身變成上流人?當然:了解是一回事,捉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赤金鮸以力大無窮聞名,鱗片刀叉難傷,就算摞十張漁網也隻有被它衝破的份兒。漁民想要捉到這家夥,沒個三五輩子修來的福分,根本想都彆想。經過大量的研究和思考,葉青不得不放棄傳統捕撈方法,而采用一種極為冒險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