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華的麵前,站著十幾位將領,他們都是天雄軍出身的,最大的官包括節度副使,都指揮使,都虞侯等等,全都是響當當的人物。葉華翹著二郎腿,坐在他們的麵前,視如無物。“諸位想必都清楚,本爵為什麼請你們過來!”葉華譏誚道:“讓你們過來,可不是來喝茶聊天的!”幾個人相互看了看,神色凜然。其中節度副使叫李戈,他心裡有數。葉華把他們帶走,就是為了這一天。隻是想不到,大戰還沒開始,就先對自己人下手,姓葉的未免太心急了!“侯爺,末將眾人兢兢業業,為了國事再苦再累,都甘之如飴,實在是不知道侯爺想乾什麼!”李戈嘴角上翹,他覺得法不責眾,葉華還沒有膽子敢真的把他們怎麼樣,否則幾萬天雄軍,能撕碎了葉華!“好一個兢兢業業……是啊,若不是一心一意。拿來的本事,能賺這麼多錢!”葉華用力一拍桌子,勃然變色。“身為統兵將領,朝廷不缺你們的糧餉,按時發放,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憂。陛下把大名府交給你們,抵抗契丹的重任壓在你們身上,中原千萬百姓的命也在你們身上!當何等臨淵履薄,方不負社稷之托!可你們呢?”葉華豁然站起,用力點指。“一個個都是什麼樣的心肝腸肺,都是何等作為?你們給契丹走私貨物,價值過百萬,賺的錢中飽私囊,用來縱情聲色,豢養私兵,如此將領,朝廷要你們何用!”葉華可不是說說,他當初更符彥卿約定,雙方就分成兩頭行動,葉華把幾個將領看住,符彥卿則是處置其他的人。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符彥卿那頭查清楚了,葉華這邊也有了眉目。雖然他們做事隱蔽,幾乎沒留下什麼證據。但是彆忘了,在大周這邊沒有證據,可不代表契丹那邊沒有。尤其是隨著雙方正式通商,人員往來。葉華能輕易估算出走私的大致規模,扣掉民間的,剩下的就是軍中的。光是幾個大頭兒,就占了七成以上!他們要是能逃得過去,這大周也就沒有王法天理可言了!“本爵身負皇命,整飭軍紀,光複燕雲,爾等作為,敗壞軍紀,腐蝕軍心,長此下去,國將不國,兵將不兵,貽害無窮!就算老天能放過你們,本爵也要收了你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怕的葉華,他神情猙獰,伸手點指著幾個人,滔天的怒火,似乎要把他們燒了一樣。李戈的額頭冒了汗,但是作為久經沙場的人物,他還能保持鎮定!“哈哈哈,冠軍侯。落在了你的手裡,想怎麼羅織罪名是怎麼治罪你說了算。可是侯爺,你也彆忘了,和契丹做生意最多的就是你!如果做生意算是罪,那麼第一個該砍頭的人就是你!還有,全軍上下,有幾個沒有牽扯進去的,你砍得過來嗎?”葉華笑了,他抓起厚厚的一摞宣紙,摔在了地上!“寫,現在就寫,牽連多少人寫多少!不許漏掉,當然也不要誣陷好人。你能寫出多少,本爵就會懲治多少,一個也不會漏網!”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快速用眼神交換了意見。葉華這小子頂不好對付,想要活下去,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把所有人都牽扯進來,到時候要死大家一起死。姓葉的肆無忌憚,但是彆忘了,上麵還有晉王,還有陛下,就任由姓葉的胡來不成?寫,把所有人都寫上,看姓葉的敢處置誰!這幾個家夥破罐子破摔,還真就寫了起來。每個人都寫了長長的名單。將他們的名單,和符彥卿的名單對照,居然又多出了二百多人。看起來符彥卿是沒有查清楚,也可能是他有意包庇……不管怎麼樣,一查到底,絕不姑息!葉華一向是雷厲風行,他派遣驃騎衛出動,直接抓人。驃騎衛是葉華一手訓練的,身世清白,和誰也沒有瓜葛,抓人乾淨利落。沒有三天功夫,幾百人全數拿下,不得不單獨開辟出一個軍營,專門用來管他們!……“瘋了,那小子瘋了!”郭崇破口大罵,葉華不會領兵打仗,胡亂部署,自以為是也就罷了,居然敢隨便抓人,一抓就是好幾百,他想乾什麼?莫非要把我們這些老人一勺燴了不成!“魏王,符王爺!”郭崇第一個去找符彥卿,天雄軍是他的部下,不能不管!他剛來,就得到了一個很不幸的消息,符彥卿病了,突然來了疾病,下不了床了!“裝吧,你就裝吧!”郭崇狠狠啐了一口,“姓符的,你好歹也是四朝重臣,連一點骨頭都沒有,遇事就當縮頭烏龜,你算是什麼東西?”符彥卿躺在軍營裡,眼望著天,不管算什麼東西,總之他是不會給天雄軍那幫人出頭的。自己的老親家把都部署的位置給了葉華,就是要提拔新軍。葉華又和晉王關係密切,聖人是給儲君培植人脈。他要不是害怕以後出門會有人扔臭雞蛋,他都想跳出來,主動收拾這幫敗類!葉華這小子還算不錯,就當是替他挨罵好了!找符彥卿沒用,郭崇隻能去找王殷。“王相公,絕不能讓葉華查下去,否則……”他欲言又止,猶豫的神色已經出賣了他,王殷老奸巨猾,聽出了弦外之音!“你,你和走私的人有牽連?”郭崇低著頭,嘴角耷拉,眉梢也跟著垂下來。“不隻是我,還,還有王,王桐!”“什麼?”王殷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滿臉的不敢置信!王桐是他的幼子,小孩子從小身體弱,不能習武,就學文,王桐會讀書,能作詩填詞,有個斯文儒雅的好兒子,王殷十分驕傲。但是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摻和到走私的事情去了?準是你們這幫人,故意設計陷害我的兒子,不然他不會乾這種事情的!“好啊,你們為了拉老夫下水,無所不用其極!你,你們氣死我了!”王殷作勢要打。郭崇連忙討饒,“王相公,還是先解決大事要緊,等以後我背著荊條,去王府跪門,要怎麼處置都行!”王殷氣得笑了。老夫哪敢處置你們,隻求你們繞過老夫就是了!頹然坐了半晌,王殷隻能掙紮著站起,他的背狗著,蒼老而蕭瑟,他自詡清廉,卻沒想到在兒子身上栽了!能管住葉華的人,隻剩下晉王柴榮了,隻有請柴榮出麵了,或許還能有所挽回……葉華很忙碌,要為了大戰籌備,要清理掉內部的敗類,還要時刻盯著燕雲的情況,一天最多隻能睡一個多時辰,熬得實在是受不了了,就喝一杯濃濃的茶提神。身居高位,有人會把心血熬乾,活活累死。比如出師未捷的諸葛丞相,葉華是真的相信了,累,太累了!我隻想光複燕雲,等這件事情做完,我就回京城的莊園,老老實實,聽大媽媽的安排,隨便娶個媳婦,隻要聽話就好。然後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絕不再浪費心思了,不然自己會提前衰老的!葉華甩了甩頭,還要繼續看軍報,這時候門被推開,柴榮端著一壺茶走了進來,他笑了笑,“咱們倆都是一個毛病,一起熬著,還能有個伴兒!”坐下之後,柴榮給葉華的茶杯滿上,自己也倒了一大杯。“王殷來了!”他隨口說著,仿佛事不關己。葉華微微頓了一下,繼續往下看,可是他的注意力已經飛走了。“王殷跟我說,大戰在即,正是用人之際,讓他們戴罪立功,勝過嚴懲不貸……他還說軍中生計艱難,那麼多戰死的弟兄,花費本就驚人,如果沒有點外快,連將軍都不要做了。朝廷要體恤大家夥的難處,下不為例就是……”柴榮轉述了很多內容,王殷還挺能說的,而且貌似不無道理。葉華索性把軍報放下,“我隻想知道殿下是怎麼看的?”柴榮剛想說,卻又笑了,“冠軍侯,你的看法呢?”葉華深吸口氣,“彼等素無大功,貪財好色,不堪驅使,實為害群之馬,軍中敗類。殿下方欲削平四海,苟軍法不立,雖有熊羆之士,百萬之眾,安得而用之?”要是連敗類都不敢除,你憑什麼當儲君,憑什麼去一統天下?葉華半點麵子都沒給柴榮留,就差指著他的鼻子問他,你敢不敢殺人!“哈哈哈,冠軍侯深知我心,彼等鼠輩,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正軍規!”柴榮道:“整軍必殺人,自古皆然,奈何王殷和郭崇,都是父皇曾經倚重的老將,若是牽連到他們……”“一樣殺!無!赦!”柴榮嘴巴微張,忍不住感歎,這小子真狠!不過也說到自己的心坎上了,沒錯,就是要鐵腕整軍!什麼王殷,什麼郭崇,什麼軍中宿將?彆以為你們資格老,威望高,就能為所欲為……柴榮果斷道:”給所有將領送信,明天正午,到轅門外,觀看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