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傻子也知道元安寧這番話裡隱藏著什麼,更何況南風不是傻子。原本隻是感覺有趣,想看元安寧發窘,未曾想元安寧竟然鼓起勇氣表明了心跡,如此一來反倒搞了他個措手不及,人家已經不想說了,非要逼人家說,而今人家說了,怎麼辦吧?好在他很擅長臨時應對,連愣神兒都不曾就接了話茬,“你可算了吧,哪個叫花子會帶著美人乞討?”元安寧鼓起勇氣表明了心跡,原本忐忑非常,不知南風會作何回應,聽南風這般說,方才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南風既沒有接受也沒有明確拒絕,與此同時還用玩笑和讚美化解了即將出現的尷尬。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不加思索的做出這麼完美的回應,回應如此巧妙,說明南風走了心過了腦,他並不是隨口一說,而是經過快速縝密的思慮。“倘若你不是叫花子呢?”輪到元安寧笑了。南風自然知道元安寧既是在為難他,又是在假戲真唱,便隨口問道,“我如果不做叫花子,你還會為我捧碗引路嗎?”元安寧聞言峨眉微皺,“倘若你不做叫花子,還需要有人為你引路捧碗嗎?”“你感覺我需不需要?”南風反問,二人一直將主動權塞給對方,卻始終無人主動做出決定。“那得看你想不想要?”元安寧亦問。南風此番沒有立刻接話,元安寧步步緊逼,已經將他逼上絕路了,事到如今必須明確表態了。短暫的思慮之後,南風笑道,“我倒是想要……。”南風說到此處,元安寧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頭,亦可能是南風這句話本來就沒有下文,“你餓不餓?”“餓,島上那些嘰嘰喳喳的是什麼,是兔子還是老鼠?”南風就坡下驢,這幾個回合下來,很難判斷誰勝誰負,仔細想來,貌似還是元安寧占了些許上風,不過也不能說是元安寧占了上風,因為元安寧是主動的一方,最終結果是主動得到了被動的回應。“是一種短耳山兔。”元安寧站了起來,“我去捉兩隻回來。”南風點了點頭,元安寧轉身去了。元安寧走後,南風端著石簋散出靈氣辨察路徑,往海邊走去,不多時,端了一鍋海水回來。海水是不能直接煮飯的,他取了海水是為了燒鹽。小島雖然不大,卻也不是很小,生火柴草還是有的。就在二人忙碌飲食之際,南風聽到了唰唰的摩擦聲。“那條水虺出來了。”南風衝元安寧說道。元安寧聞言出了窩棚,向西望去,“沒有往這邊來,往山腰去了。”“應該是喝水去了。”南風說道。元安寧沒有急於回來,一直在外麵觀望,將那水虺的行蹤及時告之南風,那條水虺的確是衝著水潭去的,但它卻不是前去飲水,而是潛入水潭,蟄伏其中。等了片刻不見動靜,元安寧回來了。原本二人是想烹煮的,而今那水虺占據了水潭,取不得淡水,隻能炙烤。食物好不好吃,取決於人餓不餓,餓了什麼都好吃,兔肉無甚異味,倒也可口。昨夜經曆了暴風雨,二人的衣服全濕了,穿在身上著實難受,南風也不避諱,將衣服全脫了,隻穿了一條褲衩兒。便是他看不到,元安寧也不能似他這般放肆,還是會顧及體麵。“你也脫下來曬曬吧,濕漉漉的不難受啊。”南風有些困倦了。元安寧不接話。“我又看不到,你怕什麼?”南風說道。元安寧仍不接話。見她羞澀,南風就沒有再說話,自草鋪上躺倒,準備小睡片刻。剛躺下不久,就聽到山腰處傳來了唰唰聲,不消問,水虺出來了。聽那水虺遊動摩擦的聲響,此物離開水潭之後並沒有回巢,而是向二人所在的窩棚遊來。聽到異響,南風急切起身,由於起身太過突然,將元安寧嚇了一跳,“呀。”南風衝其壓了壓手,又指了指山腰,隨後與元安寧移步走出窩棚。此時那水虺離窩棚已經不足十丈,在二人出來之前,它已經停止了移動,自上方居高臨下的觀察二人。“它在做什麼?”南風問道。“在看咱們。”元安寧說道,言罷,急切補充,“它身上的傷口不見了。”“你看仔細了?”南風疑惑皺眉。“當真不見了,在它前往水潭之前還在,那水潭裡的水想必有療傷生肌之效。”元安寧猜測。南風隨口說道,“若是真能療傷,我也進去泡泡。”二人說話之時,那水虺開始移動,但它並未往窩棚移動,而是保持了十丈左右的距離,自窩棚四周蜿蜒往複。“它想做什麼?”元安寧好生疑惑。南風沒有接話,他看不到那水虺移動的具體細節,也就無法判斷水虺隻是在觀察,還是在挑釁。自附近遊走了片刻,水虺轉身離開,但它仍然不曾回巢,而是向海邊遊去。“它下海了,在向南遊動。”元安寧將水虺的行蹤告知南風。“去山頂盯著它。”南風說道。元安寧聞言,快步去往山頂,約莫半柱香之後輕身回返,“遊的太遠,看不到了。”“遊出了多遠?”南風問道。“至少也有五十裡,之後亦不是突然消失,而是我看不清了。”元安寧說道。南風點了點頭,“我懷疑這附近有古怪。”“怎講?”元安寧幫南風將岩石上的衣物翻轉晾曬。南風規整思緒,出言說道,“那隻猴子原本就住在東海,對東海諸島應該很是熟悉,但來到附近,它和藍靈兒竟然迷路了,這是其一。再者,昨夜那水虺回來的時候傷口仍在流血,若是自很遠的地方受的傷,回遊時經過海水長時間的浸泡,傷口應該不會流血。故此,我猜測這島嶼附近很可能有類似於屏障或者障眼法一類的陣法。”說到此處,南風略作停頓,轉而繼續說道,“東海多有仙山靈島,其中不乏避世躲閒的仙人,他們不希望受到打擾,就可能布置陣法令外人見不到他們。”“若是這般,他們想必能夠看到我們。”元安寧說道。南風搖了搖頭,“應該不能,那條水虺居留在此已經有些時日了,他們對此物大有敵意,不然不會以竹竿傷它,若是知道它藏身在此,定會前來殺它以絕後患。”元安寧點了點頭,轉而抬手上指,“而今水虺已經走了,當往那水潭查看究竟。”南風點頭同意,與元安寧去往山腰水潭。那水潭不是很大,與尋常泉眼無甚差彆,元安寧仔細查看,不見異常。想知道水潭裡的水有沒有療傷效果也很簡單,一試便知,南風彎下腰掬了泉水清洗傷口,泉水觸及到傷口,原本生澀疼痛的傷口頓感清涼。“有用,我進去泡泡。”南風準備下水。元安寧伸手拉住了他,“當心有毒液存留。”“水虺既然知道浸泡在水裡能夠療傷,自然是之前泡過,這水昨夜你還喝過,若是有毒,你早死了。”南風說道,。見南風說的確有道理,元安寧便將他扶下水潭,水也不深,齊腰。昨日為了引誘猴子解穴,肚皮也被抓傷了,浸泡在泉水裡,疼痛立減。“好生清涼,你也下來泡泡。”南風衝元安寧招手。“我自外麵為你把風。”元安寧搖頭。“擔心我非禮你呀?”南風笑道。元安寧聞言無奈搖頭,他認識南風不是一天兩天了,南風的貧嘴她也早就領教過了,不過與胖子相比,南風還算是好的,南風隻是貧,胖子簡直是賤。眼見南風不止泡,還想搓,元安寧急忙製止,“這水是要喝的。”聽她這般說,南風就不搓了,“你們富貴人家都似你這麼講究嗎?”這個問題元安寧自然不會回答,而是岔開了話題,“你剛才說水虺自這裡居留的時日不短了,言下之意是它原本並不住在此處?”南風點了點頭,“水虺棲息在淡水裡,江河裡偶爾能夠看到,但它們很少進入大海。”“那它為何選了這裡棲身?”元安寧追問。南風想了想,說道,“可能是為了渡劫化龍。”“此言怎講?”元安寧也有好奇之心。南風說道,“蛇類想要脫胎化龍有三條路可走,第一條路就是熬時間,水虺原本就屬異種,五百年就能成蛟,一千年就能成龍,連渡劫都免了,但前提是它們能活這麼久,它們跟人一樣,都是有一定壽數的,不是每一條水虺都有數百上千年的壽命,想要活的長,要麼尋找吞服延年益壽的靈物,要麼占據藏風聚氣的靈地。”“另外兩條路是什麼?”元安寧問道。南風再度掬水洗臉,轉而說道,“第二條路就是練氣渡劫,活的久了,有了靈識,就能學會簡單的吐納方法,當體內靈氣聚集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誘發天劫,倘若能夠經受天雷,就可脫胎換骨,化身成龍,不過這條路很不好走,能夠經受天雷而不死的不過十之一二。”“還有最後一條路。”元安寧說道。南風點了點頭,“最後一條路就是過海,傳說中海裡有一道龍門,魚蛇之類的動物隻要越過龍門就能成龍,不過這個是我小時候道聽途說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