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剛出院回家,還沒來得及打量房子呢,就被花父逮著大罵了一頓,原因嘛,自然是李爵夜向花家解除婚約那事,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這兩家是商業聯姻,早在一年前就為李爵夜和花小西定下婚約,待他們大學畢業之後就結婚,而自訂婚之後,李爵夜便沒有給過花小西好臉色,可花小西橫看豎看都挺好一姑娘,有錢有貌的,也不缺胳膊少腿的,也不知道磕了啥藥,放著大好的人生不去享受,偏偏在他這麼一棵樹上吊死了,對這姓李名爵爺的愛的死去活來。花家這兩年開始走下坡路,公司裡很多事情都不順,好不容易攀上了李家這麼一高枝,可花小西偏偏不爭氣,讓人家退婚了,你說迎接小西的能有好果子嘛。可不,小西才下車走進花家大廳,裡麵詭異壓抑的氣氛便讓小西心裡一陣一陣的不舒服。花先生一看小西回來,手中的報紙就灌在水晶桌幾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幾個下人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都驚的向他看去。小西初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一切都不熟悉,又被這聲響嚇了一大跳,發懵的看著花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眉尖微蹙,眼底更是冷了幾分。“小西,李家來退婚的事你可知道?”花父看著小西沉聲問。小西前腳才邁進家門,屁股還沒挨著凳子就惹來這麼一頓質問,心頭的惶然漸漸被漠然所代替,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進錯門,而這些自稱是她親人的人是不是都認錯人了。見小西不說話,花父更加氣憤:“你看看你做的那些好事,難怪李家要解除婚約,他們李家那樣的家業怎麼容得下你這樣…你這樣…”花父氣的後麵的詞說不出口,小西估摸著可能是‘不要臉、惡毒’之類的,醒來後聽到的最多的詞就是這些了。一直在一旁正襟危坐的楊玲看小西被罵,趕緊給小西使眼色,意思大概是讓小西說點好聽的來哄哄花父,讓花父消消氣,手裡端過一杯茶,懂事的輕聲安慰花父:“花伯伯,您彆生氣了,您這麼睿智,這麼慈祥,怎麼舍得罵小西呢?雖然小西以前糊塗,但我相信,小西的本質是善良的,純潔的。”看看乖巧貼心的楊玲,再看看木訥冷然無動於衷的望著他的花小西,花父火氣徐徐上升,怒吼道:“你看看小玲,多懂事,儘為你說好話,你要是有小玲一半我都省心了,還杵著乾什麼?給我滾回房間,這些天哪也不許去,給我好好複習等著考試,明天給你請個家教回來,我再看到你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打斷你的腿!”聽著父親罵自己的話,小西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聲音:“你看看小玲,又考了一百分,你再看看你,居然隻有九十分……”聲音一閃而逝,仿佛一陣雷聲在小西腦子裡轟了一聲,心臟猛地抽搐,小西使勁想抓住那聲音卻怎麼也抓不住,快的仿佛是幻覺。小西昂著腦袋淡淡的看著他,花父想了想,繼續說:“小玲說的對,以前我由著你放肆,現在給我呆在家哪都不許去,婚約的事我會解決,明天你去向李家道歉,這個婚,決不能退。”楊玲沒想到弄巧成拙,一時懵了,焦急的解釋說:“花伯伯,我...我不是這意思......”“小玲,你真是善良體貼的好孩子,我女兒是你的話,我就省心了!”花父拍拍楊玲的手慈愛的說。小西看著楊玲,不解為什麼她也在這裡,這裡是花家,難道楊家和花家是世家?或者是鄰居?所以才哪裡都少不了她?看她神情,再看看那些下人的神情,楊玲分明是這裡的常客,比她還像花先生的女兒,多貼心的小棉襖。小西發愣間,一個四十來歲管家模樣的人恭敬的來到小西麵前:“小姐,您的房間在二樓,請跟我來。”花父一聽管家對花小西這麼客氣,怒道:“對她這麼客氣做什麼?她自己不認識嗎?”那管家想說什麼,但看到花父怒氣騰騰的樣子,什麼也沒說,垂頭低聲說:“是,先生!”然後朝一個下人使了眼色,那下人倒也機靈,雖然滿不情願,也不解管家為什麼要讓她領著小姐會房間,但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會去多嘴,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的朝花小西說:“跟我來吧!”小西有種錯覺,她回的不是自己的家,而是一間黑店,這裡冰冰冷的,一點也不像個家。對於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情況,陌生的人,小西還是秉著少說少錯的原則,亦步亦趨的跟在這個大媽後麵上了樓。帶著小西上了樓,將花小西撂在她房間門口,那大媽便一臉厭惡的下去了,連聲招呼也不打,小西也不以為意,這些人對於小西來說都隻是陌生人而已。打開房間,被裡麵的雜亂下了一跳,房間內亂七八糟,東西散落一地,她住院這麼長時間以來都沒有人進來打掃過,房間內落了一層灰。小西小心翼翼的走進這個陌生又熟悉的世界,細細打量自己的房間。房間的整體布局是粉色,間或參雜著非主流的暗色係,和一些非主流的裝飾,在這樣一個夢幻的房間內,顏色產生極大的反差,感覺就像一個快樂幸福的小女孩突然有一天性情大變似的。地板上床上都淩亂的散落著許多照片,小西找了空出,將包放下,拾起這些照片來看,照片中的主人翁都是兩位小女孩,各個年齡段的都有,幼兒園、小學、中學、高中,都有。小西看著這些照片,嘴角也微微露出了點笑容,照片的中兩個女孩,一個笑的像會散放熱量的小太陽般,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的十分燦爛,一個含蓄如夜間的月亮,溫溫柔柔的,抿著嘴大大的眼睛微彎。每一張照片都是,前麵的女孩都是肆無忌憚的快樂著,身後的女孩抿嘴淺笑看著前麵的女孩,一眼看去頓覺溫馨讓人不由的會心一笑,裡麵不論是玩遊戲時的抓拍,還是兩人比著v字手勢對著鏡頭歡樂,照片上的兩人眼睛裡流露出的感情不是騙人的,兩人,感情很好。而照片上的兩人,恰恰就是花小西和楊玲。小西一張一張的看,不自覺的,眼裡都是笑,嘴角也都是笑,不時的嗬嗬笑出聲,有時看著她們滑稽的模樣大笑出聲。又翻到一張照片,照片裡的小西胳膊緊緊的摟著楊玲的脖子,恣意的笑的開懷,楊玲被她勒的臉上微紅,眼裡都是難受和無奈,像一個姐姐看著調皮的妹妹。還有一張照片,估計是抓拍的,楊玲在小西身後咬著唇含著眼淚委屈的哭,小西像隻老母雞似的將楊玲護在身後,雙手叉腰美麗的臉上凶狠的瞪著前方,眼睛裡儘是守護的憤怒的火焰。小西爬在楊玲背上張牙舞爪的笑著,楊玲也對著鏡頭柔逸的笑,嘴角抿著,可以看出這是個外表柔弱內心要強的女孩。每一張照片都在證明著兩人是多麼親密無間的好朋友,從小一起長大。長大,長大後的照片,小西依然沒心沒肺的笑著,楊玲眉尖帶著淡淡的愁緒,看著小西的眼睛裡帶著點點的哀傷,而小西一直沒有看見,仍然笑著,那樣張揚,美豔的臉如同千萬朵火紅的玫瑰齊齊怒放,那樣耀眼。再後麵的照片,楊玲眼裡的笑意都已經不達眼底了,可照片中的小西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看樣子,就是近兩年的照片。慢慢翻閱著,小西眼中的笑意也不知不覺中散去,被一種不知名的情緒所代替,說不清這種不知名的情緒是什麼,酸酸的,澀澀的,依然陌生。而變化的並不止兩人臉上的笑。觀看小西小時候的照片,衣服的顏色都是極豔麗的,猶以粉色為主,楊玲的衣服都是淡雅的素色,兩人完全不同的氣質。而漸漸長大,小西的衣服依然鮮豔,就像她臉上的笑容,隻是少了粉色,而楊玲不知不覺中穿了和小西一樣顏色的衣服,身上衣服的顏色多為粉色,粉嫩粉嫩的,清馨夢幻,如同水晶。而小西依然是一眼就能看穿她心底所想,像隻透明精致的琉璃花瓶。門哢嚓一聲被打開,小西聞聲望去,竟然是楊玲。小西收拾了眼底的情緒,恢複成一片漠然,平靜的看著她。楊玲仍是一身粉色,像個公主,巴掌的小臉被散落的黑發擋著,頗有些楚楚可憐,有些手足無措的笑了笑,柔聲說:“小西,我來看看你有沒有需要幫忙的。”頓了頓,咬了咬下唇,眨著迷蒙的大眼睛,期艾的說:“小西,我知道,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可...可我還是要誠心的向你道歉,我沒想到,自己居然給你帶來那麼大的困擾,這是我萬萬不願意看到的,小西,你那天的話,真的叫我很心痛很心痛。”小西垂下眼瞼,想到剛剛照片上看到的女孩,柔弱的外表和眼底的堅毅,照片中的女孩才是小西的好朋友吧,而不是現在這個連情緒都看不清的女孩了,小西甚至有種感覺,她懂照片中的女孩,雖然柔弱卻不甘於人下,那股蓬勃的野心,現在的小西居然懂,隻是不知道,照片上的小西,懂不懂……“沒有,謝謝。”小西淡淡的說,不知為何,心底對楊玲的那種排斥在看到這些照片後轉變成酸澀,回到現實,又隻剩下淡漠。但她依然防備,她沒有忘記醫院裡那個柔弱似水的女孩,是怎樣用幾滴眼淚就讓所有錯誤都轉嫁到自己身上的,更沒有忘記,現在的她已經走出了她的腦海,她的記憶,一片空白。“你們的愛情,與我無關。”楊玲也看到了地上的照片,臉上的柔弱霎時褪去,清澈水靈的大眼蒙上一層暗霧,聽了小西的話哽咽著顫抖的說:“小西,你和阿夜的婚約......你明天真的去李家道歉嗎?我...我怎麼忍心看著驕傲的你去受這樣的折辱,你這麼驕傲,這麼剛毅,寧折不彎,我知道,讓你去道歉一定比死還難受,小西...”小西心底微嘲,挑了挑眉,好笑的看著她:“你有什麼好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