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聲響起的同時,南風便現身場中,急切伸手,扶住了站立不穩的惜緣。惜緣傷勢頗重,隻在勉力支撐,見南風現身旁側,知道來了庇護,心頭一鬆,萎靡暈倒。南風沒有立刻將其喚醒,而是趁機為其接骨療傷,惜緣身上有多處骨折,除了指骨,腕骨和肱骨,顴骨和鼻骨亦被光頭男子撞擊變形,好好一個小姑娘,打的沒了人形兒。雖然知道有南風在,不需自己動手,王叔還是帶著藥箱自塔樓趕來,有他檢視提醒,接骨修複很快完成,待得惜緣傷勢儘愈,南風送出靈氣,將其喚醒。惜緣幽幽醒轉,睜眼看到南風,按捺不住流下淚來,委屈開口,問的竟是“真人,我是不是破了相?”“你是出家人,本應四大皆空,怎地這麼看重皮囊?”南風說笑寬慰。見南風笑的從容,惜緣方才回過神來,抬手想要摸臉,待得抬手方才發現傷勢儘愈,再摸臉,完好細膩,心中大喜,翻身爬起,再度摸臉。王叔拎起藥箱,衝南風指了指西北塔樓,示意先行回返,臨走時往正南方向看了一眼,又衝南風使了個眼色,暗示陰間已經派人出場。南風轉頭南望,隻見先前一直自塔樓前觀戰的年輕女子,確切的說是年輕女屍已經上得天橋,正在往此處移動,此物雖是僵屍,卻並不是蹦跳前行,而是邁步行走,也不避諱太陽,徑直暴露於陽光之下。與此同時,有兩名道人自東北塔樓出來,經天橋來到場中,抬走了光頭男子的屍體。時間並不寬裕,南風也不耽擱,握了惜緣的手傳送靈氣,與此同時低聲叮囑,“僵屍與人不同,除非傷及魁首神府,否則殺它不死。還有,僵屍乃是陰物,總是有些忌憚陽光,久戰對其多有不利。”南風言罷,惜緣並未答話,隻是滿臉通紅,低頭羞澀。“小東西,想什麼哪?”南風鬆手皺眉,出言訓斥,“我與你說的,你可記住了?”“啊?”惜緣竟是一臉茫然。南風無奈,隻能將之前所說言語又說了一遍,待惜緣點頭,便欲瞬移而回。“真人。”惜緣喊住了南風。南風歪頭看她。惜緣麵紅耳赤,不說下文,躊躇良久,方才垂首低問,“真人,此戰我若勝出,能與你做朋友麼?”南風沒想到惜緣會有此一問,有些意外,不過也不是非常意外,閃念之後,隻當不明其意,隨口說道,“你勝不勝出,我們都是朋友。”惜緣聞言,麵露失望。就在此時,西北塔樓傳來了諸葛嬋娟的呼喊,“惜緣妹子,打起精神。”元安寧亦是太玄修為,自然也聽到了二人先前的談話,諸葛嬋娟言罷,她亦發聲,“專心對敵。”惜緣原本情緒低落,聽得二人呼喊,知道二人是在間接表態,大喜過望,精神大振,鬥誌昂揚。南風無奈搖頭,瞬移回返。“你們乾嘛呀?”南風左顧右盼。“你說呢?”諸葛嬋娟反問。南風尚未接話,胖子自後麵插話,“你呀,你呀,連尼姑你都不放過呀。”南風回頭,隻見不止胖子,連楚懷柔等人也是一臉笑噱。南風無奈,轉過頭來,“她若戰死,我們豈不有利誘之嫌?”“啥利誘,這分明是色誘。”胖子笑道。南風眉頭大皺,沒有接話。見南風不悅,胖子說道,“怎地這麼經不起逗,有你在,她怎麼死的了?”“鬥法之人若是戰死,是不得起死回生的。”南風沉聲說道。“還有這說道?”胖子好生意外,“是救不活,還是不能救?”“可以扶傷,卻不可救死,不然有失公平。”諸葛嬋娟接話,鬥法規則她有份參與製定,自然知曉各種細則。胖子茫然點頭,仔細想來,這條規矩也並不多餘,若是參戰之人知道自己便是戰死也能在事後複活,都會悍不畏死。見南風一直陰著臉,諸葛嬋娟在旁說道,“她若沮喪應戰,必死無疑。”南風聞言,轉頭看向諸葛嬋娟,諸葛嬋娟此言不差,他先前婉轉的拒絕了惜緣,令惜緣情緒非常低落,諸葛嬋娟和元安寧此舉也隻不過是為了讓她打起精神,若是惜緣真的勝出,她們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她們之所以願意付出代價,無疑是對惜緣此戰所表現出的勇敢的讚賞和褒獎。想到此處,南風不很高興,“你們這是拿我做獎賞。”見南風不悅,元安寧識趣的岔開了話題,抬手東指,“不見貴客到來,你何時前往接迎。”“不急。”南風隨口說道,元安寧口中的貴客指的是師娘離落雪,早些時候他曾往龍門海島去,與離落雪有過交談,不管此番鬥法勝負如何,都會在事後送離落雪回到過去,與天元子團聚,但此事不能操之過急,一來自己雖然能夠誅殺大羅金仙,卻無有大羅金仙往複古今的神能,需要己方出現大羅金仙才能送她回返,此外,即便己方出現大羅金仙,也不能立刻送離落雪回去,因為離落雪若是回去,就會改變天元子的命數,天元子不會自毀雙目離開太清宗,也就不會往長安去,更不會遇到破廟裡的他,他若是沒有遇到天元子,也就不會有今日的成就和造化。南風言罷,元安寧沒有再開口,眾人也沒有再說話,因為此時陰間遣派之人已經到得鬥法平台,與惜緣對麵站立。此女比惜緣大上幾歲,當有二十出頭,身穿長裳,神情陰鷙,身形消瘦,長的倒也不差,隻是麵色有些發黑,周身屍氣彌漫。這女僵屍是什麼來曆,沒人知道,因為參戰之人並不需要表明身份。雖然此前對於參戰之人多有約束限製,但真能落實的隻有三條,一是確定對方選派之人的靈氣修為有沒有人為的改動過,二是對方選派之人是否齊全神智,最後一條是參戰之人是否能夠幻化人形。南風打量那女僵屍的同時,惜緣雙手合十,戰前見禮,女僵屍緩緩點頭,以為回禮。隨後,鼓聲自東北塔樓響起。由於此前得到過南風的提醒,惜緣此番便不曾急於搶攻,鼓聲響起之後隻是打起精神,凝神戒備,等對方出招,以便於試探其底細。但令惜緣不曾想到的是,那女僵屍並沒有主動進攻,隻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緊張的等了片刻,那女僵屍還是沒有動靜。看得出來,惜緣是想上前試探的,但斟酌過後卻並沒有那麼做,而是後退幾步,與女僵屍拉開了距離,口中念念有詞,開始唱誦經文。但惜緣所唱經文卻並未對女僵屍產生影響,隻因僵屍不同於陰魂,是無法被經文超度克製的。又等了片刻,見場中二人還是沒有動手,胖子等人開始疑慮。“咋回事兒啊,這是唱的哪一出兒?”胖子疑惑撓頭。諸葛嬋娟接話,“惜緣先前曾經往南斜視,當是在判斷時辰,可能是想自午時陽氣最重的時候出手。”諸葛嬋娟言罷,看向南風,“那僵屍是什麼情況?”南風搖了搖頭,三方鬥法,包括主帥在內的所有外人都不得出手乾預,這其中也包括以靈氣感知窺察,因為靈氣若是進入鬥法區域,無法確定隻是在感知窺察,還是在為己方選派之人傳送靈氣。說白了就是所有人隻能看,不能乾彆的,單是看,無法確定那女僵屍有什麼變化,其體外仍然縈繞著屍氣,亦不見減弱或消散。“會不會是鑽了規則的空子?”諸葛嬋娟猜測。“很有可能。”南風點頭。“啥空子?”胖子插嘴。長樂接話,“僵屍不需補充食水,也不會勞累疲憊。”長樂言罷,南風點了點頭,“等到最後,惜緣隻能主動進攻,而這也正是女僵屍所期待的。”“這分明是耍賴呀。”胖子氣極反笑。無人接話。胖子又道,“它想耗,那就讓它耗著好了,對了,有沒有約定不能送吃的進去?”諸葛嬋娟接口說道,“那倒沒有,食物倒是好說,但惜緣總不能不眠不休,還有,她總是要解手如廁的,自場中如何能夠?”諸葛嬋娟言罷,胖子沒有接話,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南風身上,他是主事之人,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得他拿主意。實則早在眾人說話之前,南風就已經發現了局勢對己方不利,一直在思慮對策,拖肯定是不成的,會消磨惜緣的士氣,主動進攻也不是明智之舉,所謂進攻是最好的防守,那也得看是什麼時候,惜緣不是武功高手,出招不可能滴水不漏,在不摸對方底細的情況下貿然進攻,很可能會露出破綻,給對方以可乘之機。一炷香之後,惜緣有些沉不住氣了,頻頻看向西北塔樓,向南風求計。南風一直沒有給予惜緣指示,早些時候他曾經親自去見到惜緣,知道惜緣身上藏有諸多兵器,但她隨身兵器都很短小,那把短刀算是其中較大的,想要主動進攻,就隻能近身相搏。等,可以是靜觀其變,但也可能是坐失良機,當務之急是儘快確定等對己方是否有利,想要確定這一點,最好是等到午時,如果午時那女僵屍的氣息還沒有變化,那就隻能主動進攻。但等到午時也有弊端,那就是此時不過辰時三刻,距午時還有一個半時辰,在全神貫注的情況下耗上這麼久,惜緣定會感覺疲憊。眼下除了看,就隻能想,不但要站在己方的位置上想,還得站在對手的角度上想,女僵屍的意圖很明顯,在等惜緣主動進攻,既是等待惜緣進攻,就說明它有應對之策。若是惜緣主動進攻,女僵屍會做什麼?女僵屍會做什麼,很可能取決於惜緣做什麼。世人都知道僵屍很難被殺死,想要殺死,除了符咒法術,就隻能破壞它們的頭顱,他先前也提醒過惜緣要這麼做。想及此處,南風心中有了計較,在惜緣再次看他之際,衝其做了個先毀四肢,再圖魁首的手勢。惜緣會意點頭,卻不曾收回視線。南風知道惜緣此舉是在問他何時動手,思慮過後,抬了抬手。見南風抬手,惜緣收回視線,震足踏地,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