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出會議室的那一刻,葉秋的心情突然間感到一陣痛快。他突然間覺得,原本壓在自己心頭上的巨石,好像被卸開了,渾身都變得輕鬆自然了。自從執教阿賈克斯以來,他的神經就總是繃得緊緊的,他隨時隨地都在擔心著球隊的成績,擔心著管理層會怎麼看待自己,擔心著自己會不會被炒魷魚,會不會下課。所有的擔心,所有的憂慮,都束縛了他的手腳,捆住他全身,讓他有著動彈不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但是現在,這種感覺都隨著剛才的那一通發泄,煙消雲散了。他已經不需要擔心了,因為他很清楚,董事們早就蓄謀已久要炒掉他了,所以他就隻能背水一戰,沒有退路,沒有後路,沒有選擇了。上個賽季打荷蘭杯,他就是在沒有任何選擇的情況下所取得的成就,如今,他又再一次回到了沒有選擇,不需要揪心的狀態裡,因為他自由了,隻要聯賽冠軍還沒有最終確定歸屬,隻要阿賈克斯還存在著哪怕是理論上的奪冠可能,他都不會下課。“呼~”葉秋深深的吐了一口氣,使勁的轉動著有點發酸的脖子,看著麵前的藍天白雲,他嗬嗬一笑,“自由的感覺,真他媽的好!”哈哈~身後傳來了一陣笑聲!葉秋回過頭去,赫然是萊奧?本哈克!對於這名老狐狸,葉秋始終摸不透他的心思和想法,就好象他最初配合維斯特霍夫打壓自己,之後又和自己套近乎,打壓沃特斯,始終給葉秋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本賽季,他卻一反常態的放棄了所有的權力,這有些讓葉秋想不明白。但讓他更加迷糊的是,萊奧?本哈克剛才竟然聲援他,還以工作來支持他,怎麼回事?也許是看到了葉秋眼神裡的疑惑,萊奧?本哈克老奸巨猾,當然能夠理解和明白,嗬嗬一笑的走到了葉秋的身旁,問道:“是不是在奇怪,我為什麼幫你?”葉秋點頭,“確實是很奇怪,因為我總覺得,你應該討厭我才對。”“討厭你?為什麼?”萊奧?本哈克笑著反問。葉秋想了想,沒說,隻能搖頭,因為他覺得,萊奧?本哈克應該不想提維斯特霍夫。看到他這樣,萊奧?本哈克哈哈一笑,“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什麼意思?”葉秋越來越糊塗了。萊奧?本哈克看著遠處的太陽,歎了口氣,“你是一個沒有心計的,善良的人!”葉秋一愣,萊奧?本哈克用的是心計,不是心機。心機,更多的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心計則是在保護自己的基礎上去算計彆人。“你是不是覺得,我支持維斯特霍夫,所以,你取代維斯特霍夫之後,我就應該討厭你?”萊奧?本哈克倒是自己說出了葉秋沒說的話。葉秋有些尷尬,點點頭,也沒有否認。“那你就錯了!”萊奧?本哈克看向了葉秋,“你要明白,我是阿賈克斯的技術總監,我為這家俱樂部負責,而不是為了某一個人負責,我來到阿賈克斯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夠用我自己的能力和水平,去幫助這家俱樂部。”說完這話後,萊奧?本哈克又看向了前方,“或許在上個賽季,我給你留下的印象就是爭權奪利,但我想要告訴你的是,這是我幫助阿賈克斯的一種方式,因為我比誰都要清楚,沃特斯一旦掌控所有的權力,那他給阿賈克斯帶來的將是什麼。”葉秋默然,因為他倒是不曾想過,萊奧?本哈克的心裡還有這樣的想法。“我犯了錯,因為我相對來說,更加看好維斯特霍夫,但我沒有想到的是,維斯特霍夫到最後也免不了要去犯那些愚蠢的錯誤,反倒是你,在無聲無息之間,帶領二隊擊敗了一個又一個的對手,這是我犯下的最大的錯誤。”葉秋聽了之後,對萊奧?本哈克倒是有了全新的改觀,因為他發現,自己之前把一個人想得太簡單了,不是黑就是白,看待問題也太簡單了。“當主教練難免就要爭權奪利,你難道以為,無緣無故,無權無勢,那些球員都會乖乖聽你的嗎?又或者,你覺得你不去爭,原來握有權力的那些既得利益者,他們會主動交出自己的權力嗎?彆傻了,都要靠爭取來獲得!”萊奧?本哈克執教經驗非常豐富,從荷甲的阿賈克斯到皇家馬德裡,他在執教的時候,葉秋都還在穿開襠褲呢,所以他對執教的這一番見解,葉秋也給不出反駁的說辭。“你有心機,但沒有心計,性格很頑強,不服輸,有著年輕人的血氣方剛,但又足夠堅忍,你的性格很適合當一名主教練,可問題是,你不去爭,不去算計彆人,彆人要算計你!”葉秋心裡頭不由得認同萊奧?本哈克的這一番說辭,從去年的維斯特霍夫到沃特斯,到如今的董事會,他的地位是提高了,權力是大了,可以就還是有很多人都對葉秋指手畫腳,說到底,這有葉秋缺乏地位和影響力的因素,但這又何嘗不是因為葉秋不夠強勢呢?就好象剛才,他夠強勢了,董事們就開始畏首畏尾了,因為他們也都是一票既想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家夥,他們也害怕被球迷們扣上胡亂插手俱樂部事務,攪亂俱樂部秩序和運轉的帽子,成為球迷們唾棄的罪人。“不管是對球員,還是對管理層,據理力爭,是我們的就要去爭去搶,不是我們的,我們也要保證我們的立場和影響力。”萊奧?本哈克的這一番話,用通俗點來說就是,在我的權力範圍內,我說了算,彆人說的都不算,而在我的權力範圍之外,我說了未必算,但彆人說的,沒我同意,也不算。“這一條路還很長,慢慢來,你還有很多東西學!”萊奧?本哈克看到葉秋思索的表情,嗬嗬一笑,但很快又歎了一口氣,“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接手阿賈克斯主帥的位置嗎?”葉秋搖了搖頭,但他隱隱然猜到了什麼。“因為我也厭倦了這種爭權奪利的生活,有時候我也跟你一樣,想著,如果能夠去執教一支簡單的,充滿了和諧氛圍的球隊,沒有爭權奪利,那多好?但這可能嗎?”葉秋知道,這不可能,哪怕是在徹底年輕化了的阿賈克斯,爭權奪利依舊存在,例如亨特拉爾和伊布拉希莫維奇之間的爭奪主力位置,範德梅德、範德法特和羅本之間的競爭,這些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上的爭權奪利呢?“我用了很多年才想明白一個道理,而你剛才的表現讓我更加堅信選擇你是一個正確的決定,想聽嗎?”萊奧?本哈克的語氣裡夾雜著對葉秋剛才表現的讚賞。葉秋莞爾一笑,點點頭,沒說。“我覺得,做人也好,做主教練也好,都需要堅守住自己的底線,牢牢捍衛我們的核心利益和原則,我們不能夠無止境的退讓,因為我們不能夠失去最起碼的,身為足球主教練的尊嚴和驕傲!”萊奧?本哈克拍了拍葉秋的肩膀,“有很多同行為了成績,為了工作,為了環境,不停的忍讓,不停的讓步,到最後連自己變成什麼了都不知道,就好象行屍走肉,猶如傀儡一樣的存在著,那就算讓他的球隊拿到了所有的冠軍,有什麼榮耀可言嗎?”葉秋沉默了,因為萊奧?本哈克跟他說的這一番話,給他帶來太多的觸動了,也讓他對這個人徹底的改觀了。“我現在的核心利益和原則,就是守護阿賈克斯,我希望在我的任期裡麵,能夠給這支傳統的球隊,留下哪怕是一丁點,對他有好處,有幫助的東西,這就是我幫你的原因!”說完之後,萊奧?本哈克走向了停車場,他顯然是沒打算回辦公室去了,應該是不願意再碰到那一群董事會的成員了。葉秋站在阿雷納球場前往德托克莫斯特的路口,怔怔的看著萊奧?本哈克的背影,他覺得這個老人原來有著那麼一點點輕微的傴僂,如今卻突然被拔高了許多。他的核心利益就是阿賈克斯,所以當董事會的成員想要觸動阿賈克斯的利益,想要插手進入球隊最核心的競技領域時,他毫不猶豫的出手,並選擇支持葉秋,甚至不惜賠上自己在阿賈克斯的前途和未來。或許,在很多很多年以後,所有人提到萊奧?本哈克,都不會記得他給阿賈克斯留下過什麼,但最起碼,在葉秋的心裡頭,不管多少年以後,回想起他在阿賈克斯的一切,他都一定會很清楚的記得,曾經有一個叫做萊奧?本哈克的人在維護著阿賈克斯的利益。葉秋和萊奧?本哈克都沒有看到,在他們交談的身後不遠處,俱樂部主席範普拉格聽到了他們的全部對話,這讓原本心灰意冷的範普拉格突然間仿佛重新找到了奮鬥的目標。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阿賈克斯!……………………回到德托克莫斯特,經過教練辦公室,葉秋看到所有一線隊教練都到了,甚至連一些德托克莫斯特的青年隊教練們也都來了,他們顯然都聽到了一些風聲。或許他們中有的人是帶著幸災樂禍來的,有的人則是帶著關心,而有的人則是純粹為了滿足自己的八卦精神,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現在都是阿賈克斯訓練基地的骨乾。想到了萊奧?本哈克的那一番話,葉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自信一笑。“那些想要把我趕出阿賈克斯的人的噩夢來了!”關心葉秋的人聽了之後,一個個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頓時一個個都笑了起來,而有些人則是帶著忐忑不安,但更多的則是一臉淡然,但也為葉秋渡過危機而高興。真正關心阿賈克斯的人,誰願意看到球隊兩三個月不到就換帥?難道這些年的頻頻換帥和動蕩,所帶來的深刻教訓還不夠嗎?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葉秋一屁股就坐在了辦公椅上,閉上眼睛,腦子裡不停的回響著剛才萊奧?本哈克的那一番話,這也點醒了他。有一句話說得好,人無傷虎意,虎有吃人心。他是不喜歡爭權奪利,可這不代表彆人會因此而不來招惹他。想要杜絕掉這種騷擾,最好最有效的手段無疑就是一勞永逸,讓那些人都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並且給他們一次深刻無比的教訓,讓他們從今往後都不敢再犯。想到了這裡,葉秋心裡頭也就有了大致上的想法了。他是沒有心計,可這不代表他就沒有權謀。叩叩!“進來!”葉秋睜開眼睛,看到開門進來的是黃楚,不由得笑了。他的煩惱越來越多,笑容越來越少,但隻要看到黃楚,他就會笑,不停的笑,心情也舒暢了起來,這是一種很難以解釋的現象,或者可以解釋為暗戀情節吧。“怎麼樣?他們怎麼說?”黃楚關心的來到葉秋的辦公桌前麵。一身的白大褂,難掩那玲瓏有致的身段,尤其是下半身那一條緊身的牛仔褲,更是將她那完美的曲線徹底勾勒了出來,讓人每一眼都能夠挖掘出她身上新的美麗。“沒怎麼說,想要教訓我,但卻反過來被我教訓了!”葉秋嗬嗬一笑的說。黃楚橫了他一眼,她知道,葉秋沒說實話,因為不希望她為他擔心。她可以想象得到,葉秋在會議上一定遇到了很大的麻煩,因為德托克莫斯特那邊已經有人在傳言,一線隊要換帥了,就跟上個賽季傳言要換掉沃特斯一樣,說得就跟真的一樣。葉秋看到她這樣,又是一笑,故意聳了聳左右兩側的肩膀,嘖嘖幾聲,“完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的緣故,這肩膀總是酸酸的,會不會是肩周炎?阿楚,來,幫我捏幾下!”如果是在平時,黃楚一定是惡狠狠的揮動她的粉拳,就算是不砸他幾拳,最起碼也要示威捍衛一下自己的威嚴,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沒這麼做,而是很聽話的繞過了辦公桌,來到了葉秋的身後。纖纖細手,輕輕的捏在了葉秋的肩膀上,周圍是從美人兒身上散發出來的動人的清香,這讓葉秋舒服得想要叫出聲來,最後乾脆靠在辦公椅上,閉著眼睛享受了起來。黃楚的按摩很生澀,而且葉秋的肩膀很硬,按起來要很用力,沒多久就有點嬌喘了。“瞧你那享受的樣!”看到他閉上眼睛享受,黃楚忍不住笑罵,但手裡卻沒停下來。葉秋咧開嘴笑,眯著眼,表情有趣極了,逗得黃楚又是一陣嬌笑。“阿楚,你的手藝都可以比得上盲人按摩了!”葉秋誇道。黃楚用力的抓他肩上的癢,搞得葉秋一陣大笑著掙紮,“就喜歡瞎說!”“我哪瞎說了,手藝確實是好!”“我又沒學過,也沒給人按過,都是胡亂按的!”葉秋嘿嘿笑著,“就是因為沒學過,也沒給人按過,才顯得珍貴嘛!要我說,盲人按摩都不如你,你才是天底下最好最厲害的按摩師傅!”黃楚聽了,心裡頭甜蜜蜜的,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要滲出水來,顯然是感動了。“你要喜歡……我以後天天給你按!”“真的?”葉秋猛地睜開眼睛,伸手去,一把就抓住了搭在自己肩膀上黃楚的手。這一雙手他不是第一次握住,但每一次握住這一雙柔軟白皙的手,都給他帶來莫名的感動和滿足,因為這一雙手屬於他愛的人。就在黃楚想要點頭回答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卻被人敲響了。黃楚就跟做賊一樣,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手從葉秋的手裡縮回來,人也快步的走回到前麵去,粉臉兒紅得跟塗滿了胭脂似的,那俏人樣彆提有多動人心弦了。“該死的,誰來破壞我的好事!”葉秋那表情活脫脫就是強奸未遂的萬裡獨行田伯光。看這家夥擠眉弄眼的,黃楚忍不住咯咯失笑,跟他在一塊,總是心裡頭高興歡喜。進來的是羅蘭德,這家夥倒是很沒有自覺性,一進來看到黃楚坐在沙發上,葉秋遠遠的坐在辦公桌後麵,還開了一個小玩笑,“你們在吵架?”葉秋想要把這越來越胖的家夥給撕成兩半,老子好事差點成了,你說是不是吵架了?不過最後,葉秋還是忍住了。“什麼事?”語氣很不友善。羅蘭德也沒在意,“莫尼茲和穆倫斯丁提出下午的訓練課的一些小調整,你看一下!”說著就遞過來了一份文件和報告。葉秋心裡暗罵,這種小事也來攪我好事,怒氣騰騰的樣看得黃楚在羅蘭德後頭又是一陣笑,這妮子還非常罕見的俏皮的朝著葉秋扮了一個鬼臉,迷人到了極點。“這種事情你們拿主意就行了,一點點小事也要來煩我,走吧!”葉秋隨手把文件遞回去。羅蘭德接過來,關心的看向葉秋,“你怎麼回事?董事會那邊對你施加壓力了?”葉秋心道,你丫的還不走?“難道你和黃楚吵架了?”黃楚看到羅蘭德望向自己,使勁的搖頭,粉臉紅彤彤的。羅蘭德還以為黃楚著急了,自然不像是吵架了,可葉秋那殺氣騰騰的樣子,又是怎麼回事?“難道……難道你是……那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