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清晨。晴朗多日的天空開始變的陰沉,烏雲被呼呼的朔風撕扯著,遮住了整個中都的上空。氣溫變的很低,街角的酒幡更是在寒風中被吹落,讓人完全沒有出門的心思。但生活卻不能因為天氣的寒冷而暫停下來,人們仍需要出門勞作幫閒,好掙得那一份僅僅可以糊口的錢糧。穆易父女也不意外。自從年前秋季在臨安府與嶽子然一聚之後,穆念慈早已經沒有了比武招親的心思。穆易也不強求,便與穆念慈兩人做起了賣藝討生活的路子。一路從臨安行來,雖然不至於挨餓,但也沒有多少富餘。提著長槍短戟,來到前幾日常呆的地方,穆易將比武賣藝的旗子插在地上,敲鑼開始了如同往日一般的吆喝,並無感到不同,唯一感到詫異的或許便是中都的乞丐今天變的比他日臉上有了喜色。在人群聚集過來以後,穆易才放下鑼,打了一趟拳,耍了幾樣花哨的招式,贏來來了滿堂的喝彩。穆念慈在人群麵前便放著一個木盤,看著過癮的富裕人家這時便會打賞他們父女倆幾文。待穆易的身子徹底熱起來後,才會脫去外套,提起長槍更加賣力的耍起來,招招淩厲,紅纓隨槍舞動,如同一把火一把,讓人看著很過眼癮。待這一切都耍完之後,他們父女倆周圍也內外三層聚集了許多人。穆易這才從懷中鄭重的拿出一錠白銀放在盤子中,抱拳朗聲道出了這比武賣藝的規則,凡是上場比武的好漢需得交納二十文,若能夠將穆念慈擊敗的話,便可以將那錠銀子取走。那錠銀子不下二十兩,遠不是二十文可以比的,所以幾乎是他的話音剛落,便有人上前挑戰去了。其他人自然樂得有熱鬨可看,不時的會對穆念慈稱讚喝彩幾句,也不時會對挑戰的人取笑幾句,讓整個肅殺陰沉的冬天,多了幾許生氣。時近中午,在中都北城,剛擺脫黃河四鬼和三頭蛟侯通海糾纏的郭靖,憑借小紅馬快的優勢奔進了金國京城,各色繁華奇物,頓時將這個常年生活在的草原上的少年吸引住了。暫時忘記了其他,新奇的融入了街道上繁華的人流之中。他走了半日,忽聽得前麵人聲喧嘩,喝彩之聲不絕於耳,遠遠望去,圍著好大一堆人,不知在看甚麼。他好奇心起,挨入人群張望,隻見中間老大一塊空地,地下插了一麵錦旗,白底紅花,繡著“比武賣藝”的四個金字,旗下兩人正自拳來腳去的打得熱鬨,一個是紅衣少女,一個是長大漢子。那少女舉手投足之間皆有法度,武功不弱,僅與那長大漢子拆了數招,便趁對方下盤不穩,一串急攻讓對方變的手足無措。那大漢收足不住,向前直跌出去,隻跌得灰頭土臉,爬起身來,滿臉羞慚,擠入人叢中去了。旁觀眾人連珠彩喝將起來。那少女掠了掠頭發,退到旗杆之下。郭靖看那少女,隻見她十七八歲,玉立亭亭,雖然臉有風塵之色,但明眸皓齒,容顏娟好。那錦旗在朔風下飄揚飛舞,遮得那少女臉上忽明忽暗。錦旗左側地下插著一杆鐵槍,右側插著兩枝镔鐵短戟。穆念慈與身旁的穆易低聲說了幾句,便見穆易上前一步,向眾人團團作了一個四方揖,朗聲說道:“在下姓穆名易,山東人氏。身無長技,隻會些拳腳功夫,無以為生,所以才這這擺了一個‘比武賣藝’的場子。”說到這裡,又抱拳說道:“中都是臥虎藏龍之地,高人俠士必多,在下行事荒唐,但也是想討口飯吃,還請各位多多包涵。現在各位若有信心能夠將小女打敗的,隻管上來便是,穆某的白銀是早已經等候多時了。”郭靖順著他的手勢看,果看見了木盤中的那錠白銀。他包袱中還有許多黃金,不甚明白白銀的珍貴,便沒有上前切磋的**。而其他圍觀的人群早已經見識了這姑娘手腳的厲害,除了有個彆混混在人從眾貧嘴取笑,對那少女評頭品足外,卻無人敢下場動手。穆易抬頭望望天,眼見鉛雲低壓,北風更勁,自言自語:“看來轉眼有一場大雪。唉,那日也是這樣的天色……”轉身拔起旗杆,便要把“比武賣藝”的錦旗卷起,與穆念慈一起去用午飯。卻忽然聽得鸞鈴響動,數十名健仆擁著一個少年公子馳馬而來。那公子容貌俊美,約莫十**歲年紀,一身錦袍,服飾極是華貴,見了“比武”的錦旗,向那穆易父女打量了幾眼,微微一笑,下馬走進人叢,向少女道:“比武招親的可是這位姑娘嗎?”穆念慈蹙緊了眉頭,隻想早些去街頭巷尾尋找嶽子然的痕跡,所以隻是轉過頭去,退後一步,並不答話。穆易上前抱拳道:“在下姓穆,公子爺有何見教?”那公子道:“這比武的規矩是什麼?”穆易說了一遍。那公子從懷中掏出一錠白銀元寶,隨手扔進穆易放錢的木盤中,說道:“那我就來試試。穆易見那公子衣著不凡,顯然是中都內權勢富貴人家中的公子,生怕在交手之中惹上了什麼禍端,所以抱拳陪笑道:“公子爺取笑了。”那公子道:“怎見得?”穆易道:“小人父女是江湖草莽,僅會一些莊稼把式,怎敢與公子爺動手?”那公子點點頭,望了紅衣少女一眼,問道:“這幾日中都都沒有人打敗她?”穆易道:“不曾。”那公子好勝心便又被激發了出來,說道:“難道竟然無人勝得了她?這個我卻不信了,來來來!我來試試。”說著便緩步走到中場。穆易見他人品秀雅,豐神雋朗,心想:“這人富貴公子,此處是金人京師,他父兄必是有財有勢之人。念慈若是勝過了他,難免另有後患,這一場還是不要比了。”便道:“小人父女是山野草莽之人,不敢與公子爺過招。咱們就此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