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翔走得很慢。變異人沒有靠近,也沒有後退。它們默默地站在那裡,仿佛一群被抽象藝術家用石頭雕刻而成的冰冷塑像。一道道血樣的目光,從不同方位投射到林翔身上,沒有絲毫敵意,隻有淡淡的疑惑和畏懼。不需要語言,單純的目光交流,足以讓它們明白彼此的意圖。從林翔身上,它們感受到熟悉的同類氣息。可是,為什麼這個本該是自己同伴的生物,卻偏偏釋放出無比冰冷的殘忍?“嗖————”神情陰冷的林翔動了。他的身體以四十五度角向前傾斜,彎曲的足掌配合強勁的腿肌,仿佛一根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從街道對麵突然釋放開來,以肉眼難以辨及的度,猛地衝進正在觀望的變異人群,反向握在右手的鋒利匕,從距離最近的變異生物喉管平平削過,留下一條滲出紅色血線的光滑切痕。“荷荷————荷————”變異人緊緊捂住被割裂的喉管,大團鮮濃的紅色液體從細長的指縫間溢出。它大張著嘴,拚命吞咽著維持生命必須的氧氣,紅色的眼球高凸著,在倍受刺激的神經驅使下,不顧一切地想要掙脫眼皮的束縛,翻湧上來的血水從破裂的咽管倒灌下去,徹底堵塞了氣體進出的通道。很快,再也無力支撐的它仰麵朝天重重摔倒在地上,痛苦地拚命朝著脖子亂抓,眼睛卻在無力地翻白。林翔連一秒鐘也沒有耽誤,沾血的匕閃電般地斜向刺出,順勢插進旁邊另外一名變異人的眼框。淒厲的慘叫聲中,匕被迅拔起,在身體飛快旋轉帶起的慣性力量揮動下,捅穿了第三個變異人的左頸,隨即用力狠狠一揮,隨著骨頭被割裂出的清脆聲響,整個頭顱與肩膀的連接部分,隻剩下了一半。這一係列的動作從開始到結束,不到五秒鐘。“嘀嗒————”血,從斜垂的匕尖慢慢下滑。和地麵接觸的瞬間,似乎能夠聽到輕微的撞擊。林翔的眉頭輕輕動了動,抬起右腳,用力踩住倒在地上痛苦掙紮的變異人。突然,照準對方快要脫落的腦袋猛踢,無法承受巨大衝擊的黑色頭顱,頓時在半空中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掉落在遠處的廢墟間。如煤似膜般黑色的皮膚,掩蓋了變異人的麵部表情。顫抖的肌肉和眼睛裡閃爍不定的紅色微光,卻出賣了它們內心的畏縮和恐懼。它們嗜殺、殘忍,可那僅僅隻是對弱小的獵物而言。一旦遭遇比自己更加強大,更加殘暴,更加可怕的對手,它們同樣會露出本能的膽怯。這是生物的天性。林翔提著匕,一步一步朝前逼近。對麵,身材高大的黑色身影在迅退縮。麵色猙獰的林翔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修長的大腿爆出強大的力量,身上的肌肉再次隆起,瞬間向前猛衝疾撲,鬼魅般從驚惶的變異人群間閃過,寒冷的刀鋒劃過之處,總會帶起一片從斷裂咽喉噴湧出來的血水。寄生士,的確遠遠強於人類。激烈搏殺的林翔恍如嗜血的瘋子,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比遭遇克瑞斯等人的時候更加強大。力量、度、反應指數都得到了提升。用那些骷髏騎士的標準來看,應該是越了二星寄生士的界限。刀鋒揮過,又一顆黑色的頭顱被削離身體。他已經記不清楚這是死在刀下的第幾個變異人。每一次揮刀,都必須消耗體內的能量。瘋狂和暴怒固然能夠迅提升戰力,也會加快體力的燃燒。站在遍布屍體的街道中央,林翔大口喘息著。他需要恢複。變異人不再朝這一方向靠攏,它們迅穿過街道旁邊的小巷,遠處的林立的建築群裡,很快傳來此起彼伏的瀕死慘叫。是那些滯留在城裡的市民。林翔隻渾身一震,手裡的匕差點兒掉落。變異人以殺戮進行繁殖,被殺的人類越多,它們的種群就越龐大。成都市內尚未撤離的平民,至少還有上百萬。。。。。。想到這裡,林翔隻覺得頭皮一陣麻,狂暴的大腦也逐漸變得冷靜下來。自己再強,終究是獨立的個體。潮水般湧來的變異生物,頃刻之間就能把他吞沒。身後的街道,橫七豎八躺著數十具黑色的無頭之屍。殺掉它們,已經消耗了自己大部分體力。瞪著通紅的雙眼,大口呼吸著充滿血腥的空氣,林翔慢慢走出了街道儘頭。“哐————”一塊從高處墜下的玻璃,在腳邊摔得粉碎。順著掉落的方向抬頭望去,一個嘴巴張得老大的女人,半邊身子從六樓窗前探出,被鮮血染紅的胸前,赫然伸出黑色骨刃的尖端。慘叫、求救、絕望的哀求。。。。。。從一幢幢建築裡不約而同地爆出來。一個身材壯實的漢子,怒吼著掄起菜刀朝麵前的變異人亂砍,卻被對方輕鬆閃過,細長的骨刃從左邊腹部順穿而過,一直插進他的胸腔。一個慌忙鑽進汽車的老者,抖索著掏出鑰匙拚命往鎖眼裡塞。車外的變異人狠狠砸爛車窗,單手揪起老者的衣領,將其整個人從狹窄的窗口拖出,用刀刃切開對方的腹部,抓出新鮮滑溜的腸子,長長拖出數米之遠。老者慘痛淒厲的嘶叫聲,在城市上空久久盤旋。“救命————叔叔,救救我————”忽然,一個身穿紅裙,約莫十三、四歲,腳上隻剩一隻鞋子的小女孩,滿麵驚惶地尖叫著朝這邊跑來,散落在地麵的鋒利碎石劃破了她精赤的足底,未等林翔做出反應,緊跟其後的變異人已經追上前來,抓住女孩赤/裸的腳脖倒提著高高舉起,揮舞著鋒利的骨刃朝胯部狠狠劈下,皮肉撕裂和骨頭折斷的脆響聲中,女孩的身體從中部被活活切成兩半,從腹腔中流淌出來的綿軟臟器斜掛在她滿是駭然的臉上,隻露出一隻被劇痛刺激得幾乎鼓出眶外的眼睛。“嗷————”狂暴瞬間支配了林翔的大腦,兩團高達數米的巨大火焰,從他的掌心驟然騰起,在手腕和肩膀的指揮下,瘋狂席卷著籠罩範圍內的所有變異人。生物火焰,這是他從博格那裡模擬而出的進化異能。熾熱的烈火跟隨人影迅擴充著自己的領域,被火舌裹住的變異人渾身都在燃燒,它們在街道上痛苦的奔跑,用簡單的音節釋放出野獸般的嗥叫,被燒灼的黑色身體散出鮮肉的香熟氣味。。。。。。最後,隻能無力掙紮的倒在地上,把身體像熟蝦一樣緊緊綣曲起來,變成一團滾燙的碳化物。“呼呼。。。。。。你們,你們都該死————呼,呼呼————”外放的火焰迅消耗著不多的體力,望著遠遠避開自己的變異人,疲憊不堪的林翔隻能呆站在原地大口喘息。突然,一隻冰冷的手,從背後抓住他的腳踝。林翔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黑色瞳孔瞬間驟縮成尖細的針芒。那是一個漂亮的少*婦。她有著白膩的肌膚和燙染過的酒紅色卷,嘴唇上塗著充滿誘惑的粉色,細細描過的眉毛彎成恰到好處的角度,一條塔夫綢白色長裙完美勾勒出勻稱的腰身,低垂的領口裸/露出大半個乳/房,修長的雙腿相互交疊在一起,形成極其誘人的性感姿勢。就在她的腰部側麵,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傷口。借助從旁邊牆壁上反射的陽光,可以清楚地看見一團團被攪爛的內臟,以及從中流淌出來,一直拖拽到膝蓋的肥黏腸子。她,是一個死人。林翔使勁兒咽了咽乾的喉嚨,沒有動彈,任由對方就這樣抓住自己的腳跟。顯然,這是一個被變異人殺死的市民。她複活了。從將軍炸掉大樓到現在,僅僅過了不到一個小時。對方身上新鮮的傷口,也證明了這一點。她,她怎麼就活了?林翔清楚地記得,在昆明城作戰的時候,他曾經計算過被感染者進化為變異人的準確時間。無論男女老幼,均為六小時。可是,現在,為什麼。。。。。。複活的少*婦在地麵緩緩地爬行,也許是不太適應重生後的身體機能吧!她一直保持著半匍匐狀態。腹部掉出的腸子被堅硬的石塊磨得稀爛,從中流溢出來的黃色糞便和暗紅微綠色腥臭膿液,在昂貴的綢裙摩擦下,塗滿了整個路麵。她的臉很好看,蒼白的皮膚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輕撫。就在纖細的雙臂勉強撐住身體,想要從地上爬起的時候,一團濃黑色的腥腐淤血,從緊閉的性感嘴唇裡被猛然擠壓出來,順著圓潤的下巴,吐滿了整個前襟。林翔猛地醒悟過來————這不是普通的變異人,而是自己在小楊莊和張官鎮曾經見過的活屍。它們應該是類同於變異人,卻與之有著完全不同進化方向的另外一種生物。同樣都是被病毒感染後的寄主,活屍的複活時間更短,身體表麵也會出現嚴重的腐爛。它們雖然行動緩慢,卻有著更強的擴散能力。尤其是對於活人,它們還會表現出異乎尋常的貪婪。因為,它們似乎非常饑餓。不止是這個少*婦,整條街道上的屍體,都不約而同地出現了複活的跡象。它們拖著沉重的身體從各自所在的角落裡緩緩爬起,茫然地望著這個熟悉而陌生的世界。暗紅色的眼睛饑渴地掃描著所有能夠當作食物的東西。甚至,就近抓起從自己身上被砍落的肉塊和四肢,拚命填塞進嘴裡亂嚼。上百萬居民。上百萬尋找食物的饑餓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