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了,李靈犀還在東廂房中冥想。傍晚時分,葉秋蟬的那副水卦到現在還讓他陷入迷惑中,一個隻是會武功的普通女子,為什麼會出現那種晦澀不明的卦象?自從去過了一次地府,遇到了那次危機後,對於普通人的生死,隻要是近期會發生的事,都難逃自己那雙眼睛,去年遇到的那個悅來鎮蒲老頭就是典型的例子。隻是自己不忍看穿多少人生死,一般也很少用那本事。傍晚時也確實沒有看到葉秋蟬的生死危機,那麼為什麼卦象會那麼淩亂呢?“真是陰魂不散!”正在李靈犀沉思的時候,窗外又閃過一個淡淡的黑影,雖然很隱蔽卻逃不過李靈犀眼睛,看來傍晚時分監視自己的人還在。這醉仙穀這麼大,那葉孤天想來不會派人來監視一個在他眼中看不上眼的小道士,難道這裡還有其他的內鬼?如果要出去窺探究竟,那麼還得想個辦法蒙蔽一下外麵的那個家夥才是。李靈犀看過臨走時陳伯當給自己的那個小冊子,果然不出他所料,裡麵記錄的都是一些非常巧妙的道術,甚至絕大多數都是從來沒有聽過的,更沒聽說誰會用。陳伯當就那麼把一些珍貴無比的道訣給了李靈犀,小冊子仿佛是一份殘篇,也沒有名頭,似乎是從什麼地方摘錄的,第一頁就寫了一句話:“懷璧其罪,好自為之。”陳伯當對這個小七也有比較深的理解,知道他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人,所以這些珍貴無比的道訣也就賜給他了,甚至連三番五次的告誡都沒有。既然給你了,你就好好學,拿出去大肆張揚,找來的麻煩還是自己的。他知道這個道理,自己的七弟子是最明白不過的。“看來還得用上這些道術才行。”小冊子裡的記載了不少道術,李靈犀能用的也就不過幾種,裡麵有些道術甚至可以移山倒海,雖然李靈犀很懷疑是不是有那麼大的威力,但至少現在用不上那麼厲害的道術。“陰陽幻化!”李靈犀照著殘篇上說的,剛一施法便見身前桌邊一陣閃動,半響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出現了,閉門養神一般地坐在桌邊好像在入定一般。“這,這麼神奇......”李靈犀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神奇道術的威力,雖然他的身外化身也能達到差不多的效果,但說到持續的時間就大大不如了,畢竟道行還淺。又打了一個隱身訣在自己身上,這也是殘篇上記載的,然後照著殘篇上記載的又一門入門道術“穿牆術”,李靈犀神不知鬼不覺地從窗戶一穿而過,回頭一看,那個黑衣人還在一個隱蔽的地方隔著窗戶一小角朝裡望。李靈犀正要離開,卻見到遠處又一個黑衣人行蹤飄忽,很快就到了身前。“地字三號,有什麼發現沒有?”來人向那個正在監視東廂房的人問道。“啟稟主管,屋裡沒有動靜。”黑衣人看了看來人的令牌,應道。“嗯,大事要緊不能馬虎了,仙長說了,對於任何外來的人都不能掉以輕心。”來人很快走了,李靈犀也離開了東廂房,卻一直在想那個主管口中的仙長會是誰呢?或者是哪一個道派的弟子?醉仙穀是極大的,外麵是連綿的莊院,裡麵還有一片遠遠望去黑洞洞的內穀,李靈犀沒有去內穀,準備先去前院探探究竟。修為到了引氣後期,禦空飛行已經不是什麼太大的難事了,那一次雷光之劫確實給李靈犀帶來了很大的好處,隨便比不上那古滅子所得的六轉金丹一般恐怖,但也足夠李靈犀告彆修道的入門階段。本來就會了禦氣之法的李靈犀,這下更是能禦空飛行了,隻是還不能做到瞬息千裡的那種恐怖程度。悄悄搜索了半響,李靈犀也不敢用神識去查探,避免萬一被人發現,這才找到了地方,葉孤天會客的正堂。“各位同道,此次孤天冒昧相邀,委實是那血棺之主太過欺人。想我醉仙穀曆來不問江湖紛爭,世上爭鬥也與我醉仙穀無甚關係,此番卻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落,唉......”葉孤天端著酒,心事重重地說道,下方倒是坐了十來個奇裝異服的人,不過個個都有一身本領,據躲在外麵門枋後麵的李靈犀看,這些人最起碼也有著接近先天之境的實力。“葉穀主太客氣了。江湖上誰不知道醉仙穀乃是避世之地,在座的人個個都是受過穀主大恩的人,知恩圖報自是當然。依我看,那血棺之主雖然橫行無忌,不過是沒有遇到強人,這次管叫他們有來無回。”一個身邊放著一把九環金刀的莽漢大聲說道,此人功力之高,怕也有那天殘地缺的實力。“是啊,葉穀主向來有武林泰山之稱,那血棺此次決計討不得好去。”又一人說道。李靈犀一看,那葉孤天果然斷了一臂,想來就是當年救那個什麼天殘地缺二人造成的。葉孤天見眾人如此說,唯獨那天殘地缺二人默默不語,知道這裡知道一些內情的估計隻有自己三人,於是歎了一聲說道:“不管如何,孤天都不會讓各位空手犯險。此次血棺之災,諸位如果能夠幫著我醉仙穀扛下來,我葉孤天也絕非吝嗇之人,定有一大禮相謝。”“哈哈,不知葉穀主所言的大禮是什麼?”一個苗族漢子說道,此人臉麵奇醜,想來是毒門高手。葉孤天見眾人都有些好奇,天殘地缺二人倒是兩眼放光,也就說道:“諸位可曾知道,這天下間,什麼樣的人最厲害?”“天下間最厲害的人?想來大半都在這酒席之間了吧。”一個老師太說道,眾人也是一陣附和,確實這些被邀請來的人,都是許多江湖傳聞中的高手,不少人甚至是被傳為早就死了。“恐怕未必。”天殘老頭甕聲甕氣的說道。“什麼?”眾人齊齊驚道。葉孤天坐回位置,指著自己一條斷臂說道:“不瞞各位同仁,我葉孤天一輩子從未敗過,隻有這一條斷臂,乃是實實在在敗於人手。”“什麼?”眾人放下酒盞,等著葉孤天解說。葉孤天說道:“想當年孤天也和大家一般,對於許多民間傳聞不屑一顧,自負天下無敵。當時醉仙穀穀主尚是家父,我學武有成後執意行走天下。十級二十年間走遍大江南北也算是順風順水,正待回穀之時,這才遭遇一次大劫難。唉,如今方才知道天下間能人異士何其之多,吾等學武之人,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眾人麵色大變,不知道葉孤天為什麼說出這種話,卻見到天殘二老的老大站起來說道:“當年我兄弟二人號稱天地二俠,一時間難免傲氣不已。一次偶然路過那中原之地的萬劍山脈,遇到兩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因一言不合生了爭執。也怪我兄弟二人無知,雖不欲傷人性命,卻也是一番好生的譏諷。不料那二人勃然大怒,其中一個弟子居然施展出了江湖中絕跡千年之久的劍術,以十步之遙,劍氣傷我二人。我兄弟二人大駭之餘,隻道此次必死無疑,那後生哪裡使得是什麼武功,倒是和那些戲台子上的神仙之流頗為相似。就在我兄弟二人哭求無用等死之際,葉大哥正好路過,那才一番好鬥。”眾人又是一驚,沒想到在天殘地缺二人眼裡是萬萬不能敵的兩個神秘人,居然能和葉孤天來場好鬥,這葉孤天的實力究竟有多高啊。門枋上的李靈犀也是一驚,那中原之地的萬劍山脈,不就是中原三大道門萬劍門的駐地嗎?莽莽群山千裡之大居然讓這幾個人遇到了,還出言諷刺,倒黴也是在所難免。“不錯。當年葉大哥一身本領早已非吾等能比,那兩個來路不明的年輕人也是大驚不已,好像還說什麼武林螻蟻居然能和禦劍術什麼相鬥。可惜二人委實太過厲害,孤天大哥......”葉孤天接著道:“沒什麼丟臉的。當年若不是仗著我葉家祖傳的月華長空舞,當時我也不過是送死而已。最後拚著斷了以臂,這才帶著天地雙殘二老離開,不過從此我三人都成了傷殘之人。”堂中十來人都是震驚無比,這種事如果換一個人說,他們是鐵定不信的,但是現在換了葉孤天和天殘地缺二人親口說來,這不信也不行了。葉孤天:“各位也無須擔心,想來那萬劍山脈的二人已經過了先天之境。而且,非常湊巧的是,我醉仙穀也有辦法,能夠讓人堪破先天之境!血棺雖然厲害,最多不過一兩位先天級的高手,集眾人之力,想來不是沒有勝算。若是贏了,這突破先天之境的功法訣要,我葉孤天定然毫不吝嗇,借予各位在這穀中參悟一年。”這先天之境是個傳說,武林中最可能突破了先天的也隻有這個葉孤天,這時候再得到天殘地缺二人的認可,看來這事是真的了。眾人好不激動,仿佛在先天之境的突破之法麵前,生死根本不重要了,而且在他們想來血棺之主不一定有多厲害,人嗎,總是有僥幸心理的。門外的李靈犀此時已經激動無比了,因為他居然聽到了自己非常熟悉的東西——月華長空舞,這個號稱是無道宗一代高人飛仙之時留下的道門奇功,怎麼會在這個醉仙穀出現?如此看來,這裡一定和無道宗或者是醉仙本人有著天大的聯係。“諸位,十三天後就是約定之期,為了以示誠意,我葉孤天先將先天之境突破之法的上卷借予諸位參悟,隻是諸般規矩,還望各位遵守。”李靈犀見也沒有什麼再多可以窺探得了,也就準備到醉仙障上去看看,這裡的酒宴沒有兩個時辰完不了,等完了再回來看看。出了醉仙穀,鎮子裡已經是掌燈時分了,不時有打更的更夫路過,李靈犀kao著陳伯當給的殘篇上記錄的隱身之法,悄悄地搜尋起鎮子裡可能的疑點。“咦?”李靈犀剛要走過一家客棧,就看到一個身著便服的人急匆匆地進了客棧,雖然很快,但他依然看到了那人胸口的一把小劍,難道真是萬劍宗的人?小心翼翼地進了客棧,跟著那人到了一處上房中,李靈犀此時真想學個什麼變身術跟進去,可惜殘篇上的幾種法術,並沒有這種。上麵一共記載了:隱身術、穿牆術、幻化術、禦氣飛行四樣現在可以學的。還有六種比較高深的,現在道行低學不了:呼風喚雨、陰陽五行遁法、起死回生術、須彌戒子術、移山倒海。前兩種是化神期可以學的,後麵兩種就是遙遙無期的返虛期才能學的法術了。不知道真假如何,反正殘篇上是如此說的。雖然李靈犀心裡有一百個理由懷疑後麵幾種法術是陳伯當在吹牛騙自己,但至少前麵四種法術,他確確實實地施展出來了,而且還一絲破綻都沒有。很多時候,李靈犀都把想不通的問題歸結為:‘修仙修的就是一個玄字’。凝神屏息,李靈犀開始貼在窗戶上,聽裡麵的動靜。他知道如果裡麵的真是修道之人,肯定會肆無忌憚地說話,因為他們不會相信有什麼普通人能夠瞞過他們的神識,甚至是同道也幾乎不可能。“大師兄!我回來了。”“怎麼樣?下午見到的那個小子,有沒有什麼異常?”“按照大師兄吩咐,我讓醉仙穀的那位二老爺派人看著呢,一直沒什麼動靜,估計就是一個普通人吧。”“也許是我看錯了,下午我們出去的時候,我總覺得那小道士看了我們一眼,也許是我太多疑了。”裡麵的對話讓李靈犀一驚,那個被稱為大師兄居然能從自己有意遮掩的一個眼神中感覺到些東西,那麼人家的修為至少都有化神期了。這種高手,怎麼會跑來醉仙障呢?不會是來喝酒吧?“震雲師兄,那個小道士倒是不值得我們費多大勁,隻是那些個江湖人口中的血棺,你看是不是要派其他師弟去查一查?萬一是魔教,我們也好早些對付。”“嫪笏,當年在萬劍山脈遇到的葉孤天後,當時並不以為然,可是後來你我二人閉關二十年後,卻忽然想起當年葉孤天所用的那種步法高明至極,甚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一定是道門奇術,而且隱隱間能聯想到一個巨大的作用。”那位萬劍門的震雲子說道。嫪笏:“不錯。我們四處查探才知道那人就是醉仙穀穀主葉孤天,那種在他施展出來拙劣無比的步法,確實是一種道門奇術。你我師兄弟二人情同手足,確實,確實不宜讓其他同門知曉。”“嗯,你知道就好。那醉仙穀內穀,我也去過幾次,每次都在那個詭異的霧障前被擋下了,看來隻有從葉孤天這次的大難入手,等他們擋不住的時候,你我出手,那樣方能奏效,借機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不然動靜如果鬨大了,其他同道來了就不好了。”那震雲子的聲音有些陰森,比起一旁的嫪笏,更多了幾分狠辣。“知道了大師兄。”震雲子說道:“那什麼血棺之主,說不定是武林中突破了先天之境的人,正如那葉孤天一般。你我到時候演戲也要做的足一些,必要轟殺那廝,借以取悅葉家。”嫪笏:“放心吧大師兄,我一定會親自留心的。”李靈犀小心地退出客棧,事情的發展有些超過他的想象了,沒想到葉孤天當年一次仗義救人居然讓兩個萬劍宗的高級弟子惦記上了,看來都是朝著那個“月華長空舞”來的。而且看震雲子的意思,這種事如果稍微鬨大點,估計會把其他修道的人一個個的全部引過來,月華長空舞的奇妙處,震雲子二人或許還不知道,李靈犀卻是知道的。他記得非常清楚,當時昆吾告訴他,無道宗的醉仙是唯一一個沒有經過渡劫,以月華長空舞飛升而去的人。單單就是這一點,就能引得全天下的修道之人像狗一樣聞風而來。“好吧,雖然我,我不太想要,但,但總不能被你們搶走的。”李靈犀厚著臉皮自言自語道,那種功法誰不想要,這次他是鐵了心既要救人,還要拿東西,反正都是無道宗的東西,自己幫幫忙再學一學,這好像不算是外人吧。而且,照那個嫪笏的說法,那血棺之主鬨得那麼大,很有些魔教的作風,以前對付的是一些不太出名的人物也就罷了,這次對付一個偌大的聲震天下的醉仙穀,說不定真會引來一些除魔衛道的人物,到時候醉仙鎮就精彩了。又在醉仙鎮逛了一圈,直到家家戶戶都快熄燈了,李靈犀才在一陣梆梆梆的打更聲中回了醉仙穀,目標自然是直奔葉孤天居處而去。“爹,血棺之主究竟有多厲害?我們kao著這些人,勝算有多少?”屋子裡就兩個人,葉皓然和葉孤天,兩人都是麵色凝重。葉孤天拿過案台上的旱煙杆子,大口大口地吞吐著煙圈,半響才悶聲道:“不到一成把握。”“爹,這,這是為什麼?難道真的是沒救了?”葉孤天:“血棺之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血棺背後的人。皓然,你還年輕,等你以後接了爹爹的穀主之位,該你知道的東西你都會知道的。據我所知,這次血棺背後的人怕是親自來了,要kao穀中那些人,勝算能有多少?”“可是,今晚的酒宴上,爹爹不是信心十足嗎?”“皓然,你還年輕,有些事情被你想得太簡單了,醉仙穀雖然礙於祖上規矩,但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我在酒宴上說的話,你都聽清楚了?”葉皓然點頭。“其實,爹沒有說的更清楚。如果祖傳的典籍沒錯,當年萬劍山脈外爹爹遇到的兩人,應該是道門中萬劍宗的弟子。可惜當年爹爹沒有繼承穀主之位,還不知道這些秘辛,這才惹下了斷臂之禍。”“道門?”“嗯。天地間,我們這些武林人士不過是土雞瓦狗,真正有能力逆天而行的,隻有那些天地間的修道之人。修道問長生,這才是真正的強大。”“那爹爹為什麼還要積極說動那些人幫忙?”“這你就不要問了,反正,從今天起你給我好好看好秋蟬,不許她離開家門半步,否則,否則難逃血光之災。”葉孤天下了死令,這才讓自己大兒子退下,一個人又在屋中坐了好久,確定沒有任何外人後,這才走到屋裡的一處葉家先祖牌位前。“不肖子孫葉孤天給列祖列宗請罪了。”令人意外的是,那葉孤天三磕頭後,居然一閃就不見了。“咦?這葉孤天還有些本事。”李靈犀一看,那葉孤天哪裡是消失了,分明是被一個巧妙地陣法挪走了,一個不留神連李靈犀都沒看到他被這種巧妙的類似道門中常見的五鬼搬運術給弄到哪裡去了。又四處找了下,實在找不到葉孤天的蹤跡後,李靈犀才回了東廂房。“抓緊時間多修煉修煉,天下不夠太平啊。”李靈犀不願放棄任何功夫,溫習了一會兒清源經後,這才拿起陳伯當給的那份殘篇研究起來,多學多用,保命長生才是修道之人的正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