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師彆急,我也來了!”川省地界的神農嶺下,一輛破舊的小巴像一個馱著厚重殼子的蝸牛,一步一顛簸地在黃土路上艱難前進著。它轉過狹路,開過小橋,淌過接二連三的大小土坑,揚起一蓬又一蓬連天不儘的灰黃塵埃。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一色青翠的山走近了,山下的小村也出現在小巴車的正前方,一束炊煙正筆直地飄向天空。神農嶺終於到了!劉和平帶著學生們走下小巴,顛簸了好一段路程,車上的所有人都腰酸背痛。他們將行李從車上卸下,又和司機約好了來接的時間,剛想轉身進村子裡休息一下順便等等向導,卻發現一個人突然站在了他們的身後,好像已經等了很久。青天白日之下,眾人嚇了一跳。這裡距離遠處的神農村其實還有一小段路程,也許是因為處於神農嶺之下的緣故,樹木也尤其繁茂,密密匝匝地長在道路的兩側,將天上的太陽都遮得昏暗不少,冷不丁一眼撞見,那人的容貌似乎被隱藏在陰影之中,看得不太真切。劉和平疑惑道:“你是……”那人上前一步。點點光線從樹葉的縫隙中灑落下來,照亮出現在他們背後的人。那是一個看上去二十五六的男人,長手長腳,身材高瘦。他的目光在劉和平等人身上轉了一圈,當看見祝靈與鄭幼文的時候,鼻子微微一動,臉上露出些許喜色。劉和平再問道:“你好,你是哪位?”“我叫楊袁。”對方這時方才說話。他說話的時候,嘴唇上下動彈,臉頰看上去有馬臉一樣長,笑的時候眼睛又微微眯起,帶著些古怪的奸詐。他動了一下手,遞給劉和平一張照片。衣袖本來蓋到這個人的手指尖,在胳膊抬起來的時候,他的指尖露出衣服,有一層淺色的絨毛在袖口中一閃而過。“是之前你們聯係的,能帶你們去遺址的向導。”劉和平接過照片,看見整張照片都灰蒙蒙的,好像照片中的整個世界都被扭曲的灰霧所覆蓋了。他仔細地研究著照片中霧氣比較淺薄的地方,在那些地方之後,依稀能夠看見遺址的石頭痕跡。沒錯了,就是這個地方。劉和平滿意點點頭,欣然道:“還麻煩你出來接我們了,我們現在——”“我們現在直接走吧,彆進村子了,再晚一點,又要走危險的夜路了。”楊袁道。說著,他又古裡古怪地笑了一笑,再次強調:“這座森林裡的夜路,真的很危險——”就在劉和平和楊袁進山的當天,前後相差十六個小時,緊趕慢趕的嶽輕與張崢總算也來到了神農村附近的縣城之中。到達縣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張崢站在縣城的車站之外,低頭看著劉和平所給的路線,對嶽輕說:“導師他們是上午包了一輛小巴去神農嶺的方向,我們乾脆也包一輛車過去怎麼樣,緊趕兩步和劉和平他們會合,也省的到了這裡還提心吊膽的。”“就這樣。”嶽輕兩手插在兜裡,隨口回答。他和張崢的想法一樣,一百步都走到了九十步,乾脆把最後十步也給利索走掉了,免得行百裡者半於九十,最後功虧一簣。張崢滿意點頭,上前攔車。小地方的車站附近最是雜亂,嶽輕與張崢站在車站人流來往的路口處,前方是攬客對方摩托車,右邊是一溜支著攤子的小吃夜市,背後則是各種各樣的來縣城裡呆著的務工人員。嶽輕無聊地站在後邊等著張崢,相較於一開始就準備來考古,大包小包準備齊全的張崢,他就隻背了個鬆鬆垮垮的雙肩包倚牆站著,連拉鏈都沒有徹底拉上。“我們晚上一起去吃個宵夜?”“吃什麼宵夜?不如一起去跑個澡堂子吧。”一陣嘻嘻哈哈之聲突然從背後傳來,一群大概五六個人手搭肩撞,從嶽輕身後走過。兩方人擦肩而過。嶽輕沒有轉頭,垂在口袋中的手閃電向後一探,扣住了一隻將要伸向背包的爪子!被抓住的人愣住了。旁邊夜市的人愣住了。嶽輕沒有愣住。他轉過頭去,目光在這群人的臉上一一掃過,都看清楚了究竟是什麼人,方才忽然一笑,鬆開手說:“幾位走路當心點啊,我的背包可不是隨便能碰的,萬一裡頭突然崩出一隻怪獸來咬掉你們一隻手腕——”偷東西的人惱羞成怒,麵色不善:“你這小鬼——!”“小鬼在說誰?”嶽輕還沒回答,旁邊已經插進了一道聲音,之前去攔車的張崢同樣眉眼不善走了過來,站到嶽輕身旁。前方街市黑暗,但這裡燈火通明。幾分鐘的耽擱,對峙的雙方已經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本來有點動手想法的這夥人見周圍人多,又打量張崢不是個好惹的主,突然就慫逼了,話也不敢多說,收了聲音灰溜溜走了。畢竟兩人身上還有正事,張崢也沒非要動手的意思,隻輕嗤一聲:“什麼玩意。”又轉頭對嶽輕說,“嶽哥你也真是真人不露相,怎麼不給他們一點教訓?”嶽輕一哂:“又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輩,管那麼多乾什麼。你不是去前麵攔車嗎,車子呢?”張崢不由渾身一震,覺得這句話格調就是高!他一邊琢磨著一邊回道:“說起來也是奇了怪了,雖然現在時間是晚了點,但也就單程一個多小時,來回兩三個小時的車程,我價錢都給上了兩三千了,也沒有一輛車子肯跑一趟……”兩人麵麵相覷。嶽輕提議說:“我們自己租一輛車,開車過去?”張崢想了想:“這也是一個方法,也比較方便,就是不知道這裡這裡哪裡有現在還開門的租車行。”旁邊的人聽到這裡,突然插了嘴:“兩位小後生,這裡是沒有車子會在晚上去神農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