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翔與許娜並非舊識,來到西部軍區以前,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步兵二團有這麼一個女人存在。彼此之間談不上什麼熟悉,更因為政監委員與普通軍官的區彆,沒有朋友或者相互喜歡之類的關係。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包括許娜在內秘書室的這幾個女孩,無疑屬於廢土世界的弱者群體。她們必須依靠男人才能生存,如果脫離紅sè共和軍這個特殊勢力,其結果,甚至比淪為奴隸更加悲慘。用身體交換食物,本來就是女xìng維持生活的一種手段。她們與其他男人之間的關係,頂多隻能算得上是相互利用,談不上卑鄙或者肮臟,更與〖道〗德之類充滿光明的字眼沾不上邊。林翔在步兵二團的處境非常尷尬,雖然是新京軍部任命的政委,卻沒有實際調動軍隊的權力。和所有具有權位的人一樣,他也需要通過某個事件展示自己擁有的威嚴。西部軍區在名義上仍然接受新京總部節製,儘管政治監察委員會在第三集團軍內部幾乎沒有什麼影響,但他的身份,卻是不折不扣的政監委員。出於資源與所屬群體方麵的考慮,西部軍區一直沒有和新京方麵撕破臉皮,相互之間依然維持著麵和神離。在這種情況下,政監委員的地位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卻仍舊維持著形式意義上的“存在”。他們無法涉及集團軍內部的核心事務,但是,卻可以對某些並不太過重要的人或者事件提出異議。如果用簡單的字句將這種錯綜複雜的關係理清,其實就是一句話一政監委員可以用任何借口乾預軍務,甚至能夠逮捕營、團級彆官員拘押調查。可是,這些手段絕對不可能涉及第三集團軍的師級以上軍官。林翔從未想過要幫許娜出頭”他從來也不是那種僅憑幾句話,或者幾滴眼淚,就怒火上衝,咆哮著要殺人砍人”願意為女人無sī奉獻力量的傻瓜加白癡。沒錯,他的確“親眼”弄到許娜躲在秘書辦公室裡給孫剛,口,交,但這並不能夠成為單獨聽信某一方麵供詞的證據。也許,這個女人天生喜歡這種,xìng,交流方式?也許,她早就已經知道進化人擁有一些非常獨特的變異能力,故意選擇在恰當的時間、地點,讓所有一切都清楚發生在自己眼皮底下?或者她是一個喜歡在,做,愛,過程中被彆人偷窺”籍此獲得強烈快感的重口味人物?諸如此類的可能還有很多,林林總總細數,甚至可以彼此不重複的羅列出幾十至上百項。在林翔根本不了解許娜的前提設置下,每一種推斷都有可能是真的。這並不是天xìng多疑或者將簡單事情複雜化,而是自己目前身處環境以及“複活”之後的種種經曆”早就已經把林翔頭腦當中那點從舊時代保留下來的善惡觀清掃一空。剩下來的,僅僅隻是究竟應該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在這個肮臟混亂的世界上活下去。在步兵二團,林翔沒有任何一個信得過的直接下屬。即便是那些分派到各營、連隊的政監委員,也隻是因為軍銜和委員會方麵的緣故,在名義上對自己表示服從。團長池淩甚疊沒有給他委派過任何一個勤務兵或者警衛之類的貼身人員,除了包括許娜在內秘書室裡的這四個女孩”林翔是不折不扣的光杆司令。他必須在步兵二團這潭死氣沉沉到黑水當中,折騰起足夠引起上層人物注意的風浪。秘書室屬於團政委直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許娜等幾個女孩就是林翔的直接下屬。幫自己人出頭,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都合情合理。整個事件前後所有細節都被林翔計算在內他甚至已經考慮到問題擴大化以後”新京方麵可能對此作出的反應與問詰。即便真的有人想要籍此攀咬自己,也可以將所有事情全部反推到許娜身上。從頭到尾,自己都是一個被女人挑唆,在狂怒和義憤驅使下的衝動男人。就算是發生最糟糕的情況,新京需要拋出自己與第三集團軍獲取諒解”問題緣由也可以全部推到許娜身上。降責罪罰,自己所需要承擔的部分,其實很少。按照舊時代的觀點”林翔這種做法,無疑屬於〖道〗德敗壞的卑劣行徑。但他也有自己的理由與觀點1一許娜隻是一個陌生人”自己實在沒有理由白白提供幫助。何況,整件事情很可能不會朝最糟糕的方向發展。那些玩弄女人的軍官將要到嚴懲,新京方麵很樂意看到步兵二團的中級官員受到打擊。至於自己明察秋毫,疾惡如仇等等來自上層人物的讚美絕對少不了,接下來,很可能就是加官晉銜,進而執掌更加龐大、重要的核心位置。當然,由此導致的後果,便是第三集團軍將自己視為重點禁錮的大敵,而這種效果,正是林翔迫切需要的。無論是正是反,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引起第三集團軍高層的注意。也隻有這樣,才能真正見到以自己目前身份根本無法獲得接近的齊越。至於正義或者邪惡,許娜所說的那些問題〖真〗實或者虛假,其實都不重要。卑鄙和欺詐,從人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開始在地球每一個角落肆意蔓延。在充滿文明光輝的舊時代尚且無法將它們驅除,何況。現在隻是混亂無序,單純隻為了生存而生存的廢土。政監委員的調查效率極高,六個小時後,林翔開具名單上的所有軍官,都被傳喚到憲兵隊接受單獨訊問。出於平衡權力方麵的考慮,第三集團軍沒有設置內務部辦事處之類的執法機構,而是從經過嚴格政治審核的優秀士兵當中挑選佼佼者編成憲兵。這支部隊人數不多,由集團軍司令部直管。但在名義上,也同時接受分派在各單位的政監委員管轄。這種特殊設置能夠有效分化職權使政監委員不至於獨斷權綱,對於一些重要或者méng冤官員,集團軍司令部也能及時解救。同時,徹底堵上新京方麵責難的口實對於這些身穿黑衣的監查人員既不反對,也不全盤接受。也正因為如此,西部軍區的政治審訊,要比其它地區公正得多。套用第三集團軍上層官員的一句原話:“我們願意接受來自政治監察委員會的監督,但是也絕對不會任由彆人栽贓陷害。無論是誰想要以任何名義查察案件,都必須拿出足夠的證據一~”毫不誇張地說,被委派到西部軍區的政監委員其生存環境遠比在紅sè共和軍治下其它地區更加嚴酷。他們不可能得到任何來自基層方麵的幫助,遠在新京的委員會與內務部也指望不上,無論走到哪裡,身邊都有一雙雙充滿警惕與敵意的眼睛。但就是在如此艱險的環境下,他們仍然堅持內心深處對於偉大領袖的絕對忠誠與草命信念鍥而不舍苦苦堅守自己應儘的職責。按照相關規定,各部隊憲兵必須接受政監委員的命令。但是對於臨時拘押的軍官及涉案人員,在沒有確切證據表明其有罪的情況下,拘禁時間不得超過二十四小時。一至第五營作戰主官盛勵、馬希康、劉正成、張文越、**,團後勤處司務長張奎山,三營第六中隊副隊長彆剛這些,是林翔開具名單上的主要人員。作為屏蔽視聽以及撤匕對方判斷的常用手段政監委員還要求憲兵逮捕了另外十一名營、連隊級彆軍官。訊問,沒有使用任何暴力手段,所有一切均在冰冷嚴肅的氣氛中進行。兩小時後,第一批五名尉官級彆受訊人員已經結束談話,被憲兵釋放。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信號。已經處於緊急集合狀態的團參謀部,也慢慢放下緊張恐懼的心理以常態看待這次臨時xìng的突發訊問一從解除拘禁的五名尉官口中得知,訊問內容大多為日常操訓和後勤供應方麵的問題。沒有聲sè俱厲的喝斥,也沒有重言威逼的yòu供”所有一切都合乎情理與程序,更沒有擅自扣壓“反草命”等必須屬於死罪的重大事件。夏季的清晨天空中漂浮的雲層比平時要淡薄得多。其中的輻射成份已經隨著降水大幅減少,無法被遮擋的紫外線開始直接射向地麵。無論喜歡還是厭惡,動物和植物都必須接受這種無法改變的現實。在這個過程中肯定會有已經習慣於輻射的大量生物無法適應導致死亡,可是那些頑強存活下來的部分也因為擁有強大的生命力而保證後代種群的繁衍。這也是一種進化,適者生存不僅僅隻是人類世界的固有產物,它同樣也適用於整個地球。步兵二團的指揮中心位於鐵鋒城南麵。那是一幢外表絲毫無奇,普通,甚至外觀略微有些破舊的兩層小樓。除了林立在附近的幾座鋼混結構警戒塔,周邊區域水泥蓋板與各種掩護之下,還隱藏著不為外人所知的大量重型武器。遞次設置的綿密火力點,足以使任何身份不明的外來者被當場射殺,甚至就連配備坦克的小規模裝甲部隊,也會在強大的防禦力量麵前被撕得粉碎。二樓朝南的一個小房間裡,一個肩膀上佩有上校軍銜,年紀大約四十多歲,體格魁梧強壯,短發朝後倒梳成直立狀態,上與麵頰上密密麻麻布滿粗硬胡茬的男人坐在寬敝舒適的沙發裡,麵sèyīn沉地看著手上一份剛剛整理好的文件。在步兵二團,池淩是不折不扣的實際掌權者。雖然僅僅隻是身具七級進化能力井異能者,但他手下卻擁有一支數量超過八百,完全由五級進化士兵構成的精銳部隊。也正因為如此,在三十四師內部,池淩也擁有相當程度的話語權。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究竟來源於哪裡,也明白師指揮部及其它團隊真正畏懼自己的原因。對於這支至關重要的精銳,池淩一直堅持自己直管,而不是交給任何心腹。畢竟”在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夠相信的隻有自己。從昨天半夜兩點四十分被貼身shì衛喚醒之後,池淩就一直呆在這個房間,緊張而焦急地等待著從憲兵隊方麵傳來的消息。政治監察委員會”是紅sè共和軍當中最為神秘,也最令人恐懼的存在。即便是池淩這種手握大權,控製著步兵二團數萬士兵、家屬、平民的人物,也忍不住會對那些身穿黑sè製服,渾身冰冷的政監委員隱隱發顫。這是一種發自內心,完全出於本能的畏懼。早在多年前僅僅隻是尉官級彆軍職的時候,池淩就親眼目睹自己的上司”一位軍銜高達上將的軍長,被政監委員以“通敵賣國,對偉大領袖不敬”等罪名送上絞架。當身上那件威嚴的將軍製服被錄下之後,手握重兵的將軍其實隻是一個軟弱無力的老人。當麻繩結成的環套在脖頸上用力索緊,雙眼因為窒息顯得圓凸外鼓”死亡最終降臨的一刹那,池淩隻覺得渾身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他怕死。所以,從當上團長的那一刻起,就拚儘全力構建屬於自己的勢力範圍。他很清楚不管在任何時候,都不能脫離自己營造的勢力圈,更不可能將自己的腦袋交到彆人手上。無論有罪或者無罪”這都是自投羅網的愚行。對於由新京方麵委派的政監委員,池淩一直抱以敬而遠之,同時加以監視的雙重態度。他不想給自己惹上麻煩,也不願意與之敵對。也正是基於這種想法,林翔抵達步兵二團擔任政委一職,池淩既不發表意見”也沒有刻意與其接近口“在沒有搞清楚陌生人意圖狀態的情況下,任何舉動都有可能引發一係列無法預料的後果。進化異能固然可以探測到肉眼無法看到的隱藏活動,卻永遠不可能看穿人的內心。不清楚林翔是敵或友,池淩隻能對其不加理會。手上這份文件的內容,是剛剛離開憲兵隊五名尉官的證供。其中涉及的各種問題多而複雜”兩個多鐘頭過去了,仔細研讀的池淩連一半都還沒有看完。“這也許隻是一次表麵形式的訊問。整整一年了,那些家夥從未有過類似的行動。也許他們需要利用這種方法”從中找出某種需要的東西,籍此向新京方麵有所交代。”站在沙發旁邊的副官”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身材高大,站姿筆直,略微皺起的額頭不再具有年輕人的青澀與衝動,更顯出年歲沉澱之下累積的智慧。他多少有些認可哥官的這番話,但並不完全讚同。作為一個曾經因為連帶責任接受過政監委員訊問的軍官,池淩非常清楚那些黑衣酷吏的手段。他們極其擅長從無關緊要的小問題當中抽絲錄繭,讓受訊者按照意圖說出足以羅織罪名的種種字句。關鍵話題和回答都將被錄音,受訊者根本無法反駁。副官說的沒錯,政治監察委一年沒有任何行動,現在突然拘禁如此之多的軍官,所圖目的,很可能是為了應付來自新京的壓力。但越是如此,就越有可能意味著新一輪的大清洗。在這種情況下,池淩什麼也不能做,也不敢做。如果自身職位更高一些,達到師長、副師長的級彆,他或許對於這種事情不會那麼懼怕。集團軍上層對於新京方麵的態度早已公開化,重要軍職人員的保護程度,絕對不容許政監委晏上下其手。然而,團職軍官則不同,在事關重大利益的前提下,自己很有可能被當作籌碼放棄。到了那個時候,就真正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想到這裡,池婁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開始有些後悔,不應該用那種態度冷遇林翔那個男人至少是步兵二團名義上的政委,如果曉以利害,在給予一定程度的好處。雖然沒有絕對把握將其收買過來,至少,在應對突發事件的時候,多少能夠對自己有所幫助。政監委員雖然心狠手辣,但他們終究屬於人類。隻要有利益存在,就有人情世故。想到這裡,心煩意亂的池淩將手中報告朝辦公桌上一扔,沉思片刻,說:“從下級軍官當中挑選出一批預備人員,如果事關大局,就把這些人和事先收集的證據全部交給那些家夥。如果監察委員會方麵僅僅隻是需要功績,用這些家夥交差,應該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