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予深以前從沒許過願,過生日都不許, 他不信這些。現在奚嘉讓他許願, 期盼的眼神望著他。莫予深虔誠的許了一個, 希望奚嘉餘生健康。奚嘉跟他一塊吹蠟燭。蠟燭熄滅, 一縷青煙,還有焦灼味。奚嘉拔掉蠟燭,切了兩塊蛋糕, 她要了大的那塊,小塊給莫予深,“要是吃不完, 給我就行。”莫予深不吃甜食,以往薑沁給他買蛋糕,他就象征性吃兩口。今天這盤蛋糕,沒那麼膩,他應該能吃得完。奚嘉今晚沒溫習跟莫予深之間的筆記,這會兒不知道聊些什麼。在劇組忙了一天, 耳朵裡也響了一天,頭疼欲裂,到了晚上記性就更差,她也不想看了。兩人安靜吃著蛋糕。莫予深打破沉默, “你少吃點,奶油吃多了胃不舒服。”奚嘉:“沒事兒。”“明天劇組都放假?”莫予深主動找話題。奚嘉:“哪能呢。就我休息。我的活熬夜加班乾完了。”“以後少熬夜。”“嗯。就偶爾。”客廳再次安靜下來。奚嘉側臉:“你要覺著無聊,可以跟我說說你工作上的不順心,今晚當你的傾訴垃圾桶。”莫予深:“沒什麼不順心的。”奚嘉點點頭, 又道:“那決策上的,我幫不上忙,一點也不懂做生意。”她舀了一勺蛋糕放嘴裡,“以後你再娶老婆,還是找個懂點生意上的,就像我爸跟我媽,這些年,我媽替我爸分擔了很多。”莫予深手上動作一滯,看向奚嘉,奚嘉在低頭挑蛋糕上的巧克力,沒注意他眼神。奚嘉吃撐了,一盤蛋糕全吃完,蔬菜也吃了不少。到了樓上,奚嘉去衣帽間找了一件家居服出來,依舊是小馬係列。莫予深給她放好了泡澡水,臥室不見她人影。“奚嘉?泡澡去。”奚嘉邊穿衣服邊從衣帽間走出來,“等會兒,我吃撐了,消消食再泡澡。”莫予深瞅著她身上的衣服:“屋裡這麼熱,你穿那麼厚乾什麼?”奚嘉把紐扣扣好,指指外麵,“到露台走走。”莫予深也跟她一塊去了露台。露台寬敞,幾十平方,奚嘉來回走動,散步消食。莫予深倚在露台欄杆上,目光隨著她動。露台是敞開式,寒風凜冽,奚嘉把家居服帽子戴上。莫予深眉心微蹙,看她帽子上還有個豎起來的角。馬怎麼會有角?他問奚嘉:“你帽子上那是什麼?”奚嘉:“這套家居服是獨角獸係列。”她握著那個角,對準莫予深,“瞄準,發射。”莫予深:“......”奚嘉自娛自樂了一會兒,終於消停下來。莫予深還是不懂,問獨角獸是什麼。奚嘉一句話也說不清,“等你以後有閨女了,她說不定就喜歡這些,到時你自然就知道。”說到閨女,莫予深內心那塊柔軟被碰觸。他伸手摸摸那個角,“以後你可以跟閨女穿親子裝。”奚嘉拿著自己的馬尾玩,馬尾很長,她拿在手裡蹭蹭莫予深下巴。尾巴是仿真,鬃毛柔軟,蹭在下巴上發癢。莫予深身體後傾,躲開。奚嘉把馬尾繞在自己手腕上,她這樣,生不了孩子,還不知道有沒有生命危險,又能陪著他幾年。他的閨女,不一定是她的閨女。莫予深握住她頭上的角,用力晃了晃,“不一定要生閨女,兒子也行。你生的,不管閨女兒子,我都喜歡。”奚嘉又拿馬尾蹭他,這個傻子,還以為她在愁著生不出閨女。她適時緩和氣氛,“放心,一定給你生個閨女。就算前三胎都是兒子,我也會給你生個閨女。”奚嘉把莫予深胳膊拿起放在台子上,她趴上去,下巴抵著他手臂。莫予深想起,幾個月前,她去機場接他那晚,他從酒吧勸薑沁回來,她就這樣趴在露台,看著院裡。今晚的月光也不怎麼亮,院裡漆黑。奚嘉看著停車坪那邊,恍惚覺得熟悉,“老公。”“嗯?”“我以前是不是也經常趴在露台上?”“趴過。”“那你當時是不是還沒回來?”“嗯。”奚嘉點點頭,這就對了,“我肯定是在等你回家。”莫予深的呼吸在這一刻有瞬間的停滯,奚嘉往他懷裡靠近一些,莫予深順勢環住她。露台跟院子裡一樣,漆黑幽靜。誰都沒說話。有一種歲月靜好。過了好一會兒,莫予深問奚嘉,錄音聽沒聽。奚嘉點頭,“兩個都有聽。都喜歡。”奚嘉微微側臉,麵對著莫予深。很自然的,莫予深親下來。露台的風不小,莫予深半抱著奚嘉,轉個身,背靠著欄杆,給奚嘉擋住風。奚嘉抱緊莫予深,他身上的氣息帶著侵.略性,又吸引著人靠近。兩人的呼吸都亂了。莫予深放開奚嘉,“回屋洗澡。”奚嘉感覺出,他想要了。她故意逗他,“我準備泡澡泡一個小時。”莫予深搭她一眼,“你怎麼不泡到明天早上。”奚嘉笑笑,“泡時間長了對皮膚不好,我可以走慢點,爭取明天早上走到浴室門口。”她半晌挪一小步。然後下一秒,又往後退兩步。莫予深攥著奚嘉衣服的馬尾,拽她進去。奚嘉被他拖著,倒退走。“老公,你也溫柔點呀。”半個小時後,臥室所有的燈都關掉。奚嘉徹底領教了莫予深的溫柔是什麼樣,那種倦譴,她差點沒受得了。以往,在這方麵,他總是強勢的,霸道的,每次都不忘看著她的眼問她,你是誰的。那一下,直擊心底。今晚,莫予深所有的親吻都撩人。他吮著她的唇瓣,耐心十足。後來,奚嘉招架不住,心尖一顫。她抱著他,那種力道,讓她有莫名的安全感。“老公。”“嗯。”平靜下來,奚嘉滿身是汗,她枕著莫予深胳膊,沒勁兒動彈。她一直擔心,“會不會有天,我連這種事都忘了?”“不會。”莫予深給她擦擦鼻尖的汗,“你現在記憶隻有幾小時,還不是連我用的尺寸記得一清二楚。”奚嘉:“......”“有嗎?”說完,自己也失笑。次日。奚嘉睡到自然醒,不用複習筆記,不用想著劇本,難得愜意。莫予深上午去了趟公司,有些文件需要他簽字。這些天,公司內部暗流湧動。莫董分割股權這事,已經傳開。現在有三四個版本。丁秘書揣摩不透莫董到底怎麼想,元旦時,說節後分割,這都一個多月過去,沒有任何動靜。弄得人心惶惶。不順心的事,一件接一件。丁秘書五分鐘前接到了研發中心那邊的電話,掛上電話,他都不敢去彙報給莫予深。莫予深把文件簽完,一些要緊的事也處理好,關了電腦,準備回家陪奚嘉吃中飯。丁秘書敲門進來,“莫總,剛研發那邊打電話過來。”莫予深瞅著丁秘書,從丁秘書臉色可知,不是好消息。他猜到:“提取實驗失敗了是嗎?”丁秘書點點頭。莫予深:“我知道了,你去忙吧。”聲音帶著說不出的沙啞。他起身,靠在沙發背上,從落地窗往下看。車流不息,喧囂熱鬨。十二點了。莫予深拿上風衣,離開公司。今天路上特堵,莫予深到家快一點鐘。奚嘉不知道他中午回來,早就吃過了飯,在臥室休息。莫予深推開臥室的門,音樂聲震天響,奚嘉正趴沙發上看手機。他關上門,下樓,到了院裡,給奚嘉打電話。奚嘉爬起來,把電腦裡的音樂播放器暫停。她耳鳴的厲害,放音樂才能勉強蓋住。“喂,老公。”莫予深:“我回來了,下午帶你逛街。”奚嘉跑去露台,莫予深正靠在車門上,她衝他擺擺手,切斷通話,問他,“你不忙?”莫予深略微頷首。奚嘉做了個ok的手勢,轉身回房換衣服。這一次動作快,沒用十分鐘,奚嘉下樓。今天莫予深自己開車,給她打開副駕車門。奚嘉:“我今天可以不用帶腦子出門嗎?給它放一天假。”莫予深:“可以。我替你記著。”莫予深沒去商場,帶奚嘉去了離家不遠的一家大型超市。馬上春節,超市播放著歡快的曲子,超市裡人頭攢動,都是來置辦年貨。奚嘉很少逛超市,更不知道家裡缺什麼,管家應該都置辦齊全了。“我們要買點什麼?”莫予深也不懂,“隨便。彆人買什麼我們就買什麼。”他們跟在一對中年夫妻後麵,他們往購物車裡拿什麼,奚嘉也照著拿一份,還挺有意思。莫予深推著購物車,緊隨奚嘉。超市裡嘈雜,奚嘉才不那麼焦躁,她現在最怕安靜的場合,耳朵裡全是嗡嗡嗡,被自己吵的心煩意亂。五點鐘,他們從超市出來,滿載而歸。奚嘉回到家就去了樓上,換禮服,化妝,和葉秋約了七點見麵。樓下客廳,管家看著這一大堆東西,平常家裡都不用這些。莫予深示意管家,“用不著的就送人。”他又吩咐:“把家裡所有燈管都換了,換成最暗的那種,奚嘉眼睛會慢慢畏光。”管家點點頭,說不出話。半個鐘頭,奚嘉打扮好,下樓。莫予深在客廳看電視,一直盯著屏幕,也沒看進去內容。聞聲,他轉頭。奚嘉穿著長裙,像仙女一般。她隻要稍加打扮,就會是全場焦點。今晚的裙子簡單,還算低調。莫予深送她到院子裡,把銀行卡密碼說給她,很簡單,奚嘉一下就記住。“喜歡的都拍下來。”奚嘉:“放心吧,我最擅長花錢。”她揮揮手。汽車駛出院子,奚嘉關上車窗。路上,接到周明謙電話。奚嘉今天沒補跟周明謙有關的筆記,對他過往惡劣態度沒絲毫印象,現在隻記得他是劇組導演。對他就客氣很多,語氣都溫和起來,“周導,您好。”周明謙一愣,很不習慣這樣的奚嘉,不知道她又來哪一出。沒時間扯閒篇,他問:“忙不忙?”奚嘉:“不忙。”周明謙切入正題,明天要加一場戲,劇本上是一帶而過,他想擴充、細化,讓奚嘉晚上把劇本改好,明早開會。奚嘉問,想細化的方向是什麼。周明謙把想法都說給她,以及這場戲在後麵起到一個什麼作用。奚嘉記住了,“我回去就改。”周明謙明顯又是一怔,擱以前,他隻要質疑她的劇本,她總要跟他爭執,冷言冷語一番。今天這麼好說話,破天荒。收線,奚嘉琢磨著要怎麼改。不知不覺,到了慈善酒會所在酒店。葉秋比奚嘉到的早,她還要走紅毯,有簽名拍照環節,就沒跟奚嘉一塊入場,兩人約了在內場見麵。奚嘉在入場時碰到了莫濂,她對莫濂的記憶依舊停留在國外上大學那會兒,記住的還是他的英文名。莫濂也看到了奚嘉,駐足。今晚的慈善酒會是莫濂公司下設慈善基金會舉辦,莫濂作為幕後老板,也低調出席。不過沒人知道他跟慈善基金會的關係。“好久不見。”奚嘉淺笑著走過來。莫濂:“就一個人?”奚嘉:“跟朋友一起,她走紅毯去了。”她問,“你什麼時候回國的?”莫濂:“一年多了。”兩人聊著,並肩進場。莫濂秘書一直盯著奚嘉看,她想提醒莫濂,這個節骨眼,還是不要跟莫予深那邊的人有接觸。不知道這個奚嘉是不是探口風。秘書看向莫濂,幾次欲言又止。莫濂看到了,但沒給她回應,依舊跟奚嘉在聊。秘書收回視線,做好自己的本分,她帶著莫濂入座。莫濂位置靠前,他周邊都是基金會的工作人員,沒有外人。“跟我一塊坐?我們好久也沒見了。”奚嘉難得遇到以前認識的,還能記住的人,“行啊。一會兒我再去找我朋友。”莫濂給奚嘉遞了一杯咖啡,“現在在忙什麼?還是訓練?”奚嘉搖頭,“改行做編劇了。”其實莫濂都知道,他假裝第一次聽說,“不錯,挺適合你,你以前不就是想當個編劇。”奚嘉問他,“你呢?怎麼想回來了?跟叔叔阿姨關係緩和了沒?”莫濂握著咖啡杯,沒吱聲。他以前跟奚嘉說過一些自己的事情,沒想到她還記著一點。奚嘉見他沉默,“還恨他們呢?”莫濂回神,淡笑,聲音低沉:“反正不愛。”前排靠舞台,音樂聲響起。奚嘉揉揉耳朵,沒聽到剛才莫濂說什麼。但她看到莫濂開口說了幾個字。這音樂聲,影響了她聽力。奚嘉指指耳朵,“我聽力下降,快聽不到了。”莫濂一怔,把椅子朝她那邊挪挪,聲音大了點,“回國跟他們沒關係。”奚嘉這次聽到,她說,“回來就好。”莫濂沒接話,他回國,跟莫氏集團有關,跟莫予深有關。奚嘉輕輕攪動咖啡,多餘的話就沒說,她也記不起跟莫濂其他有關的。莫濂也沉默。他看著舞台大屏上顯示的、今晚拍賣會主題。隻有這時,他才能在瞬間感知自己僅存的那點良知和善念。其餘時間,他的內心被陰暗和卑劣占據。容不下其他。奚嘉給葉秋發消息:【你進場沒?我去找你。】葉秋跟經紀人正在休息室,起了爭執,沒注意到手機消息。“葉秋,你能不能接點兒地氣,彆把自己抬太高!你出道多少年了,有沒有一部像樣的作品?”經紀人越說越氣:“你以為自己還是十八、九,二十歲呢,有大把的青春時間可浪費!你都二十六了!”葉秋盯著休息室的沙發一角看,沒吭聲,但表情眼神說明一切,她不接受經紀人的安排。經紀人給她爭取來一部劇,是二番,她出道以來,正兒八經的一個女配角色。可製片人是楚杉,她不願接這部戲。楚杉,就是那個知名製片人,也就是季清時的心上人。經紀人眼神紮人:“要不是我托關係找楚杉,你真以為你能接到她的新劇?”葉秋沒搭腔。經紀人看了眼手表,馬上就到拍賣時間。她給葉秋下了最後通牒:“你也可以耍性子不去。不過從今往後,公司不會再多花一分精力和資源在你身上。你跟公司的合約還有五年到期,你以過錯方去起訴打官司,你賠得起嗎!以後你沒了資源,演藝生涯基本結束。五年後,誰還記得你是誰?”經紀人拿上包,“你自己看著辦!”說完,轉身離開。‘砰’一聲,休息室的門關上。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