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瑜一改平時性感時尚著裝,特意選了優雅長裙, 配卡其大衣。去老宅路上, 她把口紅擦去。莫濂見她塗了又擦, 來來回回折騰:“怎麼了?”華瑜從化妝包裡拿出另一支口紅, “換個色號。”剛才是誘人櫻桃紅,這回是豆沙色。“好不好看?”她側臉問莫濂。莫濂點頭。華瑜不指望他能說出什麼讚美的話,把口紅放包裡, 她將長發紮成一個馬尾,“昨晚跟朋友逛街,她們讓我今天打扮地優雅大方, 說第一回見家長,要留個好印象。其實我無所謂,不過今天這麼多人,我不能給你減分。奚嘉是辣媽,我得揚長避短走淑女路線。”莫濂:“爺爺奶奶不講究這些,不用把自己弄這麼累。”“不是還有客人嗎?”華瑜照照鏡子, 把碎發彆耳後,她笑著問莫濂:“我看上去像不像十七八歲?”莫濂:“像。”“就不能多誇我兩句?好歹我這麼用心打扮。”華瑜把鏡子塞包裡,在他唇上親了下,“嘗嘗新上市的口紅什麼味。”“我塗這個色號好看, 還是之前色號好看?”她靠在他肩頭問。莫濂:“都不錯。”汽車拐上梧桐小道。寒冬,這條路蕭瑟荒涼。枯葉三三兩兩掛在枝頭,風一吹,搖搖欲墜。“這條路我怎麼沒印象?”華瑜看著車外。莫濂:“樹長大了。”也許。華瑜十歲那年全家定居國外, 每年也會回來一兩趟,但這條路她沒絲毫印象。莫濂對梧桐小巷的記憶始於七歲,母親嫁給父親,他隨母親搬到父親彆墅,彆墅離爺爺家老宅不遠。節假日,薑沁和莫予深還有程惟墨,喜歡到這邊玩。他們追逐打鬨,他遠遠看著。一晃,馬上三十年過去。曾經的小樹,已成蔭。莫濂用力拽回思緒,打開手機看郵件。郵件還沒點開,手機被華瑜拿去。“今天放假。”華瑜退出郵箱,把手機還他,“不許逃避。不是還有我嗎?”莫濂攥緊手機,最後揣口袋。華瑜問:“這裡有你童年記憶?”莫濂:“嗯。”華瑜讓他看窗外:“這麼美的冬日小巷,你多看兩眼,多看看興許你就覺得它隻是回憶,看遍數多了,就沒什麼特彆之處。”“莫濂,你試著走出那一步,沒你想的困難。”莫濂:“沒什麼好看的,樹葉都掉光了。”華瑜:“......這叫素顏美。”莫濂失笑。他看向窗外,隻看了一眼,視線又回到車裡。華瑜沒勉強他,“反正我們要在北京待兩周,以後我每天帶你多走幾趟這條路,你一次多看一眼,來回一百趟,你就不會再逃避。”說話間,汽車駛離梧桐道。很快,到了爺爺家。莫老爺子對華瑜相當滿意,能力跟莫濂勢均力敵,性格和莫濂互補,怎麼看怎麼登對。當初他對奚嘉就滿意,後來事實證明他沒看錯人,奚嘉和莫予深現在感情好著呢。莫濂和華瑜應該也不會差。莫老爺子親自給華瑜煮茶,“莫濂性格悶,委屈你了。”華瑜幫忙洗茶杯:“爺爺,您這麼說太見外,莫濂他就是話少,不善言辭,不過我跟他挺聊得來,您不用擔心。”莫老爺子滿是欣慰:“那就好那就好。”華瑜不懂茶,在旁邊認真看莫老爺子怎麼煮茶,虛心學習。茶煮好,華瑜給莫奶奶送去,“奶奶,您忙什麼呢?”奶奶推推老花鏡,“打卡成功。”她合上筆記本,笑笑,“粉絲打榜。”莫老爺子,“她是嘉嘉忠實粉絲,這麼多年風雨無阻,天天按時打榜。”“奶奶,您真時尚,我都落後啦。”莫濂坐旁邊聽他們閒聊,插不上話。華瑜到哪兒都是自來熟,沒多會兒就跟兩位老人聊得投機。氣氛不錯,奶奶拿出紅包給華瑜,“必須得收下,今天是爺爺生日,不能惹爺爺不高興。”華瑜看向莫濂,求助。薄薄兩個紅包,她猜到裡麵是支票,金額應該不小。她談過幾個男朋友,不過都沒到談婚論嫁階段,不知道要怎麼應對長輩給的紅包。莫濂:“爺爺奶奶的一點心意。”華瑜這才收下:“謝謝爺爺奶奶。”莫老爺子:“我跟你爺爺通過電話,今年春節你就在北京多玩幾天,今年那個項目你跟莫濂忙了半年,基本無休。”華瑜也這麼打算,趁假期,也趁下一個項目沒開始,她要好好享受跟莫濂的二人時光。莫濂這人不會戀愛,木訥無趣,她準備帶他旅遊,順便給他治愈情傷。上次聖誕假她就不該選滑雪場,冰天雪地裡穿那麼厚,擁抱親吻都不方便。他那麼冷的人,她就該選個熱的地方。“我們抽空去海南,我還沒去過。”沙灘,美女,美酒。打開他新世界的大門。莫濂:“哪天去?我提前安排。”莫老爺子接過話:“還哪天,明天你不是沒事?”就這麼定下來。時間差不多,他們動身去酒店。薑沁最後一個到酒店,到了門口她給大寶打電話,讓大寶出來接她。大寶叮囑:“姑姑你彆亂走,待會走丟了,我接你。”收線,身後傳來腳步聲,薑沁下意識轉頭。兩人皆怔。莫濂剛才接了一個工作電話,包間人多,他到外麵接聽。腳下有千斤重,他還是一步步走近包間。薑沁慌忙收回視線,拿出手機,眼前一片模糊。定定神,她隨便撥了兩個數字,把手機放耳邊,走向角落。還像以前那樣,裝作若無其事。門關上,身後沒了人,薑沁放下手機。那種疼,曆久彌新。包間門推開,裡麵探出一個小腦袋。從大寶接電話到跑向門口,不少視線一路跟隨。“姑姑。”小身影竄出去。薑沁彎腰,一把將他抄起。“想不想姑姑?”大寶一個勁兒點頭,“天天想。姑姑,你忙什麼?”薑沁:“忙賺錢。”大寶天真的以為:“賺錢修機場嗎?”薑沁淡淡笑了笑。大寶趴在她耳邊:“伯伯和他的公主在裡麵,我沒跟他打招呼,他要照顧他的公主,我不能打擾對不對?”薑沁頷首。大寶:“那個阿姨好漂亮。不過沒有姑姑好看,媽媽和姑姑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仙女。”薑沁欣慰不已,在他心裡,她能跟奚嘉並列,榮幸之至。在包間門口捱了好半晌,薑沁還是遲遲沒進去。房間有人出來,大哥:“你要當門神?”薑沁斜他一眼,抱著大寶進去。包間有三四十人,格外熱鬨,休閒區的沙發坐滿,還有幾人坐在餐桌邊閒聊。薑沁目不斜視,徑自走向莫老爺子。華瑜攥著莫濂的手,用力握了握。莫濂沒看薑沁,即便那個身影就從他眼前經過。“沁沁,你穿高跟鞋抱大寶不累?”姑媽驚訝道。薑沁側臉,先看到了莫濂和他身邊的女人,然後才是姑媽。有一瞬,眼神無處安放。她整理表情,回姑媽,“抱習慣了,不累。”即便她集中注意力,餘光還是掃描到莫濂。女人手搭在他膝蓋,握著他的手。她不該來,讓自己再受一遍淩遲。不過來了也好,心死的徹底才不會疼。就像秦阿姨。今天秦阿姨也來給莫老爺子慶祝生日,莫董也在。他們座位隔得遠。如今莫董在秦蘇瀾眼裡,跟陌生人沒兩樣,泛不氣絲毫漣漪。秦蘇瀾坐在莫奶奶旁邊,薑沁抱著大寶過去。秦蘇瀾往邊上挪挪,讓薑沁坐中間。薑沁始終把大寶抱懷裡,大寶聽話,一直坐薑沁腿上。他是個小衛士。姑姑需要他保護。包間裡的話題繼續,剛才因為薑沁進來,暫時中斷。薑沁的姑媽問莫濂:“姑姑什麼時候能吃到你和華瑜的喜糖?”莫濂頓了一下,“隨華瑜。”華瑜笑,看他,“要不情人節我們領證?”他們都附和,說情人節這個日子不錯。莫濂三十六歲,不能再拖。莫濂點點頭,喉嚨沙啞:“行。”離情人節就十多天,長輩們商量,到時去哪慶祝。“啊嗚。”大寶疼的直皺眉。薑沁回神,親大寶小手,“對不起,姑姑在想工作。”又給他吹吹。剛才她在玩大寶小手,然後無意識捏疼了他。他們還在聊,話題大都跟莫濂跟華瑜有關,華瑜性子討喜,家裡長輩都喜歡她。結婚領證話題終於暫時告一段落,薑沁把準備好的小禮物送給莫老爺子,這禮物是她帶大寶在外遊玩,無意中淘到。不值錢,勝在莫老爺子喜歡收藏。祝福已到,薑沁猶豫要怎麼開口說不在這吃飯。大哥最了解她,看出她不想待,至於什麼原因,他暫時沒弄清楚。之前他猜測妹妹是不是跟莫予深和程惟墨鬨翻,打聽一番,他們三個關係正常,前兩天還一起小聚。剩下一個可能,怕待會吃飯時,長輩又要催婚,她嫌煩。他對薑沁,基本無任何原則。大哥給她找機會,“你忙什麼呢,這麼晚才來,全家就屬你最忙。”乍一聽,言語間儘是對她的不滿。薑沁遲疑半秒,確定大哥在幫她,“今天有通告。”借此,她看向莫老爺子,“爺爺,我中午恐怕沒法陪您吃飯,品牌方兩點鐘有活動,我得趕過去化妝試衣服。”薑父狠瞪兒子一眼,隨即看向薑沁,來之前千叮嚀萬囑咐,既然去了就安生吃頓飯,吃完再走也不遲,她全當耳旁風。“怎麼偏偏就今天有活動!”薑沁:“因為今天是好日子。”一句話堵得薑父差點心梗,薑母在身後打他一下,示意他彆吱聲。不止薑父,薑老爺子也不高興。這個孫女平時任性妄為就算了,可現在已經不分場合。今天再忙的人都過來,就她事兒多。莫老爺子開口:“工作重要,你彆聽你爸的,今天我做主,你快去忙。”薑沁感激,沒再逗留,親了一下大寶,“乖乖聽話,姑姑忙完就去找你。”大寶:“放心,我會很聽話,你好好賺錢。”這話逗得滿屋人笑。他們並不知道,大寶這話背後的深意。薑沁跟長輩打聲招呼,逃一樣離開。莫濂手裡有茶杯,他一直低頭看杯子。那個身影再次從他麵前路過,遠離。然後,門開了又關上。包間安靜了大概有兩秒,不少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薑沁今天鬨什麼脾氣,薑老爺子被氣得不輕。誰都看得出,薑沁參加活動是借口。之前帶著大寶全世界瘋玩一個多月,偏偏今天有工作。奚嘉湊莫予深耳邊,“你是不是跟薑沁吵架了?”莫予深在哄女兒,搖頭。“那你不問問她怎麼回事?”奚嘉感覺薑沁滿腹心事,像在躲誰。進包間之前非讓大寶出去接她。莫予深:“問了她也不會說,改天讓大寶問。”奚嘉:“......”另一邊,向落也問程惟墨,“哎,你跟薑沁怎麼回事兒?你又數落她了?”程惟墨:“沒嘮叨她,可能工作上不順心。”莫老爺子再度開口,指責薑父:“不是我說你,你都多大了還讓孩子當這麼多人麵下不來台。沁沁比以前懂事,這幾年她有空就去看看我們,今天她不想留下吃飯自有她不想留的道理。小輩裡隻有她單著,彆人都有家有孩子,就連莫濂都快要結婚。說不定你們待會還要嘮叨她,你說她心裡能好受?換我我也不想待,你們多體諒她。”莫濂杯子裡的茶水已經涼了,他還在喝。華瑜拿過來,讓服務員添上熱水。薑沁的姑媽接過話頭,“沁沁不小了,過年就三十五,不能再由著她心性,得給她介紹對象。”大寶爬到媽媽腿上,“媽媽,對象是什麼?”奚嘉:“我就是你爸爸的對象。”大寶咯咯笑,“對象就是公主和王子嗎?”奚嘉點頭,“對。”大寶看向薑沁的姑媽,“奶奶,我姑姑有對象。”包間安靜下來。所有人視線都投向大寶。擱平時,沒人會信一個四五歲孩子的話,但大寶不一樣,薑沁基本不回家,跟大寶待得時間最長。之前一個月,薑沁帶著大寶遊山玩水,要是中間跟誰約會,那隻有大寶是知情者。薑母不由激動:“大寶,姑姑對象在哪呀?”大寶:“在姑姑心裡。”眾人:“......”大寶:“聖誕老人告訴我的。”奚嘉抵著他額頭,“你做夢了是不是?”大寶:“我沒做夢,真的是聖誕老人告訴我的,聖誕老人給我回信,他跟我說,姑姑的王子在姑姑心裡。”大家基本認定,大寶開始瞎胡說,剛才白激動了一番。大寶著急,向莫濂求助,“伯伯,你也看到聖誕老人了對不對?聖誕老人去過我們住的那個小鎮,給我送了很多禮物,還給我回信。伯伯,你告訴他們,聖誕老人真的有去看我們。”“你們聖誕節在瑞士遇到了大寶和沁沁?”莫老爺子問。莫濂跟莫予深關係還跟以前一樣,沒任何緩和。他搶過話,緩解尷尬。莫濂回爺爺:“嗯。住隔壁酒店。”大寶插話,“伯伯,我說的對不對?聖誕老人去了那裡。”莫濂看著他:“對。”莫老爺子逗大寶,“那你跟太爺爺說說,你寫了什麼信?”大寶一臉認真模樣,“我告訴聖誕老人,我姑姑找不到她的王子,平安夜那天,姑姑急哭了。”說著,他又看向莫濂,“伯伯,那天我跟你揮手,你有沒有看到?”莫濂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要說看到,大寶會傷心,因為他沒停下來打招呼,說沒看到,那就是撒謊。對一個孩子撒謊他實在說不出口。華瑜:“寶貝兒,阿姨看到你啦,那個車我不熟悉,打不開車窗。”大寶很高興,有人看到就行。莫老爺子笑,“大寶,你到底寫了什麼信呀?”“哦哦哦,我說。”大寶回到正題,然後撓撓頭,問奚嘉:“媽媽,我說到哪兒了?”包間一陣歡笑。奚嘉:“姑姑急哭了。”大寶捋捋思路,好混亂。姑姑急哭了之後,他也很難過。莫老爺子直覺大寶說的都是實話,莫予深和奚嘉上班時,大寶基本都在彆墅這邊,這孩子是他看著長大。表達能力一向不錯。可能真的除了大寶,沒人知道薑沁到底怎麼回事。莫老爺子引導大寶,“你怎麼會想到給聖誕老人寫信?”大寶:“因為媽媽跟我說,聖誕老人去過世界上所有的地方,看過所有的人,他還會魔法,他什麼事都知道,我就問聖誕老人,我姑姑的王子在哪,我想幫姑姑找到,聖誕老人就給我回信,他說,姑姑的王子在姑姑的心裡。”“姑姑告訴我,心裡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那裡沒有機場也沒有車站,誰都到不了。姑姑今天上班就是要好好賺錢,我也要好好上幼兒園,以後賺錢給姑姑修機場,那樣她就能找到王子。”說了半天,除了莫濂,所有人一頭霧水,不知大寶所雲。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他們聊起彆的。大寶去找橙橙玩,關於王子和對象,一會兒就拋在腦後。酒店把生日蛋糕送來,莫濂還沒回,華瑜出去找。十分鐘前,莫濂借口去洗手間離開包間。走廊儘頭抽煙區,莫濂在那抽煙。華瑜雙手抱臂,靠牆邊,似笑不笑看他。莫濂摁滅煙頭,“你什麼表情?”華瑜笑,“你說呢?”莫濂:“猜不透。”華瑜直言不諱:“你在她麵前還是沒底氣。我都給你撐場麵了,你就不能多秀恩愛,證明你早就不把她放心上?”莫濂攆煙蒂,沒吱聲。華瑜無奈歎氣:“少年,灑脫點,誰年輕時還沒有個暗戀的人。你不能因為她不喜歡你,你就妄自菲薄,覺得在她麵前矮半截。彆怕,你華姐罩你一輩子。”莫濂把煙蒂丟垃圾桶,跟她對視。那麼多話,無從說起,也說不出口。總有天,薑沁會忘了他,找個心裡陽光的、跟她家世匹配的男人。華瑜拿了一支煙含嘴裡,她不抽煙,咬著玩。“大寶說的薑沁心裡那個王子,是她前男友?”莫濂沉默一瞬。華瑜知道了答案。對他來說最痛苦的事就是撒謊。她把煙拿在鼻尖嗅嗅,跟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不一樣。莫濂還在糾結剛才那個問題要怎麼回她。華瑜笑:“老實的少年,剛才那個問題你不用回我,我就是隨意問問。”她轉移話題,“莫予深家三個孩子?”莫濂:“嗯。兩個小的是龍鳳胎。”“回去吧,出來時間太長。”華瑜走上前,親他,“給你個勇氣之吻。”她牽著他手回包間,“爺爺的蛋糕送來了,看上去就有食欲。”莫濂:“那多吃點,再打包一份回家。”“北京有什麼特色咖啡店?”華瑜側臉問。莫濂不清楚:“我問問秘書。”頓了下,“你想喝咖啡?”“嗯哼。”華瑜笑:“你請我喝。”--薑沁從酒店出來,直接回公寓。這個中午,過得格外漫長、煎熬。那封情書,她一遍遍看,現在連標點符號都能背出來。好幾次,她想撕掉,怎麼都下不去手。舍不得。她翻看日曆,距情人節還有十一天。十一天後,他領證結婚。二十多年的感情糾纏,就會徹底畫上一個句號。他領證那天,三家還要再聚。正好趕在過年前兩天,那時所有人都不忙。手機響了,秦蘇瀾的電話。薑沁放下那半封情書,輕拭眼角,做個深呼吸才接聽。“沁沁,阿姨在你公寓門口。”薑沁:“阿姨,您?”秦蘇瀾:“下午要是有空,陪阿姨喝杯咖啡。”薑沁沒問秦蘇瀾怎麼知道她在家,大概她不小心泄露的情緒都被秦蘇瀾捕捉到,感情裡受過傷的人,都敏感。“阿姨,等我五分鐘,我換衣服。”今天秦蘇瀾沒讓司機跟來,她親自驅車。戴了墨鏡的秦蘇瀾,遮住眼角的皺紋,離遠看,看不出年齡。薑沁坐上副駕,“今天您不用帶二寶和三寶?”秦蘇瀾:“奚嘉帶他們去姥姥家,我難得清閒。”兩人誰都沒提今天中午聚餐,沒提她為何提前離開,又為何在家。秦蘇瀾閒聊:“帶大寶旅遊累不累?”薑沁實話實說:“身累心不累。”大寶是她寂寞旅途中的一抹光。沉默一瞬,秦蘇瀾:“我年輕時都是一個人旅行,走走停停,現在想不起來去了哪些地方,看了什麼景。當時要是有大寶陪我,說不定我還能拍照留念。”薑沁笑笑,“我拍了不少,一根電線杆我都能拍很多張。”“大寶大概是同齡人裡去過地方最多的孩子。”“應該。”聊了幾句大寶,秦蘇瀾:“我那會兒以為,隻要我不斷走,不停留,就不會畫地為牢。”薑沁接過話:“殊不知,是心被判了死刑。”不管怎麼走,走多遠,心都在牢籠裡。秦蘇瀾抽空看她一眼,隨即看前方的路,“你比阿姨領悟地透徹。”頓了頓,“但沁沁,你跟阿姨不一樣。”薑沁沒接話。秦蘇瀾:“如果回不去,總要往前走。”薑沁輕聲道:“回不去了。”秦蘇瀾:“要是不舍得,那就在原地站一會兒再往前走。選一個跟他不一樣的方向走。沁沁,總有天你會發現,你走著走著,過去那個人,你不想忘的那個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慢慢淡了。”薑沁拿手背擦擦臉,用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