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華很想安慰一下柴榮,奈何他也沒有經驗,假如陳石在就好了,那個二貨不但綠了,還送了一大筆嫁妝呢!柴榮是皇帝,是九五至尊,這就不好辦了,天家的臉麵啊!“自古以來,宮闈密事,往往是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添油加醋,百般渲染,隻要有半點消息,就會弄出無數的故事。”柴榮抬起頭,很認真又無奈道:“葉卿,朕怕是要被後人嘲笑了!”葉華搖頭道:“陛下雄才大略,文治武功,都是古往今來少有的明君!”“明君連治家都不行嗎?”“正因為陛下把一顆心都放在了國政上麵,南征北戰,才無暇顧及家裡,這恰恰說明,陛下是真正明君!”“呸!”柴榮狠狠啐了葉華一口,指著他的腦門,“你小子現在就是個佞臣,地地道道的小人!你以為靠著這套歪理就能糊弄過去嗎?不行!朕很不甘心,朕現在最後悔就是便宜了那個賤婢!”柴榮對符貴妃還是存了一絲情分的,尤其是肚子裡還有孩子,虎毒不食子,柴榮原來都想著留下活命,等生下孩子再做計較,奈何出了行刺的時候,不得不處死符貴妃。柴榮沒有下旨用刑,也沒有太多的折磨,隻是讓符貴妃自生自滅,在這個吃人的宮裡,已經算是天大的恩德了。誰知道那個孩子可能是野種!親爹另有其人!早知如此,就該把那個賤婢留下,讓她嘗遍世間的所有刑罰,讓她生不如死!柴榮簡直要爆炸抓狂!彆說皇帝,就算普通人遇到這種事情,也沒法冷靜,柴榮在地上來回走動,他隻能把賬算在殲夫身上……過了一會兒,他停了下來,“葉卿,你剛剛說,如果韓德讓與賤人私通,就不該聽從皇後命令,去刺殺幸哥,對吧?”葉華道:“沒錯,臣覺得這裡麵還有許多疑點。”柴榮哼了一聲,“也未必是疑點,韓德讓他真的會死心塌地,替賤人做事嗎?不會的,他是想掀起朝廷大亂,能從中漁利最好,不能也可以報複朝廷!”柴榮氣哼哼道:“朕也是一時不查,當初任用韓德讓,是用在一個狠,一個毒上麵!如今大周疆域更勝以往,繡衣使者責任至重,朕早就應該選拔賢才,替換韓德讓……這都怪朕一時疏忽!”柴榮檢討了自己的錯誤,那邊皇後已經幽幽轉醒,柴榮滿腔的怒火,都撒到了她的身上!“毒婦,你的死期到了!朕真是瞎了眼,居然把你們姐妹娶到宮中!來人!”符皇後挨打之後,已經不會說話了,她隻能任由擺布,當太監抓到她肩頭的時候,從眼中流出了兩行清淚。完了!死定了!假如還有來生,寧願當牛做馬,也不要嫁入宮門,這裡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正在這時候,突然有人來報,“聖人,太子求見!”“太子?他來乾什麼?”柴榮黑著臉道:“不許他過來,老實待在東宮!”太監沒有離去,而是為難道:“聖人,幸哥殿下也來了,是他陪著太子的!”“什麼?他來湊什麼熱鬨?”柴榮一下子就怒了……這時候郭幸哥正陪著太子,在宮門口的位置,直豎豎跪了下來。太子很想哭,他想見母後,想見父皇,發瘋地想……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可是他知道,宮裡出了事情,了不起的大事情!郭宗訓充滿了惶恐,他不知道會有什麼命運等著自己,隻有痛哭流涕,就躲在戚同文的竹樓裡,不停地哭。是郭幸哥把他帶過來的,兩個人差了不到四歲,郭幸哥是郭宗訓的小叔叔,他帶著侄子,跪在了冰冷的地上,等候著柴榮的召見。不到一刻鐘,郭宗訓就兩腿發麻,不停抽筋,疼得齜牙咧嘴。“忍住,不然見不到你母後的!”郭幸哥低聲鼓勵,就這樣,他們一直跪了一個時辰!“唉!讓他們進來吧!”得到旨意之後,郭宗訓的兩條腿已經完全沒了知覺,就像是木頭棒子,直直的,連路都不會走了。郭幸哥同樣不舒服,可他咬著牙,扶著郭宗訓,一步一跌,到了宮裡,一起給柴榮磕頭見禮。這個頭磕下去,郭宗訓又趴在了地上,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眼淚大顆大顆流下,此時無聲,勝似有聲!柴榮看著當然不舒服,可一想到符家姐妹乾的事情,他就怒火中燒,氣衝鬥牛!“哼,爾身為太子,卻不知道潛心向學,一味頑劣,簡直丟了皇家的臉!你還有什麼麵目跪在朕的麵前,滾出去!去你師父那裡,好好讀書!聽見沒有!”柴榮的話,比雷霆還要響亮,郭宗訓被砸的完全傻了,往常父皇也很嚴厲,可斷然不會有這種語氣說話。父皇從來都是外冷內熱,可是今天,從裡往外,全都透著徹骨的寒冷,郭宗訓簡直不寒而栗!小孩子完全傻住了,這時候郭幸哥突然向前跪爬了幾步,打了柴榮麵前,仰起頭道:“聖人在上,我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可我知道,許多事情,都跟刺殺我的案子有關,或許凶手就是,就是陛下身邊的人!”郭幸哥眼中泛著淚花,“陛下,我懇求你,千萬開恩!我還不懂事的時候,就沒了娘親,所幸是老祖和哥哥撫養我長大。今日若是因為我,讓另外一個孩子,也要承受失去母親的痛苦,我,我實在是不忍心!”郭幸哥用力磕頭,一下又一下,哀求道:“陛下開恩,開恩啊!”柴榮哼了一聲,“郭幸哥!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也敢跑來胡言亂語?朕告訴你,這事情跟你遇刺沒有關係,朕要整頓朝綱,要處理後宮,這些事情都不是你能摻和的……你若是真有心,就帶著太子,去戚先生那裡好好讀書,不要再給朕添亂了!”郭幸哥搖了搖頭,他固執道:“陛下,我的確什麼都不懂,可我知道,咱們郭家的人丁不多了,求陛下萬萬看在骨肉親情的份上,留一線生機!”說完,郭幸哥五體投地,趴在了地上!小家夥態度堅決,絲毫不退讓。柴榮深深吸口氣,彆人求情他都可以不在乎,唯獨自己這個弟弟……“唉!你讓朕說什麼好!”柴榮把他拉起來,怒衝衝道:“你個傻小子,也不知道什麼事情,就跑來求情!這是你能管得了的?”郭幸哥低著頭,默默不語。柴榮猶豫了一下,“讓太子去見見他母後吧,或許這就是最後一麵了!”郭幸哥急忙扶起太子,當經過葉華身邊的時候,小東西吐了吐舌頭,他現在的舉動可沒有得到葉華的準許,回去還要打屁股呢!此時的符皇後已經奄奄一息,有太監取來了一碗參湯,給符皇後灌了下去。枯竭的身體裡,又生出了力氣。當她看到太子的時候,喜極而泣!“皇兒,皇兒!”她輕聲呼喚,抬起枯瘦的胳膊,輕輕摸了摸太子的小臉。“是幸哥帶你來的?”“嗯!”郭宗訓隻說出這一個字,就撲在母後的懷裡,放聲痛哭。符皇後蠟黃的臉上,已經做不出太多的表情,但是母子親情,卻是誰都能感覺到的……半晌,符皇後抬起頭,衝著郭幸哥微微苦笑,“我,我對不起你!老天收我了,這是我的報應!”郭幸哥伏身,似乎是自言自語道:“我真的什麼都沒想過,我現在隻是半吊子槍械設計師,還沒入門的大夫,一個不合格的士兵……我,我連這些都做不好,又怎麼會想彆的?”郭幸哥懊惱地揪著頭發,“我真不明白!一點都不明白!”符皇後突然愣住了,她忍不住搖頭苦笑,“是啊,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皇兒,你聽好了,母後死後,你就跟著戚先生,跟著小叔叔好好讀書,安安心心成長……娘咎由自取,娘不許你因為我,恨任何一個人!你要答應娘!”符皇後用儘最後力氣,抓著兒子的胳膊,郭宗訓吃痛,終於木然扭頭,盯著母後,小嘴還是緊緊閉著。“你快答應,不然我不能瞑目啊!”終於,郭宗訓僵硬地點頭,符皇後手越來越無力,她喃喃道:“不要恨,此生不要恨,不要……”符皇後頭一歪,氣絕身亡,郭宗訓仿佛剛剛回神,他猛地撲到母後的身上,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