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得回自由,急切閃現,搶下了衍鶴子手中的長劍,伸手攬住了他。衍鶴子失血過多,已是油儘燈枯,眼見阿瑤出現,心中錯愕,氣息一亂,瞬時暈死過去。阿瑤抱著衍鶴子哭的好生傷心,悲哭之時柔聲呼喚,隻有心疼不舍,哪裡還有怪罪怨恨。胖子和諸葛嬋娟站立在旁,亦免不得感歎傷懷。諸葛嬋娟一瞥之間發現南風竟然在笑,有些意外,“你笑什麼?”“你現在還認為有些錯誤是無法彌補的嗎?”南風反問。諸葛嬋娟搖了搖頭。南風抬手碰了碰胖子,待胖子轉頭,衝其說道,“這世間沒有什麼錯誤是不可彌補的,也沒有什麼錯路是無法回頭的,隻要迷途知返,為自己的過錯承擔了相應的後果,付出了足夠的代價,還是可以留條活路給他們的。”胖子聞言眉頭大皺,“你跟我扯這些乾啥,搞的我好像迷途了一樣?”“我沒說你迷途犯錯,我隻是說日後遇到這種情況,你應該怎麼做。”南風說道。“我又沒你那麼大本事,你跟我說這些有啥用?”胖子還是沒懂。胖子沒懂,但諸葛嬋娟懂了,南風這是在擔心胖子逃不掉明年年初的那場對賭戰事,胖子的八部金身在紫氣洞淵這一品階裡是無敵的存在,隻要參戰,大羅金仙就是他最終的歸宿。阿瑤也是亂了方寸,隻顧得抱著衍鶴子痛哭,竟然忘了與他包紮傷口,也忘了附近有人在左右此事。“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有幾根兒硬骨頭,”胖子歎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南風說道,“他的病根兒其實不在自身,自身品德有問題的人是不可能迷途知返的,他的病根兒在玉清宗,玉清宗那種爭先修行的氛圍給了他太大的壓力,令他迷失了自我,扭曲了性情,我此番隻是給了他個機會,讓他找回自己。”南風言罷,胖子和諸葛嬋娟儘皆點頭。南風又看向諸葛嬋娟,“如果他隻是懺悔,沒有隨後的過激舉動,你會不會原諒他?”“不會,”諸葛嬋娟正色搖頭,“就算他抹脖子我都不會原諒他。”南風又點了點頭,“是啊,一個犯了大錯的人,如果不曾付出足夠的代價,是沒有資格回頭的。”三人說話之間,阿瑤逐漸穩住了心神,撕開衍鶴子千瘡百孔的道袍,附手傷口,以自身特異靈氣為其止血療傷。但衍鶴子傷勢太重,她一時之間也無法止血救治,眼見衍鶴子麵色越來越蒼白,氣息越來越微弱,阿瑤再度慌神,跪倒在地,左右叩首,懇請三位神仙現身搭救。阿瑤猜到是三人在暗中左右也不意外,見她求請,南風便撤去靈氣,與胖子和諸葛嬋娟現身。阿瑤雖然知道三人之中南風修為最高,卻並沒有向他求助,而是衝著諸葛嬋娟作揖,求她救治。諸葛嬋娟看向南風,南風隨口問道,“你真的原諒他了嗎?”“我哪裡舍得恨他,”阿瑤又衝南風磕頭,“他已經知錯了,求真人慈悲出手,全他性命。”南風點了點頭。以他現在的修為,甚至不需要動手,隻需心神閃動,便能夠控馭靈氣,點頭過後,衍鶴子傷勢痊愈,驚坐起身。阿瑤見狀,轉身撲將過去,與衍鶴子抱在一起。眼見衍鶴子抱著阿瑤,胖子心裡又彆扭了,心裡一彆扭又開始皺眉了。南風自然知道胖子為什麼彆扭,他定是想到衍鶴子重得青春,又能多占阿瑤幾十年的便宜。境界這東西很難在短時間內拉近,境界的根基是見識,見識不夠,看待事情便多有局限,實則真情與**是共存的,想與一個人有肌膚之親不一定就有真情,但是不想與一個人有肌膚之親就一定不是真情,所謂真情,本質其實是**的升華。“你能再得青春不是因為服食了阿瑤的內丹,而是我的靈氣所致,”南風衝衍鶴子說道,“你沒有得到永生,餘下的陽壽終了,你還是會死。”聽得南風說話,衍鶴子回過神來,衝南風跪倒道謝,“萬謝真人開示解惑,朝聞道,夕死可矣。能得真心相對,便是隻得朝夕,亦已足矣。”南風點了點頭,轉視胖子和諸葛嬋娟,“走吧。”“請留步,”阿瑤急切挽留,“敢問真人尊號?”南風無心回答,提氣瞬移,消失的同時,胖子留下一句,“他叫南風。”回到先前出發的山嶺,老白自避風處迎了過來,八爺不在此處,想必出去覓食去了。南風也不曾發聲喚它回來,而是凝聚房舍,燒起篝火,與諸葛嬋娟和胖子驅寒取暖。“他還能活多久?”胖子比較關心衍鶴子的壽命。“說不好,不過我感覺撐上十天半個月應該問題不大。”南風隨口說道。“壽數究竟是怎樣計算的?”諸葛嬋娟遞了乾糧過來。南風接了那麵餅,張嘴咬了一口,“你是問衍鶴子的壽數,還是凡人的壽數?”“都說說。”胖子也好奇。南風不是個有教養的人,也不管食不言寢不語那一套,邊吃邊說,“衍鶴子的情況比較特殊,他先前定是感覺大限將至,才開始躺臥僵死的,僵死和真死差不多,至少不能算活著,所以僵死之人陽壽是不會繼續消減的,不過他現在蘇醒了,還能活多久,得看他原本還剩下多少陽壽。”“咱們的壽數是怎麼計算的?”諸葛嬋娟追問。胖子又插嘴,“什麼咱們,他跟咱們不一樣了。”“這個說起來就比較繁瑣了,”南風規整了一下思緒,轉而說道,“陰陽無處不在,壽數也是這般,由後天和先天共同決定,先天主要是父精母血,先天血脈對人的壽命影響很大,能決定六到七成,父母的血脈延續給子女,父母健康長壽,子女通常健康長壽,父母如果體弱多病,子女通常也會體弱多病。”胖子笑道,“這個道理誰不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會打洞。”南風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先天的取決於血脈,這個是無法改變的,想要延壽,隻能自後天著手,後天養生求的是一個平衡,不能惰於勞作也不能過於勞累。不能忍饑挨餓也不能暴飲暴食,不能睡的太多也不能睡的太少,匱乏和過度都會消減壽命,養生之道也並無固定法門可供遵循,飲食的葷素也不適用於每個人,似我們中土人氏,若是天天雞鴨魚肉,脾胃便耐受不了,會生出疾病。似匈奴外域人,他們祖上吃慣了牛羊,若是五穀吃的多了,也耐受不了,亦會生病減壽。”“說點兒我們不知道的。”諸葛嬋娟打斷了南風的話頭兒,她是大夫,養生之道比南風更精通。南風咬了口餅子,“這個問題太過繁瑣,我不知道從何說起,你想知道什麼可以問。”“壽數究竟是不是天定?”諸葛嬋娟問道。“是也不是,”南風說道,“天是先天,是天道,是父母血脈延續,跟天庭和陰間沒什麼關係,他們其實是越俎代庖,考察功過,增減壽數,實則沒有他們的乾預,天道也會做出安排,保持平衡。”“沒有天庭陰間,誰來獎罰善惡?”諸葛嬋娟問道。“在周時之前,也沒有天庭陰間,亦不見人間生靈塗炭。”南風吃完一個餅子,伸手又要,諸葛嬋娟正在思考,不曾看到他伸手,他便起身自己去拿。“似你這般說來,天庭陰間純屬多餘?”諸葛嬋娟又問。“也不能這麼說,”南風搖了搖頭,“天道亦分陰陽,有溫和包容的陽麵,也有殘酷無情的陰麵,對於世人一些小的過失和錯誤,天道往往不會立刻予以懲罰,而是善意包容。若是世人不知收斂,瘋狂作惡,到得積少成多,必須糾正之時,天道就會顯露出無情的一麵,那時候就是趕儘殺絕了。”胖子點頭接話,“我懂你的意思了,天道就是你愛乾什麼就乾什麼,我能受得了我就受著,什麼也不說,我如果受不了你了,我也不提醒你,直接就弄死你。”“對,是這意思。”南風點頭,“天庭和陰間的作用就是觀察天道,及時提醒世人,避免出現最壞的結果。”“如此說來,天庭和陰間對人間還是心存善意的。”諸葛嬋娟說道。南風搖了搖頭,“也不能這麼說,隻能說創立天庭和陰間的人對人間是心存善意的,本意是幫助,引領,教導,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在掌權的那些神仙對人間的態度已經發生了改變,不再是幫助引領和教導,而是控製欺壓和奴役,幫助引領教導是強者對弱者做的事情,是陽麵。而控製欺壓和奴役也是強者對弱者做的事情,這是陰麵。現在已經出現陰盛陽衰的局麵,我所做的事情就是改變這種局麵,令陽麵重新占據上風,這也是我隻是設法修正而沒有將天庭和陰間與人間徹底隔絕的原因,天庭和陰間的確有問題,但徹底離開了他們,我擔心世人會得寸進尺,自尋死路。”南風雖然力求說的淺顯直白,二人卻仍然費了好大氣力方才明白理解,自從南風參悟了八部天書,很多想法他們已經很難理解了。“不對呀,咱說的是壽數,怎麼扯到天庭和陰間了?”胖子說道。在胖子說話的同時,諸葛嬋娟也問道,“參悟八部天書便得如此明白通透,若是儘參九部,你會怎樣?”南風隻是笑,不說話。“說呀。”諸葛嬋娟伸手掐他。“我不知道,說什麼呀。”南風歪身避開。“不對,你肯定知道,快說。”諸葛嬋娟催促。“自然是更通透更明白。”南風隨口敷衍。諸葛嬋娟焉能看不出他是在敷衍,死咬著不鬆口,隻是追問。南風無奈,隻能說了,“之前我也不甚明了,不過張洛雲的話提醒了我,大羅金仙不具備的那些能力,應該就是第九卷天書的威能所在。”“張洛雲都說啥了?”胖子看向諸葛嬋娟。“張洛雲都跟你說什麼了?”諸葛嬋娟看向南風。‘大羅金仙終不是仙之極致,雖能往複古今,卻不得料事於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