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皓月繁星,山上清風銀霜。絳蘭山頂,秋意亭、風辰雪、孔昭、淳於兄妹五人圍坐在篝火旁,一邊吃著烤熟的野味,一邊飲著山尤的美酒,賞著朗月明星,甚為愜意。吃完了一隻野兔,淳於深秀第三十八次發出感歎,“孔昭啊,為什麼你烤的野兔就是格外的好吃呢?!”孔昭聞言,雙手一伸,笑眯眯道:“當然是因為我的手巧。”“咳咳……”聽得這話,淳於深意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她抬頭看著火光下孔昭的那雙手,尾指旁都多長了一指,她是早就發現了的,隻不過她與大哥自幼便被周圍的人以異樣的眼光看待,將心比心之下她一向不去注意孔昭的手,此刻聽孔昭這樣說,才知她自己原來並不在意,不由笑了,口裡卻忍不住要損一句,“彆人長著這樣的手藏都來不及,你倒是好意思炫耀起來了。”“我乾麼要藏。”孔昭抬著下巴自信滿滿的,“我比你們都多了一指,自然我的手比你們都要巧,所以做出的東西都比常人的要好。”聽了這話,秋意亭也不由得看著孔昭微微一笑。與風辰雪的漠視不同,這一路上,他發現這位小姑娘總是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看著他,當然,偷看他的女子無論在哪都有,大多皆為愛慕,但他可以肯定,孔昭並非是因為愛慕才如此,那雙溫潤的褐色大眼睛裡一半是濃烈的好奇,還有一半則為莫名的惋惜。這讓他心裡隱隱生出疑惑,她在惋惜什麼?風辰雪看一眼秋意亭,見他並無異色,放下心來。便是她自己,予秋意亭來說,也隻是“宸華公主”這樣的一個名字,無人提起時不會想到的,何況孔昭這樣一個已“死”去的小丫頭,侯府裡並無人格外注意,自然不會在秋意亭跟前提起,即算提過一句,這等無關緊要之人,他自也是聽過即忘。“這什麼道理?”淳於深秀張嘴一吐,一根骨頭飛出丈遠,“那我要是多長了一顆腦袋,難不成就說明我比彆人都要聰明?”“唔,這個嘛……”孔昭捂著嘴竊笑,“等你長了兩顆腦袋時就知道。”“大哥,彆說長兩顆腦袋,你便是長上三顆腦袋,依舊也就是惡少一個,當不成聰明人的。”淳於深意極不給兄長麵子。“你少損我兩句會皮癢麼。”淳於深秀又從架上扯下一隻雞腿,一邊啃著一邊道:“怎麼說我們也是同胞兄妹,我若是個蠢蛋想想你是什麼。”“故此乃人生之大不幸矣!”淳於深意故意搖頭晃腦的歎著氣,“孔昭,我和你換換好不?我把大哥讓給你作大哥,你把你姐讓給我當姐吧。”“才不。”孔昭想都不要想的斷然拒絕。“哈哈哈……”於是淳於深意瞅著她哥咧嘴笑,“大哥,你就是鋪子裡說的那種滯倉貨吧。”淳於深秀啃完了雞腿手一揚,雞骨頭便夾著風聲襲向了淳於深意,“你少拿我來丟人現眼的。”淳於深意一偏頭躲過,“這叫人比人氣死人。”“得,咱們彼此彼此,都彆笑話誰。”淳於深秀摸摸飽飽的肚皮,“吃飽喝足了,可以睡覺了。”“皓月長空清風徐徐,就這樣睡覺了你不覺得太可惜了麼。”淳於深秀啃完了一隻雞翅也把手中的骨頭砸向了準備躺下的淳於深秀。淳於深秀就地一滾躲過妹妹的襲擊,看看天上的明月,道:“也是,睡覺是有些早了。風姑娘,你不是走過那麼多地方,就把你路上的那些奇聞趣事撿一兩件說說,打發打發時辰。”孔昭聽了,卻不同意:“那些路上的事我都知道,改天我說給你聽也是一樣。姐姐,你以前和我說過古盧,既然我們現在山尤,不如你就給我們說說山尤吧。這山尤人為啥對我們皇朝人這般敵視,難道也和古盧的那個楚玉徽一樣懷著複仇之心不成。”“楚玉徽是誰?”淳於深秀發問。“以後再告訴你。”孔昭對他皺皺鼻子。淳於深意聽著也有了興趣,道:“對,就說說山尤。雖則姑娘我跟他們打仗都打了好多回了,卻還真不知道為啥老要打起來。”風辰雪抬手拂了一下鬢旁被夜風吹起的長發,道:“山尤與古盧不同,要說複仇,也該是我們皇朝找山尤才是。”“哦?”淳於深秀坐直了身子,“這些山矮子對我們皇朝乾了什麼?”山尤人普遍體格矮小結實,故皇朝人又稱山尤人為山矮子。風辰雪沉吟了一下才道:“要說山尤與皇朝的淵源,那該從幾百年前說起,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不怕不怕,長夜漫漫,正是用來聽故事的。”淳於深意趕忙道,人也坐得近了些。“姐姐,等著,我去沏壺茶來。”孔昭說著起身走至篝火前。“我去拿酒。”淳於深秀也起身了。孔昭從包袱裡取出茶壺、茶葉、茶杯,又將煨在火旁的銅壺提過,沏了一壺熱茶過來。淳於深秀則從包袱裡提著一皮囊酒走了回來。風辰雪接過孔昭遞過的熱茶,淺淺啜上一口,然後道:“這山裡的水不錯。”孔昭聞言抿嘴一笑,又遞了一杯給淳於深意,淳於深意笑著接過。而秋意亭一直坐在篝火旁,沉思的看著攤在眼前的山尤輿圖,白帛以山石壓著,他不時手指在上麵圈點著,另一手則攥著一酒囊,不時飲上一口。“姐姐,說吧。”風辰雪捧著茶杯,看了一眼圍坐在身前的三人,想著長夜品茶與友話史,似乎也是挺不錯的一宗事,於是略略思索了一下,她靜靜開口。“山尤南臨碧涯海,北、西兩麵接皇朝,東鄰采蜚,是一個隻有皇朝半個州大的小國。在前朝,也就是東朝未立之前,山尤還隻是生活在碧涯海邊的一個以漁獵為生的小部族,始帝締建東朝後,本與山尤隔著久羅山並無接觸,但在東始五年的久羅浩劫之後,打通了久羅山,兩邊才通了路。不久,始帝分封七將劃分七國,久羅山份屬風國,風國的第一位女王風獨影在久羅山下設置丹城,又派使臣出使山尤締建邦交,這樣雙方才開始有了往來。爾後過得幾十年,東朝日漸昌盛,山尤向往大國的繁華,於是他們的部族首領派出使臣向鄰近的風王求親,風王同意了嫁了一位公主到山尤。風王極是疼愛女兒,怕她在山尤生活不習慣,所以給公主的嫁妝十分豐盛,不但帶去了許多的珠寶,還有書藉、樂器、絲綢、茶葉、瓷器、穀物種子等,而且陪嫁的人員多達上千,除侍候公主的侍從外,還有文士、樂師、木匠、陶匠、金匠、紡工、農夫等等。”“我的娘呀,這嫁妝也太豐盛了吧,”淳於深秀一聽到這便忍不住眼紅了,“我也娶個公主去!”“得了,你能有這福氣。”淳於深意對於兄長的異想天開隻是翻了個白眼,“對了……”她忽然想到什麼轉頭看向秋意亭,“秋大哥,你不是就娶了個公主麼,當年婚典的盛況我們這些邊城小民都有聽到過了,聽說是比太子娶妃還要盛大。那個公主的嫁妝是不是也很豐盛?公主到底長什麼樣啊?漂不漂亮?有辰雪這樣嗎?”她這連續幾個問題都是淳於深秀想問的,所以一邊聽一邊點頭,隻是聽到最後一句時不由心裡打了個突,瞟了對麵風辰雪一眼。看著那張膚色乾黃的麵容,實在是當不得“漂亮”兩字,妹妹拿她作比,是糊塗了還是想損秋意亭?要說漂亮,眼前的三位姑娘隻有孔昭才是個貌若嬌花的美人。篝火旁凝神靜思的秋意亭冷不妨淳於深意會突然問到自己身上,不由得怔了一怔。“秋大哥?”淳於深意又喚了一聲。秋意亭抬頭,目光自輿圖之中移向不遠處的淳於深意幾人,淡淡答道:“公主三年前已故去。”然後又將目光落回輿圖上。淳於兄妹麵麵相覷,做哥哥的狠狠刮了妹妹一眼,怪她問錯話。淳於深意打個哈哈,又看向風辰雪,“辰雪,你繼續說,我不再打斷你了。”說完了一想,明明首先打斷了的是大哥,於是回瞪了她哥一眼,自然沒有發現孔昭看向風辰雪時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風辰雪回孔昭一個平靜的眼神,然後繼續道:“風國公主嫁到山尤,帶去了東朝的文化與技藝,於是山尤人不再單靠漁獵為生,也學會了耕種穀物蓄養生畜,還學會了文字、禮節、音律、醫術、造紙、燒陶、紡織、釀酒等等,人們的生活漸漸改善。此後幾十年裡,山尤不斷派遺使臣出使風、華兩國,甚至還派人去了帝都朝覲東朝皇帝陛下,每次無不是帶回許多的珠寶、絹帛等,他們先後又娶過兩位風國公主和一位華國公主,每一位都給山尤帶去東朝最先進的文化與技藝,如此百來年後,在東朝的熏陶下,山尤已從一個原始的漁獵小部族轉變成一個繁榮昌盛的王國。”“這麼說來,我們根本就是山尤的大恩人嘛。”淳於深意忍不住也插了一句。“難怪我雖然聽不懂他們說的話,可那些客棧、店鋪的招牌我都能看懂。”孔昭也道,“那些字與我們的一模一樣啊。”“嗯。”風辰雪點頭,“山尤人的文字乃是從我們這邊傳過去的,自然與我們一樣,隻是他們說話的音調與我們不同,所以聽不懂,但有時凝神細聽,偶爾也能聽懂幾個字或是一兩句話。”“既然他們一切都是學我們的,又娶了我們的公主,該與我們和睦一家才是,又為何老是派兵侵犯我們?”淳於深意頗是不解,在她的心裡,人該是知恩圖報才是,更何況山尤能有今日前朝的先祖們可是功不可沒。“山尤漸漸強大的時候,東朝卻是日漸衰退。”風辰雪微微歎一口氣。“噢。”淳於深意點頭,“我懂了,弱肉強食,但東朝可是山尤的幾十倍大,怎麼就給他們欺負去了。”頗是有些氣惱。“我曾在《東書?列傳?風王惜雲篇》裡看到風王說過的一句話。”風辰雪撿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下一行字。淳於深意趨過頭去看,然後一字一字念出:“‘將,乃萬軍之魂。將雄者,則兵勇。’”念完了不由讚道,“好!這話有道理!”這話,篝火旁秋意亭亦聽到了,不由抬頭往這邊望了一眼。“這話用在朝中亦然。”風辰雪放開手中樹枝,“一國之君若是昏聵無能,自然不能奢望他治理下的王朝能開明、強大。東朝自曆喜帝、夷帝兩名昏主後,各諸候國便已漸生異心,各國間稍有嫌隙動輒便是興兵討伐。在禮帝德隆十二年,山尤國自碧涯海采得一顆罕世的拳頭大小的碧螭珠,他們的國王因娶了風國的公主,於是便將碧螭珠獻給了風王,誰知消息傳到了華王耳中,他便派使臣跟山尤王說,要將這顆碧螭珠獻給他,否則便派兵攻打。山尤王一聽這話趕忙派人去和風王說,風王聞言大怒,於是聯合山尤一起攻打華國,華王自然是大敗,不但賠了兩座城池給風國,還賠了許多的珠寶、絹帛給山尤。華國乃是沃野千裡的富庶之地,山尤王在華國走了一趟後,對那裡的繁華奢綺豔羨不已,於是這一戰,勾起了山尤的貪欲。”“肯定是這些沒見識的山矮子們眼紅華國的富庶,便開始找借口打秋風了!”淳於深秀一臉鄙夷。“這一戰也讓山尤了解了風國、華國的兵力,他們覺得兩國的實力完全不能與自身相比,於是態度輕慢,不再以上國相尊。如此下來,風、華兩國自然動怒,於是德隆十四年,風國攻打山尤,結果大敗,自此後,攻守易形。山尤不時的找個借口今日攻打華國得些金銀絹帛,明日攻打風國得些珠寶絲綢,而風、華兩國都打不過山尤,於是有時候兩國便聯合抵擋,有時候又分彆聯合山尤攻打另一國,三方如此反反複複的又過得了幾十年,便到了東朝末年。”“原來我們的老祖宗們也挺那個啥的……”淳於深意摸摸鼻子,那“不要臉”幾個字終是給祖宗們麵子沒有吐出來。風辰雪微微仰首望向天際,此刻的夜空就像一塊被綢緞給擦得發亮的墨玉,閃爍著明燦的星輝月華。“你們也知道,東末亂世出現了許多的風雲人物,山尤自然就難討得便宜了,便是其它的屬國亦一樣。”提到這些,看著書便頭暈的淳於深秀也是常聽人說到的。“知道,那時候不但有‘亂世三王’,還有四大名騎和喬謹、林璣、修久容、任穿雲、皇雨、秋九霜等等那些名將。”風辰雪依舊仰頭望著夜空,那些明亮的星子仿似當年的那些名將,高高的,讓萬眾矚目。“到了東末時,山尤依舊故態,但那時候雖然東朝已如朽木,但各諸侯國卻已壯大,華國有華王所創的‘金衣騎’,風國則有惜雲公主所創的‘風雲騎’,山尤幾次攻打兩國都不曾討得好處,而最嚴重的一次是惹得風國公主親率風雲騎追討,一直打到了碧涯海邊,風雲騎橫穿山尤國,山尤人望風而逃。”“哈哈哈……惜雲公主太了不起了!”淳於深意頓時拍掌大笑,“恨生不逢時啊,不然我一定要去看看那個惜雲公主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風辰雪說到這唇邊亦微微勾起一絲淺笑,“經此一戰後,山尤人稍有收斂。爾後過得幾年,便是逐鹿爭鼎,六國皆陷爭戰,也就顧不得山尤了,山尤也就趁火打劫時不時的侵擾邊境,美其名曰‘要解救陷入戰禍中的東朝人’,隻是未及幾年,朝晞帝便一統天下締建皇朝,爭天鐵騎威名雄震天下,四海歸服,山尤自然也不敢輕犯。”聽到這,淳於深秀也忍不住感歎道:“遙想朝晞帝當年率領爭天鐵騎橫掃天下的英姿,倒真的遺憾生不逢時。”淳於深意、孔昭皆是頷首讚歎,雖不曾得見,但過往那些英雄的傳說多多少少都是聽過的。淳於深秀又問道:“既然皇朝已立,那山尤也就該怕了,又怎麼能有了仇的?”“昔澤八年,朝晞帝駕崩。”風辰雪垂眸,“山尤卻趁國喪之中萬民悲痛舉國止兵之際大舉進犯皇朝,一舉攻破丹城、琝城、茂城、曄城,領兵的將領縱容士兵屠城,四城被搶劫一空後,女子被奸淫至死,幼童被開膛破肚取腦虐殺,最後坑殺老人、男子,四城六十多萬百姓幾乎儘亡……”“砰!”不待風辰雪話完,淳於深秀一拳重重砸在地上,胸口急劇起伏,氣息急促,眥目欲裂,“該死的!該千刀萬剮的山矮子!這些他娘的畜生!老子竟不知他們是這等禽獸……竟是這樣殘忍的對待我朝百姓!”“連女人、幼童都不放過,禽獸不如!”淳於深意同樣咬牙切齒憤恨非常,抬頭瞪著風辰雪,“後來呢,就任他們這樣?”“當四城的慘劇傳到帝都,秋九霜將軍親率鐵騎出戰,驅走了盤踞四城的山尤人,但因當時國喪中,她也隻收回了四城便作罷。後來新帝繼位,昀王皇雨攝政,在延治二年,皇雨領兵征討山尤,一路勢如破竹打到山尤國都,逼迫山尤王屈膝稱臣,並將當年屠城的一乾將領押回丹城梟首示眾。”“好!”淳於深秀拍掌叫道,“就該如此!該叫這些山矮子知道厲害!”接著繼續追問:“後來呢?”“後來,皇朝不忘屠城之恨,山尤不忘屈膝之恥,雙方皆視對方為仇人,山尤人更是篡改史書,不但不承認曾經屠城,並將受自前朝的恩惠儘數抹去,反倒是說他們本是中原大地之主,乃是東、皇兩朝狼子野心奪了他們的國土將他們趕到碧涯海邊,更說文字、筆墨紙硯、絲綢、茶葉、瓷器、醫典等等一切由東朝傳入山尤的東西全都是他們自己創造的,反是東、皇之人忘恩負義剝奪他們的文化、財富……”“彆說了!”淳於深意大叫,“太無恥了!再說下去我剛才吃的全要吐出來了!怎麼有這麼……這麼無恥的國家!呸!他們還配稱國麼!”風辰雪心底裡深深歎息一聲,靜了良久,才道:“這差不多就是山尤與我們的恩怨了。”“什麼恩怨?!這根本就是山尤恩將仇報!”淳於深秀義憤填膺,“我要是皇帝,一定早滅了這等厚顏無恥的國家!”“真是愧為丹城人,竟不知道丹城曾經有那樣悲慘的過往!”淳於深意握著拳頭圓眼雙目。“那都過去兩百多年了,你們自然不知道。”風辰雪道。“那你又怎麼知道?”淳於深秀順口反問,深深吸氣平息胸膛裡的怒火。“這些,在史書上都有記載。”風辰雪答道。淳於兄妹一時皆沉默,心底裡都生出羞愧之意。“姐姐,我們明天就回去吧,我覺得站在山尤的地上都很臟。”一直靜靜聽著他們說話的孔昭忽然道。“傻姑娘。”風辰雪抬手摸摸她的頭,“那已經是曆史,無法改變的。況且,有罪的不是這塊土地,而是那些人。”“以前山尤老是無故侵犯,殺了我們很多人,雖然恨,可從沒如此刻這般的痛恨這些山矮子!”淳於深意道,轉頭看著她哥,“大哥,以後一定要多殺些山矮子!”“還用你說!”淳於深秀恨恨哼一聲。那一晚,絳蘭山頂,淳於兄妹懷著一種激憤的心情輾轉半霄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