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幾日前墨琮有了開發飾店的打算,正愁找不到優秀的管理著,賈璉夫婦卻送上了門,又交代要秘密行事。他一想鳳姐這樣的管理才乾,再一想賈璉這樣的交際能力,放著不用那就是浪費人力資源,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因此這幾日又是選店鋪又是找店員的,竟不怎麼去黛玉那裡,今天想起了,拿了新送來的貝釵就去了西院。黛玉挑了兩個簡單小巧的,又說既然這樣精致的貝釵還有幾個,不如送姐姐妹妹們幾個。墨琮點點頭,說他記得了,又問黛玉今早上不在,去哪裡了?“聽說二哥哥屋裡的襲人病了,就去看了看。隻是她雖身體不便躺在床上,卻是紅光滿麵的樣子,似乎說話都比以前響亮了,底氣十足的樣子,也不知是不是我一時看錯了。”墨琮一聽,想到了一出,沉默了一下才問,“二哥哥昨兒可是去了寧府賞梅?”“聽丫鬟說,昨兒寧府的人請老太太和兩位舅母過去賞梅,二哥哥是不是去了我倒不是很清楚。可有什麼要緊的事?”好你個賈寶玉,既然已經有了通房丫頭就算不得孩子了吧,總知道男女之大防了吧。如果以後還敢沒眼色的接近我姐姐,總要弄得你雞犬不寧才知道我的厲害……墨琮笑容和煦表情溫柔還帶著天真的說:“嗬,這倒沒有,隻是聽下人說起,想著也折兩枝梅花放屋子裡觀賞用。”兩個人幾天沒見麵,不免多說了一會兒話,一直到了中午時候。言缺見墨琮在姑娘這裡,便問他是不是要在這裡吃飯,想著把他的飯擺到這來。墨琮想起自己院裡還有兩個小孩兒在那寫字,忙說不用,就走了。這時候,王熙鳳那邊剛剛用完了午飯,正和一個鄉下來的遠房親戚說話,看她似想借點錢,又不好意思開口,周瑞家的正在一旁拿眼神示意劉姥姥快說出目的來。劉姥姥下了好大的決心,豁出了老臉正要說,不巧寧府的賈蓉來了,借了一個炕屏走。王熙鳳回過頭來,又和劉姥姥說了幾句,劉姥姥這才說出了來意。鳳姐心中想著鄉下也不需要花太多的錢,既是親戚一場,來一趟城裡也不容易,沒必要那樣苛待,打定了主意要拿出些銀子來。又看板兒那麼眼巴巴的望著盤上的果子,知道他們不是吃了飯才過來的。想著既然要接濟接濟,也不差這麼一頓飯,便吩咐了擺上中等的客飯,自己則和周瑞家的說了幾句話。她雖和王夫人鬨翻了,可麵上還是和和氣氣的,身後又有賈母站著,周瑞家的也不敢不敬,於是詳細的說了這劉姥姥的事。“我說呢,既是親戚,我如何連影兒也不知道?”雖不是正經親戚,到底連了宗,又受過人家的恩惠,意思一下總是要的。於是等他們吃完了飯,鳳姐先是說了一通府中艱難的話,才說可巧身邊正有給丫鬟裁衣服用的二十兩銀子,算作一番心意,給了劉姥姥吧。劉姥姥心中千恩萬謝,正想說話,隻聽得外頭丫鬟說墨琮、賈環、賈蘭和大姐兒來了。簾子掀起,幾個小孩子先進來,後麵跟著一群丫鬟嬤嬤,都是一副強忍著笑憋得臉通紅的樣子。而屋子裡的人一見,表情基本和那幾個丫鬟嬤嬤保持一致。隻有劉姥姥和板兒見剛走了一個十七八歲的清俊少年,這會兒又來了幾個更加精致的,不知道這幾位是怎麼樣,本來就因為借銀子的事心裡有些不安,此時哪裡敢笑,隻是小心的打量著罷了。“…………”鳳姐一看,差一點笑出聲來,忙拿手帕捂了嘴,隻拿眼神打趣頂著一張遄至車哪怎麼這會兒這幾個小孩會一起出現在這?原來有一次墨琮去找姐姐的時候路過趙姨娘的屋子,看到一個小男孩可憐兮兮的在假山旁自個兒和自個兒玩,才知道他是寶玉的弟弟賈環。看他也是眉清目秀的,隻是環境關係總是畏畏縮縮的,趙姨娘市井之人,那一兩句粗口被賈環學了去,自然更加不討人喜歡。墨琮對小孩子是一點抵抗力沒有的,加上賈環十來歲卻跟七八歲的孩子一樣,一時不忍,便常常接了來,在東院一起讀書習字。賈環原本不喜歡讀書習字的,墨琮便拿揚州送來的各種小玩具誘惑之,沒幾天,這小孩兒就和賈蘭一起黏上了墨琮,他走到哪,他們就跟到哪。這次他要來鳳姐這邊,兩個小孩兒一聽,也撒嬌要跟著來,墨琮堅持了一下,最終沒能抵擋住,無法,隻得帶上了。至於大姐兒,那是去姐姐的西院時順便接出來送鳳姐這的。可憐他自己也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孩,結果懷裡抱著一個最小的,手裡拉著一個五歲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十來歲的,難怪鳳姐看到他這一副模樣,強忍著笑的樣子。連他自己都想仰天長嘯:這到底是神馬氣場?!!!看墨琮一張白淨的臉漲紅,都恨不得鑽進地下去了,鳳姐這才大發慈悲的吩咐道:“都站著做什麼?快把大姐兒抱進內屋去,帶蘭兒和環兄弟進裡屋喝點熱湯,瞧他們小臉凍的。再給琮兄弟拿個手爐吧。”說著,忍不住笑出聲來。墨琮這才注意到一旁坐著的滿臉尷尬的劉姥姥和好奇睜大眼睛的王板兒,問鳳姐這位要如何稱呼。鳳姐隻說是遠房親戚,今兒來走走,算是親戚們的緣分。墨琮先前還疑惑,聽這一說立刻就知道了眼前的人,先是作了揖,把劉姥姥嚇得忙揮手說不用。“既是長輩,合該如此。”墨琮這次出來的匆忙,身邊也沒多少東西,隻是小荷包裡放著一油紙的糖,原是拿著哄小孩兒用的,現在就給了躲在劉姥姥身後的板兒,見板兒雙耳凍得紫紅,還拿了兩顆碎銀子一起塞在他手裡。劉姥姥連忙拉著板兒道謝,又和鳳姐說了一會兒話,才和周瑞家的一起走出去。一走出去,周瑞家的先是因為劉姥姥不會說話埋怨了一下。劉姥姥今天拿了銀子,隻是笑,又問剛剛進來的那是誰,這樣的親切。周瑞家的雖然跟著王夫人,隻是墨琮極會做人,對誰都是恭恭敬敬的,再則她也拿到過好處,於是便說這是老太君嫡親的外孫兒,父親是三品大員,如今他已經是舉人了。劉姥姥一聽,直說,“莫不是文曲星下凡的罷,這小小的年紀,長得這樣好看,還是一個舉人老爺,就跟說書的編撰的一樣。”而後兩人又去周瑞家那邊坐了片刻,劉姥姥本想著給周瑞家的孩子一銀子的糖錢。隻是周瑞家的並不將這一兩銀子放在眼裡,拒絕了,心裡卻在念著板兒正吃著的糖。林大爺的糖果都是特製的,平時隻有幾位哥兒吃的著,外頭用銀子都買不著的,可惜給了那麼一個鄉下窮親戚的小孩。劉姥姥不知道其中道理,隻當周瑞家的體恤,又謝了一陣才走。不說屋外劉姥姥怎麼樣了,隻說鳳姐看墨琮是有話要說,拿話支走了身邊的丫鬟們,隻留下一個平兒。墨琮這才讓映月拿上一個匣子,說裡頭都是工廠那邊送來的貝釵的樣式,然後又拿出兩張一樣的契約,上頭清清楚楚的寫著兩人如何合作,投進去銀錢幾何,日後的收益分配幾何,工作分配又是怎麼樣等等,十分詳細,底下都已經簽了墨琮的名字。鳳姐往日常說自己是大字不識幾個,可大家的女兒嫁人誰不是熟讀了《女誡》、《貞女傳》這些東西才出閣的?所以鳳姐大字是認識的,隻是不曾讀書,更不會作詩什麼的,因而她看得懂這張契約。從頭至尾看了一遍,心中很是滿意,一開始擔心的因為親戚關係沒有分得太清楚的事沒有發生,不由得高看了墨琮一些。談錢傷感情,因為如此一開始更應該分的仔仔細細,可見琮哥兒是個有能力的。墨琮負責聯係材料商,像是上等的絹、東海南海的珍珠和貝殼、蜀中的沉陰木、撫順的琥珀還有其他各色寶石,然後送到京城裡的工廠加工生產。賈璉有門路,又是能說會道的,就負責聯係各個認識的權貴子弟,把這些飾品做高檔商品推銷出去。隻是說好了保密的,這一切自然都不能說是林家或是賈家的產業,隻說主人和賈璉極好,請了賈璉幫忙的。然後,墨琮又說自己年紀尚小,又不懂這些珠啊石的,這店鋪的事恐怕還得多勞煩鳳姐姐了。言下之意是讓鳳姐全權負責。鳳姐這幾日不怎麼管家,閒的骨頭都在發癢,隻恨不得找個地方發揮一下自己的才乾,心裡早有這個意思,隻是這畢竟算是林家的產業,她隻是投了錢,所以不好意思開這個口。現在一聽墨琮的想法和自己不謀而合,她心裡自然歡喜。這不像在家裡,那麼多人在上頭壓製,就是有十分的才乾也隻能顯露出五分來。更妙的是,這裡麵投入的心血一旦得到回報,就一定會有她的一份,不必眼巴巴的等著吃彆人剩下的。而她自小充男孩養的,早有和大男人比一比的意思,看是她鳳姐厲害還是那些個爺們厲害,現在既然有這麼個機會,自然不想放過。她又是極爽利大方的人,也不和墨琮來虛的,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管理那個店鋪的事。墨琮原來還擔心鳳姐管著榮國府,分不出身來,現在聽她答應了,心裡想著總算把這管理人才拐到手了,心中欣喜,又和鳳姐討論起店鋪的名字。“這個我倒是想好了。隻是我沒讀過書,不知道這名字是好是壞,少不得還得麻煩一下琮兄弟。”墨琮忙問是什麼名字。鳳姐說道:“就我看,這女兒坊三個字是比較恰當的。”“女兒坊……大俗即大雅,這三個字既不落俗套,又簡單易解,最妙不過。可歎鳳姐姐還說自己不讀書的,這要是讀了書,還不叫我羞愧死?”鳳姐一聽,啐了一聲,“學誰不好,學得你璉二哥油嘴滑舌的,小心我把你銀子全都賠進去。”墨琮不以為意,“鳳姐姐想要賠銀子,可是不容易的,竟和彆的人要賺銀子一樣難。據說薛家的店裡出了一批宮花,我瞧著一般,可巧了我們店開張的日子正是他們要發售那批宮花的日子,鳳姐姐要賠銀子,看來隻能去那邊咯。”眼珠兒一轉,鳳姐明白了墨琮的顧慮,於是微微一笑,“戰場無父子,對弈莫論親,各憑各的手段。自古成王敗寇,可是這個道理不是?”兩隻狐狸相視一笑,頗有些合作愉快的意思。平兒和映月在一旁看著這兩人一邊鬥嘴一邊算計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情:跟著這麼一個主人,可是辛苦姐姐(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