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嫣兒走了之後, 總覺得心神不寧,於是催促暗衛們快點趕路,路上連歇息都不肯了。暗衛們身強體壯連日趕路倒沒什麼, 但她卻是不行, 連續趕了三日路後, 她整個人都憔悴了。“小姐, 前麵便是驛站了, 不如今晚在此休息一夜再走如何?”暗衛見她無精打采, 便忍不住問了一句。張嫣兒目露憔悴, 靜了片刻後輕歎一聲:“行吧, 今晚就留宿一夜。”反正已經走了三天了,蕭盛應該是追不上了。得了她的允許後,暗衛便護送馬車到了驛站, 等徹底安頓好, 天色已經黑透了,多日趕路讓她疲憊不堪,她幾乎一倒在床上便昏睡過去, 什麼都不知道了。不知睡了多久, 她昏昏沉沉的醒來,睜開眼睛後看到屋子裡還黑著, 愣了一下後坐起來,才聞到廂房裡一股濃鬱的藥味。“小姐, 您醒了?”一直在門外守著的暗衛聽到動靜, 立刻喚了她一聲。張嫣兒蹙眉按了按太陽穴:“我這是怎麼了?”“小姐疲累過度起了高熱, 昏睡了一日一夜, 方才大夫來複診過, 說小姐的熱已經褪了, 隻消再養上兩三日,想來便會好起來。”暗衛低聲答道。張嫣兒愣了一下:“我昏睡了一日一夜?”“是。”她頓了一下趕緊起來,卻腳下一軟險些栽倒,於是趕緊又躺回床上,緩了半天後才有氣無力的開口:“叫人送些吃食過來。”“是,”暗衛應完聲停頓片刻,又遲疑的問一句,“小姐,咱們還趕路嗎?”“……我這副模樣如何趕路,先在這裡住上幾日再說吧。”張嫣兒歎氣。“是。”暗衛答應完便離開了,留下張嫣兒一人皺著眉頭沉思。她有些擔心蕭盛會追過來,但又一想自己告知他的所有東西都是假的,他即便想追,怕也是不知往哪追。剛生過病的身子打不起精神,她輕歎一聲閉上眼,很快又一次睡去。應該是之前睡得多了,她這一次雖然也睡著了,可睡得並不踏實,還做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夢。夢裡蕭盛一身血的出現在她麵前,用刀架在她脖子上,麵無表情的要她給他一個交代。張嫣兒跟他好就是為了騙色,又如何給得出交代,於是急得滿頭大汗,愣是沒想到該怎麼說。當刀朝她揮來的那一瞬,她猛地驚醒過來,睜大眼睛盯著床幔,好半天才想起呼吸。“……幸好是夢。”她慶幸的嘟囔一句,趴在床上長出一口氣。平複心情後,剛好躺好接著睡,就聽到黑暗中一道男聲幽幽傳來:“突然驚醒,可是因為做了虧心事?”“啊!”她驚叫一聲,下一瞬一把刀便抵在了她脖子上,她瞬間捂住嘴,再不敢吭聲。門外傳來一道微響,蕭盛眼神一凜跳到床上,單手用被子將自己蓋住。他做完偽裝的瞬間,門被暗衛撞開了,幾人出現在門口,看到張嫣兒還躺在床上後立刻彆開眼。“……小姐怎麼了?”其中一個暗衛問。刀柄抵住了張嫣兒的後腰,張嫣兒整個人都繃緊了,隻能讓聲音聽起來儘量正常:“我做惡夢了,你們怎麼突然跑過來了?”“我們聽到小姐叫聲,以為出事了。”暗衛回道。張嫣兒乾笑一聲:“沒有,隻是睡得不甚踏實,看你們衣冠整齊,想來一直在外頭守著吧?這裡是官家驛站,誰也不會想不開在這裡行刺,你們且去歇著吧,不必管我。”她這段話看似是跟暗衛說的,其實也是在提醒某個拿刀對著她的人。暗衛們聞言又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如常,便替她關了門離開了。他們一走,蕭盛便掀開了被子,麵色陰鬱的看著她:“你方才是在敲打我?”“……沒有啊,你怎麼會這麼想?”張嫣兒無辜的看著他。黑暗中兩個人的臉都不怎麼分明,可因為離得太近,一些表情還是很難逃過彼此的眼睛,比如蕭盛的憤怒,以及張嫣兒的心虛。兩個人對視許久,蕭盛突然麵無表情的開口:“你說對我隻是逢場作戲。”張嫣兒:“……”“說話。”蕭盛見她沉默不言,心底的火氣更重了,握著刀的手上也冒著青筋,仿佛隨時會毫不留情的動手。張嫣兒咽了下口水,強行轉移話題:“屋子裡太暗了,不如先點燈吧。”蕭盛沉默不語,張嫣兒就當他同意了,於是試探的往床下走,結果她一動,蕭盛立刻也跟著動,嚇得她趕緊停下,好半天發現他沒有彆的動作後,才慢吞吞的往桌邊走。因為要一直留意蕭盛的動靜,張嫣兒單是點了燈便花費了不少時間,當屋子裡亮起昏黃的燈光,她的心情突然安定了些。她輕舒一口氣看向蕭盛,看清他的臉後愣住了:“你怎麼……”眼前的蕭盛麵色憔悴,眼底布滿紅血絲,唇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個人都透著風塵仆仆的味道。她的話雖然沒有說完,蕭盛卻是聽懂了,麵帶嘲諷的說一句:“為了找你。”他本想著她是成玉關人士,便一直往成玉關的方向去,可沿路問了許多人,都沒打聽到她的蹤跡,於是又往相反的方向找,沒想到竟然讓他找到了。張嫣兒看著他的臉,心情十分複雜:“你又何必呢。”“我若不尋來,豈不是如了你的意?”太久沒睡,蕭盛的聲音沙啞。張嫣兒餘光掃到他握刀的手微微顫抖,便知道他還在氣著,若是此刻惹了他,說不定真會同歸於儘。……所以她當初就不該在知道他是貞潔烈夫的前提下招惹他!張嫣兒此刻後悔不迭,可偏偏又不能逃,隻能訕笑著安撫他:“你聽我說,一切都隻是誤會……”“誤會?那封信可是你親手寫的,還能有什麼誤會?”蕭盛一字一句的問,問完眼角漸漸有些紅了,“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原來你隻是逢場作戲,虧我還想著與你白頭偕老,你卻一直在騙我,賈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我沒有。”張嫣兒底氣不怎麼足的回了一句。蕭盛的臉色冰冷:“我不管你怎麼看我,既然你招惹我了,就彆想擺脫我,除非你殺了我,或者我殺了你。”張嫣兒張了張嘴,半晌憋出一句:“你何必把事情做得這樣絕?”“我做得絕?”蕭盛的眼角愈發紅了,“是你騙我在先,拋棄我在後,如今你倒覺得我做得絕了?”張嫣兒頭疼,半晌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微笑道:“其實我這麼做,都是有苦衷的。”“那你說說看是什麼苦衷,”蕭盛說罷便在桌邊坐下了,順便把刀放在了桌子上,“若是無法說服我,那今晚你就彆想走出這間屋子。”張嫣兒:“……”廂房裡靜了片刻後,她終於斟酌開口:“我其實並不想離開你,隻是我家出了些事,我必須得回去一趟。”“這跟你留下那樣的書信有何乾係?”蕭盛不上當。……是啊,有什麼關係呢?她得再想想該怎麼編。張嫣兒沉默片刻,歎了聲氣看向他:“你看我那幾個侍衛,應該也猜到我家境不凡了吧?”蕭盛眼眸微動,並未回答她的問題。張嫣兒表情突然沉重:“其實並非我家境不凡,而是我夫家那邊厲害,這些侍衛也是他們派來保護我的,說是保護,但我沒想到他們也會監視我,如今你我之事已經被夫家那邊知曉了,若是我不離開你,那你的性命就會有危險。”蕭盛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也不知信了多少。“留那樣的書信,隻是為了不讓你惦念我,可我對你心思如何,你當真不知道?”謊話的開頭編好後,下麵的話便順暢了,張嫣兒問完還不忘失望的看他一眼,“難道我這些日子待你的那些好,你半點都覺察不到?”蕭盛似乎想到了二人在一起的時日,麵色終於動容,許久之後才啞聲道:“可你那信寫得如此決絕,我還以為……”“千錯萬錯都是我錯,我不該讓你傷心,更不該在無法護住你的情況下與你歡好,”張嫣兒輕歎一聲,“如今我已經錯了,也不能給你什麼,隻能對你說一句珍重。”“……什麼意思?”蕭盛定定的看著她。張嫣兒慘然一笑:“如今他們不準我再在外遊玩,要我儘快回去,我隻能回京……成玉關去,至於咱們的關係,為了你的安全,我們還是斷了吧。”“我不答應!你休想跟我分開!”蕭盛語氣起伏劇烈,眼睛死死的盯著她。張嫣兒顫了一下忙勸他:“不是我想跟你分開,這不是沒有辦法麼,你還年輕,日後會遇到更喜歡的……”話沒說完,她便被蕭盛抱進懷裡,聲音悶悶的說道:“不會有了。”“……嗯?”“不會有更喜歡的,我隻喜歡你。”蕭盛的聲音微微哽咽。這還是他第一次說喜歡,張嫣兒徹底愣住了。許久之後,蕭盛鬆開她,一臉認真的開口:“不如我們私奔吧。”張嫣兒:“?”……!!!※※※※※※※※※※※※※※※※※※※※這個故事差不多要結束啦,倒計時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