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河東,葉華最先想起來的就是煤,沒法子,上輩子這裡的煤老板那可是天下聞名,壕氣逼人,想發展河東,就免不了在煤上做文章。不過眼下的技術水平太低,運輸能力又差,煤炭本身的價值不高,遠低於糧食,如果不能在人工上麵想辦法,是沒有什麼賺頭兒的,甚至會賠錢。這是個非常淺顯的經濟賬,柴榮和王樸都能算得清楚,可是算得清楚,未必能下得了決心。“冠軍侯,你說得輕巧,豈能為了河東一地,就恢複奴隸?那中原怎麼辦?其他地方怎麼辦?是不是要把百姓都視為草芥?”王樸憤怒質問。葉華給了他一個大白眼,“王學士,我幾時說過,要讓大周的子民當奴隸了?”王樸瞪大眼睛,氣咻咻道:“侯爺,你剛剛還說要行奴隸製,現在卻又反悔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柴榮抓著短須,沉吟了一下,突然笑道:“王學士,朕明白葉卿的意思了,他是說不用大周的子民,卻沒有說,不能用其他的人!”“哦!”王樸吸了口氣,突然以手擊額,真是該死,連這點意思都沒聽出來,實在是糊塗。“侯爺,如果老夫沒猜錯,這第一批奴隸就是沙陀人吧?”王樸咬著牙問。“沒錯,他們該為這幾十年付出代價了!”葉華幽幽說道,語氣冷得讓人打顫,李克用當初作為大唐的雇傭兵,鎮壓黃巢起義還算有功,可後來沙陀集團逐漸失控,割據一方,為禍天下,五代十國的亂局,還有石敬瑭出賣燕雲,禍害了漢家四百年,這筆賬不能不算!“陛下,臣以為應該將河東的男丁,儘數充為奴隸,用他們挖掘煤炭,供應京城百姓和作坊之用。”在葉華的努力之下,沿著五丈河,已經形成了一條工業長廊,鋼鐵,軍械,火藥……三大拳頭產品,構成了大周軍隊的戰鬥力核心,沒有這三樣東西,是不可能快速砸開晉陽城牆的。而煤炭就是工業的糧食,喂養的越多,工業體係就會越膨脹壯大,以後一統天下,還要靠著這個工業怪獸呢!王樸思量道:“侯爺,眼下河東的男丁不過兩三萬人而已,恐怕不夠用吧?”“這有什麼難的?不還有黨項人嗎?北邊的雲州有契丹人,有室韋人,向西,有吐蕃人,有回鶻人……抓來使用就是了!”“你說的輕巧!”王樸怪叫道:“他們可都凶悍善戰,不是好對付的!你就不怕兵連禍結嗎?”“不怕!”葉華傲然道:“我們打敗了契丹,滅了沙陀鐵騎,砸開了晉陽堅城!試問天下,還有誰能擋得住大周的赳赳武夫!一支強大的軍隊,就需要不斷的戰鬥磨礪。抓奴隸賣給礦場,然後礦場提供廉價的煤炭,供應軍械作坊使用,軍械作坊生產出更多質優價廉的武器,再賣給軍中,士兵有了更好的武器,就能用更低的代價去抓捕奴隸……如此一來,就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循環,各方都能得利,難道不好嗎?”麵對葉華強大的邏輯攻勢,王樸是徹底敗下陣來。老頭隻剩下喃喃自語,“侯爺,誰都得利,總有人吃虧吧?”“是啊,沙陀人吃虧,契丹人吃虧,黨項人吃虧,吐蕃人吃虧……他們吃虧如何,就算全都死了,又和你有什麼乾係?”王樸漲紅了臉,“這,這絕非王道,對四夷應該以懷柔之策,降服其心,一味用強,會招來大禍的!”“有什麼大禍?他們有本事就來打,看看能不能打得過大周的雄兵!”葉華笑嘻嘻道:“王學士,降服人心太難了,殺人卻隻是一刀的事情。葉某是個武夫,沒有那麼高深的道德學問,自問沒法子感化蠻夷……要不這樣。”葉華湊到王樸的身邊,低聲道:“我派幾個人,護送王學士去草原,讓你去降服人心,或是十年,或是二十年,到時候四夷都來向陛下進貢,我大周萬國來朝,你王學士居功厥偉,肯定會立地成聖的!”王樸的老臉都紫了,彆說讓他去十年八年,沒準十天八天就死了,有這麼陷害老人家的嗎?姓葉的小子簡直不當人子!“老夫又不是迂腐之人,隻是擔心你這麼乾,會激起所有部落的厭惡,到時候他們一起來攻,萬裡邊疆,到處都是烽火,又該怎麼辦?靠著你冠軍侯一個人,能擋得住嗎?”王樸反唇相譏。葉華嗬嗬道:“王學士,你這麼說,還不迂腐啊?那些個部落,彼此之間,仇恨比我們大多了,簡直是不共戴天。我們可以向黨項人購買吐蕃奴隸,從室韋部落購買契丹奴隸,從回鶻人購買西域奴隸……隻有那些跳出來的刺頭兒,才由我們親自收拾,怎麼樣,你懂了吧!”“老祖宗教給我們合縱連橫,遠交近攻,分化瓦解,各個擊破……這麼多好東西你不學,非要講什麼仁義啊,王道啊,懷柔啊,你跟蠻夷講這些,他們懂嗎?這就是對牛彈琴,白費功夫!”……這一場辯論的結果顯而易見,王樸是徹底輸了。不過他還有最後一招。“陛下,誠然冠軍侯所言有理,可如此對待四夷,難保不會引來閒話,還有江南諸國,他們也會嚼舌頭根子,隻怕會有傷陛下聖明,老臣以為應該三思而後行!”“不必!”柴榮猛地揮手,他大笑道:“王學士和葉卿的話,朕都聽進去了。朕是大周的皇帝,是漢家的天子,朕可從來沒想過當什麼天可汗!至於南方諸國,隻要大周國力足夠,兵鋒所至,隻會望風而降!朕豈會害怕一些閒言碎語!”柴榮對著葉華又道:“葉卿,你方才所言,朕覺得還是太客氣了。”葉華吸了口氣,他的話還算客氣?我的陛下啊,你到底想乾什麼?見葉華滿臉驚疑,柴榮終於笑了,“葉卿,你說要把沙陀的男丁儘數充為奴隸,那女人呢?又該如何?”“這個……陛下是想人儘其才,物儘其用?”葉華試探著問道。柴榮欣然點頭,“說得對!你的話提醒了朕,國庫是空的不假,可賞賜也不能僅限於錢財官職不是!將士們跟著朕,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也該有個在身邊伺候暖床的人了!”好一個體貼的皇帝陛下!葉華和王樸都無言以對,隻能一起躬身,替大家夥拜謝天恩。柴榮又笑道:“葉卿,你知道將士們都在乾什麼?”葉華搖了搖頭。“他們都在慶賀,朕知道駙馬張永德就在請客,他抓了上百宮女,你的好兄弟陳石也被他們拐去了……走吧,隨朕去問候大家夥!”柴榮意味深長一笑,起身大步往外麵走。葉華多機敏啊,皇帝笑得太陰險了,怕是有人要倒黴了!石頭啊,但願你彆撞在槍口上。葉華快步跟上,王樸稍微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逐顏開,這是有好戲看了……武夫當中,也就是葉華這個怪胎能給他氣受,其他彆人全都不值一提!老夫要利用這個機會,把剛剛失去的麵子都給找回來!王樸想到這裡,腳步輕快,仿佛年輕了二十歲一般,居然連葉華都跟不上。君臣三個,隻帶了不多的侍衛,直接來到了城中的宰相府。在相府門口,郭無為探頭縮腦,正四處看著……說來也是尷尬,堂堂一個宰相,居然連家都保不住。張永德要請客,皇宮他是不敢去的,其他的府邸不是被燒了,就是不夠寬敞體麵,沒法子,隻能借相府一用了!郭無為沒有地方去,隻能在外麵替大周的將軍們看門!這叫什麼事啊?無為無不為!他這個名字算是起對了!連青樓的活兒都接了,還有什麼事不能做?這張老臉算是沒地方擱了!他都有心一頭撞死,可是卻沒有這個膽子,張永德說得明白,你老老實實的,我就不動你的家人,不然你郭無為的女兒,兒媳,甚至是孫兒,一個都跑不了!“這幫大周的悍將,就沒有一個好東西!”正在他抱怨的時候,發現君臣三個人趕來了,郭無為驚得臉色大變,連忙磕頭!柴榮沉著臉道:“那幫不長進的畜生,是不是都在裡麵?他們簡直狗膽包天,眼睛裡還有沒有朕這個天子?軍中規矩都讓他們給敗壞殆儘了!”皇帝如此震怒,這是興師問罪來了!郭無為喜出望外,大周天子還是要收拾人心的,至少要做做樣子,不能太過分!他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淚,“聖人在上,諸位將軍,他,他們實在是太過了……還請聖人做主啊!”柴榮頷首,“朕既然來了,就會主持公道,你隨著朕進去吧!”郭無為大喜,連忙起身,乖乖跟在柴榮的身後,心裡還盤算著,柴榮不可能處置太多人,最多敲打一下,這也就行了,誰讓他們是亡國之人呢!郭無為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後,葉華吃人一樣的目光,還敢告狀,你老東西還搞不清楚狀況吧!“去,給我問問,郭家有多少年貌相當的女人,一個彆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