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開顏回到嶽輕身邊的時候, 直升機已經準備好,嶽輕正坐在座位上閉目養神。謝開顏本來放輕了腳步,但這時他手中的禪杖與嶽輕懷裡的金佛乎生感應, 隻聽“嗡”的一聲, 禪杖已飛離謝開顏的手掌, 被金佛握在掌心了。與此同時,集齊了逸散各處的兩件法器的金佛突然有如太陽一樣發光發熱。睜開了眼睛的嶽輕與謝開顏對視一眼, 嶽輕不無謹慎地招招手,示意飛行員不必這麼早將飛機升起來,然後將金佛放置在飛機的小桌板上邊,與謝開顏一起觀察。隻見那放置在桌子上的金佛此時已於過去大相徑庭。金佛此時正不住微震, 一抹金光突然在金佛撫肚的手掌之下滋生,那一縷縷的光自金佛掌心溢出之後, 並為向四周逸散,而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牽引,就在金佛掌下團聚成一枚小小的金球,金光耀眼奪目,如同天空太陽的投影落入了此間。金光不斷彙聚,大約彙聚成了一枚乒乓球那樣的大小之後,方才停止增大。那枚小小的球體就開始在金佛掌下滴溜溜轉動, 每一轉都能牽動周圍的一抹生機運行, 不過百轉,九星峰上下的生機靈氣已經隱隱有向這裡朝拜的意思了。嶽輕此時再看金佛,突然悚然一驚!猶記得古墓二層, 它被彭澤拿在手上的時候,麵色愁苦,低頭垂目,身上雖有一點氣象,但不過薄薄地纏繞了身周一層,毫無奇異之處。但等到了現在這一時刻,隻見金光中懸,無數陰氣猶如飛蛾撲火般從遠方遊來,似河海彙聚,正是苦海無邊;但苦海之中,卻又有金光金光點落,一點落下就是一朵蓮花,不過須臾,苦海十方不儘,金蓮億萬成界,端的是氣象萬千!此時那佛掌下的金光突然向前一躍,就躍進了金佛的肚子之中。嶽輕兩人眼前的金光消失,金佛卻自體內而生出光來,這一束束的光自內而外,將金佛身上的漆黑斑駁切割成片,不過一會,那些漆黑之處就如硬塊般紛紛落地,那煥然一新的金佛也趁勢在此時變了姿勢!就像是一個被束縛已久的人抻抻胳膊深深腿那樣,金佛一反之前的垂目,改而抬頭挺胸,一手握禪杖,一手撫肚子。它的手掌之下,原本癟下去的肚子就在金光之中慢慢變大,好像氣球被吹滿了氣似的鼓掌起來。嶽輕之前一直覺得這佛像有些古怪的地方,方才將其從彭澤那邊拿走帶上,但這麼多天來,他始終沒有發現那個古怪的地方究竟在何處,直到此時見了佛像的變化,才突然恍然大悟:這一手握禪杖,一手撫大肚的造型不是非常典型嗎?不就是名山寺廟中泰半會雕刻的彌勒佛神像嗎?一念至此,佛像大肚,苦海已儘,花開荼蘼。金光突然如同日輪在金佛背後冉冉升起!嶽輕眼前一晃,隻見金光四散,空間扭曲,自己突然如同置身一處遠古森林之中,森林裡光線晦暗,但花木植物的顏色卻十分豔麗,他方才左右一看,一隻足有半人大小,翅膀如點翠的蝴蝶出現在兩人視線之中。它的蟲體如玉瑩白,隻有米粒大小的一點,兩翅卻異樣地長而廣,每上下一扇,流光便在蝶翼上輕輕淌過,待到流光散落在空氣之中,很快扭曲成一道小小的旋風,隻見這旋風突然撲麵而來,嶽輕被吹得翻了一個跟頭,再次回神時,自己又坐在了機艙之內,方才的所有神異都已經消失,麵前金佛還是如過去一樣,低首垂目,肚子平扁。剛才那一幕是什麼意思?眼前這個金佛又有什麼功用?嶽輕先謹慎地將椅子滑遠一點之後,方才將疑問的目光轉向謝開顏。謝開顏也不知在想什麼,怔怔愣愣過了好半天才注意到嶽輕的目光。謝開顏納悶:“怎麼了?”嶽輕把自己的問題重複一遍。謝開顏驚訝:“你不知道?”嶽輕:“……”嶽輕心道我難道什麼都該知道嗎,學霸也做不到啊!他咳嗽一聲:“你對佛教的事情比較了解,你來說吧。”謝開顏秒懂,原來是出了題目來考驗自己,他開開心心說:“彌勒佛在佛教中又被稱為未來佛,掌管未來的一切事宜。”嶽輕這回明白了:“剛才我入了幻境,那個幻境恐怕就是未來的剪影吧?我看見的是一片森林,你看見了什麼?”謝開顏:“我、我——”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兩人翻滾的場麵,頓時磕巴起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舌頭,“我看見的,和你看見的不太一樣。”嶽輕還挺好奇:“嗯?那你看見了什麼?”謝開顏:“……”嶽輕:“?”謝開顏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雙頰像被火燒了一樣紅豔。不管兩人究竟看見了什麼畫麵,飛機總算還是起飛了。潔白的機身在蔚然的天空中劃過,剛才升空的太陽普照而下,一縷金光銜其尾翼,驚鴻飛渡東西。當天晚上,剛剛回到京城的嶽輕還沒睡個好覺,就接到了解飛星的電話。電話裡,剛才和嶽輕分手沒有兩天的解飛星隻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十分唏噓了一番之後才說:“嶽師,今天談博瞻心急火燎的帶著談飛上山來,說您怎麼報酬也沒收就直接走人了呢!”“哦?”嶽輕被這麼一提醒才發現自己居然還沒有拿錢。“老話說得好,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當事人熱鬨門道一概看。嶽師昨天的大手筆都將整個玄學界給驚動了,今天早上醒來,談博瞻一家人當然知道好歹,一刻不敢耽擱直接上了山,想要嶽師您的地址,說要好好過來跪謝一番。不過嶽師放心,我已經嗬斥對方了,說蓮台已給,兩廂清楚,這也是他的機緣所在,他好好珍惜就是。”解飛星在電話裡深深感慨,心中有點酸溜溜,覺得談博瞻真的是走了狗屎運了,也不知道多少個前世修來的福氣,“但嶽師能夠在三天之內改人命運,扶危濟困,又豈是一個法器散件可以比擬的?想當年楊筠鬆號稱楊救貧,隻怕也沒有嶽師的高風亮節。”“不,我隻是忘記了……”嶽輕實話實說,覺得自己真的沒有那麼高風亮節。“我知道,我知道,嶽師說什麼就是什麼。”解飛星在電話裡連連笑道,事情已經說完,他再貼心說,“時間不早了,嶽師旅途勞累,早些休息吧。”房間之內,嶽輕看著掛斷的電話,覺得解飛星什麼都不懂。但要為這個理由再打電話回去……算了,隨他去吧。嶽輕掀起被子,直接閉眼休息。世界頓時幽暗下來。幽暗之中,等房間裡的某個呼吸漸漸悠長起來的時候,一道黑影默出現。它步履輕巧地下了樓梯,穿過客廳,來到房間之前,用身軀輕輕一擠,就把麵前的門給推開了一條縫隙。透過著這一條縫隙,床鋪與床鋪上的人的輪廓已經能夠一同窺見。黑影落足無聲,如同幽靈一樣穿過縫隙,來到床尾,輕輕一縱,就跳到了柔軟的床鋪之上。它智商高絕,小心地避開主人睡覺的地方,踩著蓬鬆柔軟的被子,一路來到枕頭的位置。這是它的位置,它打算在這裡做個窩。窗簾遮了半扇窗戶,剩下的半扇透著星月的光。光來到床沿,將一隻懶洋洋探出床沿的手照亮。正用前足踩著軟枕的黑影目光不覺被這隻是所吸引,它神思一晃,頓時想到了這隻手撫摸著自己身體時候的感覺,不由輕輕抖了一下毛……然後,它本來要踩著枕頭上的前爪就踩到了嶽輕嘴巴上!嶽輕睜開了眼:“……”呸,一嘴貓毛!黑影:“……”緊張,脖子上的一圈毛都炸起來了!嶽輕這時候還稍微有點混沌,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此身是彼身。他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好像挺可怕的夢境的。夢境中他身處天上的神宮之中,但問題是本該金碧輝煌的神宮坍塌了大半,什麼雕欄玉砌奇花異草,都斑駁凋零,看上去叫人唏噓。這還不止,在這塌了半天的廢墟中,殿中的神座瘸了一隻腳,他隻好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邊,之前見著了的文曲星帶著三兩隻小貓坐在他對麵,一色的愁眉苦臉。這些人身上倒也穿著看上去很牛逼的盔甲和很華麗的衣服,就是盔甲缺了冷光,衣服沒了色彩……反正一個個看上去比最前頭的文曲星還要落魄,落魄得嶽輕都不由自主心生同情了。嶽輕鎮定問:“我怎麼會在這裡?”文曲星上前請罪:“日前帝君引我下界,我得了帝君靈感,方才能借帝君入夢的時機將帝君呼喚過來,還請帝君勿要怪罪小仙魯莽。”嶽輕又問:“你們這又是怎麼回事?”就等著嶽輕這一句話了!以文曲星為代表的神仙長歎一聲,紛紛說:“帝君,您是不知道啊,我們這段時日以來,過得真的太苦了——”作者有話要說:第七卷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