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昭信總覺得葉華不會乾賠本的生意,可是他就是做了,而且還做得理直氣壯。這一批四輪馬車,葉華提供了全部的研發成本,並且每輛補貼三貫,然後賣給兵部的,換句話說,賣一輛就賠三貫,縱然知道葉華家大業大,也架不住這麼花啊!“你到底圖什麼?總不會是想當爛好人吧?”葉華聳了聳肩,“你們都是帶兵的大將,如果巴蜀的道路修通,意味著什麼,你們清楚嗎?”符昭信和趙匡胤互相看了看,兩個人雖然不聰明,但是葉華問到了這裡,要是還想不出來,那就是豬腦子了。東南的財賦是供應京城等地的,如果運送到西北,路途遙遠,浪費會超過七成,動員超過十萬人馬,就會拖垮大周的財政。所以想要對西北用兵,最好是就近取得糧食,最好的一塊地方,就是關中平原,三秦故地,秦漢隋唐,都是以關中作為基地。可自從安史之亂以後,長安周圍過度開發,已經到了難以維係的地步。不能指望關中平原,那麼距離最近的巴蜀糧倉就成了最好的選擇。一條蜀道,既能運糧,又能運兵。大軍南下,收複大理,糧食北上,支持大軍進取河套,整個綿延數千裡的戰線,全都盤活了,大周才有可能揮兵進入西域,解救數以百萬的西域漢人,他們已經孤懸絕地太久了,和中原斷絕聯係,整個西域的漢人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處在非常危險的境地……當然了,全麵向西用兵,對武將來說,也是個難得的用武之地。趙匡胤興奮地摩拳擦掌,插著手指,關節劈裡啪啦作響,他甚至迫不及待,要到疆場立功了。符昭信想的稍微多了一點,“葉華,既然陛下有大謀劃,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非要拿什麼花蕊夫人當借口,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葉華輕笑了一聲,“這事情說得清楚嗎?即便說清楚了,遠征西域,涉及到方方麵麵,隨便哪個衙門拖延不辦,就會影響全局。與其麵對無休止的扯皮,不如就獨斷專行,先做了再說,等木已成舟,大勢所趨,就算有人反對,也不頂用了!”符昭信如夢方醒,他總算明白了,“這麼說,你是為了幫陛下,才甘心吃虧的?”“也可以這麼說。”葉華輕笑道:“假如收複西域,物資人員往來,對於交通工具的需求會非常大,修路也變得非常重要……我現在是會損失不少,可假如開通西域成功了,我就能大量出貨,把損失的錢都賺回來。”葉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斜靠在椅子上,笑嗬嗬道:“我現在隻能盼望著,在我的錢燒光之前,陛下的大業能有點眉目,不然我就成了窮鬼了!”葉華說得輕鬆,可趙大和符昭信都清楚,這裡麵有多大的風險!道路能不能按時修通?進軍會不會順利?大理,吐蕃,黨項,回鶻……往西麵看去,遍地蠻夷,天時地利人和,全都不在大周這邊,有一點閃失,就會滿盤皆輸。柴榮在賭,而葉華也在賭!他們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漢唐的榮耀,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侯爺,算我一份!”趙大動容道:“雖然我沒有多少錢,但是把家底兒湊一湊,還是能有十幾萬貫的!”符昭信白了他一眼,“你這點錢也說得出口?我二弟和三弟最近積累了不少財富,我爹還有棺材本,我能拿出這些!”他晃了晃巴掌,五百萬貫!趙匡胤氣壞了,“你丫的有錢是吧?我雖然沒錢,可我的朋友多!”趙大啐道:“那幫孫子平時光在我這裡贏錢,也該拿出一點了。我去找張永德,去找李重進,讓他們掏錢!奶奶的,這是大家夥的事情,怎麼能讓侯爺一個人吃虧!”葉華和趙大認識了這麼多年,從最開始的戒心重重,到推心置腹,他的確是個難得的好朋友。“行了!”葉華笑罵道:“還沒怎麼樣呢!我又不是窮得叮當響,變不出錢來!你們有這份心就是了,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心裡有數,真正需要你們的時候,我會開口的,到時候你們敢猶豫,信不信我扒了你們的皮!”“用不著!”趙匡胤傲然道:“姓趙的做不出不忠不義的事情,我要是心疼錢,我就把姓倒著寫!”好一個慷慨激昂的趙匡胤,葉華幽幽道:“貌似剛才有人跑我這要俸祿,還要吃窮我來的!”趙大頓時被問住了,愣了幾秒鐘,突然大叫道:“剛剛葉曦給我的肘子還沒啃完呢,涼了就不好吃了!”這家夥真是好胃口,立刻就切換到吃貨模式,兩個肘子吃下去,腆著肚子,晃晃悠悠,從葉府回家……葉華的心情好了不少,在他的身邊,不乏誌同道合的人,他和柴榮並不孤單,還有無數人站在他們的後麵,也會有無數人,會因為大膽開拓,而獲得實實在在的利益!我們是對的!葉華握緊了拳頭,堅定告訴自己。從第二天開始,葉華就告彆了宅男模式,他每天都去冠軍坊,查看進度,幫忙解決難題,另外他把妻子手裡的產業接了過來。符三還是在家裡養胎,葉華打算將龐大的資產變現,設立一個巨大的風險投資基金,支持新技術,支持對外開拓……顯然,這是個龐大而複雜的工程,葉華每天都在忙碌,緊張籌備。這一天,他剛剛從冠軍坊回來,路過一條街道,見到了一片白幡,許多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發現有人過來,他們還會下意識躲在一邊,生怕被人聽到。好在葉華是微服經過,他連續聽了幾個人的談話,終於弄清楚了,原來蜀主孟昶——死了!這位蜀國的皇帝在歸順之後,柴榮封他為歸義公,賜給宅子,在京城居住。柴榮對待其他的國主並不是那麼忌憚,這幫人坐擁地盤,擁有兵馬糧餉,尚且不是自己的對手,現在都成了階下囚,還能掀起多大的風浪?把他們圈禁起來就是了。孟昶也不例外,除了失去花蕊夫人之外,生活依舊繼續著,有美女相伴,有美酒佳肴,亡國之君,還能奢求什麼?孟昶認命了,他練習書法,偶爾彈琴,怡然自樂。這一天,彈了一曲之後,孟昶就回房休息,他覺得腹中饑餓,就要了一碗蓮子羹,還有一大盤春卷,風卷殘雲,全都吃光了,躺下就睡覺。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孟昶突然痛苦大叫,腹中疼痛無比。他張口嘔吐,什麼都吐不出來,在地上不停折騰,翻來覆去,還伸出兩隻手,瘋狂抓撓,把肚皮抓得血肉模糊……最後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他用手插進肚臍,用力撕扯,腸子外露,失血過多,在天明時分,才徹底死去。整整一夜,他痛苦大叫,居然沒人過來查看。等到第二天,才有人進了房間,見到遍地鮮血,還有猙獰可怖,淒慘無比的孟昶!“無恥,卑鄙!”有人啐罵道:“搶了人家的夫人,還反過頭毒死了原主!臉皮何在?”“你怎麼知道是被毒死的,還是搶了夫人那位毒死的?”“昭然若揭了!”此人不停搖頭,“咱們這位聖人,怕是要撕下麵皮,什麼事都不在乎了。”……人們議論紛紛,幾乎都是大罵昏君,說柴榮無恥,葉華的臉色瞬間狂變!孟昶死了,是誰給陛下潑了一盆臟水?葉華帶著憤怒,回到了府裡,李肆已經趕過來了。“師弟,你聽說了?”李肆壓低聲音,“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是!”葉華斷然道:“我可以告訴你,陛下和花蕊夫人,還是素絲無染,哪來的閒工夫去弄死孟昶!”“什麼?”李肆簡直不敢相信,柴榮沒碰花蕊夫人?“師弟,你不是開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