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當然不相信。——像這種在重要關頭誘人回頭分心的技倆他在對敵時至少用過一百次!不過在他還未掠出去之前賓東成這一喝還是使他略為警惕了一下。他立即現在賓東成一叱之際無情臉上陡現關切之色。——為什麼他會變色?!——莫非是……文張頓生警覺陡收去勢就在這時他已猛然察覺厲風撲背而至!不是一道急風!而是兩道銳風!文張已來不及閃躲!他已沒有退路!他隻有反擊!這一刹間他竟然還能夠連下兩道殺手!一道反擊背後的人!一道飛襲無情!因為他知道他受狙的這一瞬間無情必不會輕易放過定必出足以讓他致死的攻擊!所以他要敗中求勝否則寧可同歸於儘。這刹那間的情景真把賓東成和兩名衙差、兩名仆役驚住。一位全身豔麗奪目衣飾鮮紅的勁裝女子披深紅滾黑絨邊披風掣著雙刀自文張背後悄悄掩了近去。賓東成見是個豔美女子生恐為這凶徒所趁忙高呼製止就在這一呼之後慘烈的激戰陡然開始。鮮血飛濺酷烈的戰鬥又陡然而止。以文張平時的功力唐晚詞提刀欺近總是可以察覺得出來但文張的心神全集中在對付無情的身上而且他受了傷。一個人若病了反應自然也不那麼靈敏同理一個人受了傷也一樣。他現的時候已遲!這刹那間他的鬥誌完全被激!他受重傷的左拳在唐晚詞雙刀砍中他的同一時間擊中了她!唐晚詞“嚶”的一聲飛跌尋丈!血光飛濺文張胸腰之間陡現血泉!刀光一閃文張的刀奪手而出!無情儘全力一挪身刀釘入他的左胸!這瞬息間三人皆重創!三人一齊重傷。一齊踣倒於地。文張的傷最重。——重得幾乎難以活命。但他的神情卻是奮亢多於痛苦憬悟多於難受。他顫著手指顫著聲音指著無情吃力著道:“原來……你……真的……不能……出手……哈……我幾乎……給你……騙了……”語音裡也不知是奮慨還是痛悔抑或是惋惜。他倉猝遇襲時飛投的一刀無情竟未能躲得開去。——現在誰都可以看得出來無情非旦無法威脅到彆人的性命就算彆人威脅到他的性命他也無保命之能!文張終於可以肯定了這一點。他雖然傷重得快要死了但隻要無情不能向他出手他自信還可以逃生。——而且還可以殺了無情!所以他雖在喘氣、忍痛、但仍在笑。“無情無情”他接近呻吟似的道“無情你終於還是死在我的手上。”無情冷笑。但他看見唐晚詞飛跌出去的時候眼睛都紅了。他捂著胸血已開始滲透出來。“你忘了我還沒有死。”文張吐著血緩緩的掙了起來:“但你己不能動手。”“不錯”無情略揚一揚手中的蕭:“我是不能動手但我還有它。”“我現在要是還相信你能暗器”文張已經勉強能站得起來“我就不是人是豬。”無情緊緊握著那支蕭。——如果還剩下暗器就算是一枚局麵就會不一樣。文張緊緊的盯著他手上的蕭。——究竟蕭裡還有沒有暗器?文張雖然已斷定無情已不出暗器如果他能以蕭射暗器在唐晚詞狙襲他的瞬間無情便可以置他於死地。所以無情的蕭裡照理也不可能會有暗器。反而是他手上的笛子裡暗藏一件厲害的暗器。——九天十地、十九神針!這一篷針據說是當年“權力幫”的“九天十地、十九人魔”所共同擁有的一種暗器但還未到分予各神魔施用之前蕭秋水的“神州結義”及“朱大天王”的勢力已摧毀了十九人魔。這種“暗器”也一直未曾出世。文張當然不可能無緣無故帶一根笛子出來笛裡有這最後一道殺手、最後一張保命靈符!——可是“上天入地、十九神針”從來未正式施用過誰也不知道威力如何、效果如何。甚至有人傳說就是因為“九天十地十九神針”的製作尚未完善所以李沈舟才遲遲不把這種絕門暗器交部屬使用。李沈舟死、柳五亡、權力幫倒這套“九天十地、十九神針”也流傅了出去但究竟有沒有傳說中“驚天地位鬼神魔計出而入群服”之威連文張自己也不知道。他連自己也不曾用過。這是他兒子丈雪岸在奇逢巧遇中奪得的暗器送給老父作緊急之用文張一向都是要彆人的命很少要自己拚命所以從未用過。——今天難免要用上了。無情一看到他的神色就覺得很絕望。因為他馬上感覺到重傷浴血的文張必定還有一著殺手鐧。而且“殺手銅”極可能就藏在他的鐵笛裡。——既然自己蕭中可藏暗器文張笛裡又何嘗沒有“殺手鐧”?要是在平時文張的殺著必定巧妙掩藏但他此刻已受了重傷很多事就無法掩飾得天衣無縫。所以無情一眼就看得出來。可是有些事看得太清楚卻容易太痛楚大清醒往往不一定是件好事。偏偏無情的觀察力強一眼就看出來:文張仍有“殺手鐧”——這個“觀察”使無情接近崩潰、絕望。——沒想到竟要死在文張的手上!——而且還要累了二娘和銅劍送命!他這樣想著的時候看得出來文張正在設法用語言來引開他的注意力而手指正按向鐵笛上的機簧。他甚至可以瞧得出來那鐵笛其中一個簧括並不是笛孔而是簧括。他都看得出來可是偏偏就是無法閃躲。這樣子的送命著實教他死不甘心。死不甘心又怎樣?世界上有很多人不甘心死但仍得死;世上有很多人不願意敗但仍得敗。因為敗不得服氣輸得不甘心所以才有人怨命、推諉運氣:我不幸才會落敗。但是世上有多少人成功了之後都不認為自己因幸運致有所成就而都說自己奮鬥得來的成果?故此難怪失敗的人特彆容易迷信;失意的人更相信是命。文張的中指已觸及鐵笛機括的按鈕。但他沒有馬上按下去。——救命的法寶是拿來救命的。——不到最後關頭把救命活寶用儘一旦到生死存亡之際恐怕就要束手待斃。他笛中的魔針一按即。人卻迅雷般掠往唐晚詞。——唐二娘中了他一拳決不致命因為他左手重創之下殺傷人決不如前她不久就能掙紮起來他必須在她未緩得一口氣前殺了她!——而且他掠向唐晚詞無疑等於跟無情拉遠了距離就算無情手上蕭中還有暗器也更不易傷得著他!文張無論做什麼事都先求穩再求功。就算受了接近摧毀了他的重創也不會例外!可是他掠到一半忽然頓住。因為一匹快馬已從長街急轉入街裡!隻要他一意撲向唐晚詞就要跟這匹駿馬撞在一起。文張當然不想“撞馬”就算在平時一個人跟一匹馬對撞也甚為不利更何況他現在還受了重傷?他立即飛降下來。快騎也陡然停住。馬如去矢不能驟止但能把疾騎一勒而止的腕力敢有千鈞?但從馬上落下來的人卻是一個瘦子。這個人瘦得隻像一道長條的影子如果不是他身上穿著厚厚的毛裘把身子裹得像隻箭豬一般恐怕連風都可以把他吹走十裡八裡。這個人一下馬就咳嗽兩道陰火般的眼神凝在唐晚詞身上不移。他沒有看文張。也沒有看無情。看也不看一眼。他隻看唐晚詞。他背向文張走向唐晚詞一步一咳嗽半步半維艱。他開步時手掌遙向馬臀一拍馬作希聿聿一聲長嘶碎步踏去。這時這條街弄上除了倒在地上的三個人:唐晚詞、銅劍、無情和一衙差、一仆役以及站著的兩個人:文張和剛騎馬趕來的瘦漢之外就隻剩下賓東成及兩個官差、兩名仆人。長弄落落。咳聲淒淒。馬依依。無情的眼睛亮了但卻不明白。一個人絕望的時候眼睛隻會黯淡不會亮的故此相學中主要看人的眼神便是因為眼睛最難掩飾心中的感受。無情的眼亮了是因為來的是他的朋友。雷卷。但他卻不明白雷卷為甚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沒有走?——還是走了又回來?——他怎麼知道我們途中會出事?——戚少商呢?莫非是他們赴易水的途中有了甚麼意外?文張沒料到會有這個變化。他的心往下沉他要在他的心未沉到底時作出一個挽救自己往無望處沉的拚命!一個人在絕望的時候隻要還敢一拚還能一拚說不定就會重新有了希望所以古語有雲“哀兵必勝”哀兵雖不一定能勝但在天時、地利、人和下很可會成為一支雄兵隻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往往能反敗為勝。他長空掠出。他撲的不是唐晚詞。他掠向無情。——殺了無情、少一勁敵!——製住無情可以保命!他的身形才動雷卷似背後長了眼睛身子立即彈起!他身輕裘厚急若星丸文張大喝一聲身形疾往下沉!下麵是銅劍:——來不及製住無情抓住銅劍也一樣!他的身形甫沉雷卷已到了他身後。文張要爭取時間。這是他生死存亡的一瞬。他的鐵笛一揚“九天十地、十九神針”已噴出去!然後他向前一衝伸手一探抓向銅劍的後頸!前十後九十九支無形無色幾近透明的針連射雷卷十九處死穴!針在前但有些針卻已無聲無息的襲向雷卷的後身!雷卷忽然整個人都縮進了毛裘裡!十九支針全射入裘內。雷卷自裘下滾了出來一指戮中文張後心!文張大叫一聲已拿住銅劍後頸。雷卷還想再攻但背後急風陡起!隻聽無情振聲急呼:“卷哥小心!”雷卷全神對付文張要避已來不及裹身毛裘亦已離休背後硬吃一擊嘴角濺血但他霍然回身一指戮中後麵暗算者的胸前!那女子跌了出去卻正是手執鐵尺的英綠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