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一百一十一章(1 / 1)

“病人是驚嚇過度引起的昏厥, 微臣開一幅寧心安神的藥,每日服用,情況好轉就無需再服藥。”賀續蘭讓人送禦醫出去, 視線就轉到床上。床上的少年正昏著,他離去時瞧著還紅潤的臉蛋此時慘白白。“你們再說一遍之前發生了什麼。”隨著賀續蘭的聲音, 之前跟著雪芽去到後院的兩個太監“砰”的一聲跪在地上, “方才奴才們跟著主子去後院,主子先是吃了幾朵桃花, 然後突然說有鬼, 就往回跑, 沒跑幾步就暈了過去。”“你們看到鬼了嗎?”賀續蘭明顯是不信有鬼, 聽到這種無稽之談, 眉頭輕蹙。兩個太監紛紛搖頭, 隨後他們對視一眼, 其中一人以極小的聲音說:“陛下, 主子……也許能看到我們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呢。”此話一出, 賀續蘭眼睛微微一眯,他生了一張君子般的俊美麵孔,但這要是他不麵無表情的時候, 一旦他收起表情,甚至神情轉冷,幾乎像是瞬間變了個人。太監們看到賀續蘭眼裡的殺意時,磕頭如搗,“奴才亂說的, 奴才該死。”賀續蘭看著不斷磕頭的太監,眼裡閃過厭惡,“出去。”待太監們惶恐退出去, 賀續蘭輕輕握住雪芽的手,當初伺候他的宮人死了大半,現在這些人都是酈朝舊人,起碼還要過些時日才能選出能好好伺候雪芽的宮人。雪芽悠悠轉醒,已經是第二日中午,他一睜開眼,就看到坐在床邊微垂著眼的賀續蘭。賀續蘭靠在床邊睡著了,長睫遮眼,落下小團陰影。雪芽盯著那張臉看了一會,就默默把臉貼著賀續蘭的腿。這一貼,賀續蘭從小憩醒來,他看到軟軟貼著自己的少年,抬手探向雪芽的額頭,見不燙,稍微安心。他剛想把手收回,雪芽就抓住他的手,一雙還透著睡意的眸子巴巴地望著他,真是可憐又可愛。雪芽比昨日還要黏他,賀續蘭察覺到後,心思一轉,把人從榻上抱起,“先洗漱用膳,然後跟我一起去書房,我讓人在書房用屏風做個隔斷,你待在屏風後玩,好不好?”聽到這個,雪芽明顯高興了些,主動用臉蹭了蹭賀續蘭的臉。此後幾日,雪芽每日都是賀續蘭在哪,他就在哪,幾乎他就沒有離開過賀續蘭。賀續蘭很忙,但還是會抽空走到屏風後同他說會話,雪芽被這般寵著,便不想提起那晚鬨鬼的事情了。那日夜裡,他吃完花往前走,恍惚間把藤蔓看成人影,又加上銀白月光落在花牆,隱隱看著像個鬼臉,嚇得他魂飛魄散,竟沒出息地暈過去。醒來的第二日,他仔細回憶了下,發現是自己鬨了烏龍,當時沒好意思說,現在跟賀續蘭天天待在一塊,貪戀這種感覺的雪芽就不願意講了。於是這日賀續蘭終於提起那夜鬨鬼的事情時,雪芽立刻用手撫著額頭說自己不舒服,繼而又窩進賀續蘭懷裡說害怕,他矯揉做作,想糊弄過去,隻可惜他每次撒謊,眼睛都眨來眨去,還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深怕彆人發現不了他撒謊。賀續蘭盯著雪芽看了一會,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又過兩日,賀續蘭又提起此事,雪芽依舊說自己害怕,不舒服,要他抱。賀續蘭順勢把人摟得更緊,手同時也探進雪芽的衣服裡。沒一會,雪芽就氣喘籲籲,眼睛也濕了,他捏緊賀續蘭的衣服,唇瓣微微分開。而此時,賀續蘭突然停下。雪芽一愣,見賀續蘭不繼續了,就主動貼近賀續蘭,可無論他怎麼撒嬌,怎麼蹭,賀續蘭都紋絲不動,如柳下惠再世,氣得雪芽咬了賀續蘭一口。“哥哥!”雖然愛撒嬌,但小脾氣不小,一生氣就咬人。賀續蘭眉毛一挑,“官官,那夜你到底看到鬼了嗎?”說到後麵兩個字,他的手輕輕一動,雪芽腳趾一下子蜷縮起來,本就泛著紅的臉此時更紅。雪芽本還是不想說,可他在此事的堅持力實在低,沒多久就什麼都招了,隻是招完,他怕賀續蘭生氣,連忙抱著對方,“哥哥,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也不算撒謊,我那日的確是被嚇著了,哥哥不要生氣。”“我沒生氣,隻是我在想你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雪芽小心翼翼地觀察賀續蘭的表情,見對方的確不像是要發火的樣子,才說:“如果我說了,哥哥就不會陪著我了。現在哥哥不陪我,以後哥哥納妃了,就更沒時間陪我了。”說到後麵,他眼睛紅了。賀續蘭早就知道雪芽在隱瞞實情,也猜到雪芽隱瞞的理由,隻是這個理由真由雪芽說出口時,他還是沉默了。這種沉默落在雪芽眼裡便是默認,雪芽不想讓賀續蘭看到自己又哭了,畢竟他已經滿十九歲了,不能再這樣老是哭,可他心裡實在難受,便掙紮著要從賀續蘭懷裡出去。才掙了兩下,就被摟緊。賀續蘭踢開方才用來擦手的絲帕,把掙紮著要走的人的臉扭向自己,“即使我說我不納妃,你是不是都不相信?”“哪有皇帝不納妃的。”雪芽不是不相信賀續蘭,隻是自古以來,皇帝都是後宮佳麗三千的。賀續蘭看著眼前還透著幾分稚氣的臉,勾了下唇,“那我不當皇帝,就不可以不納妃了。”雪芽沒想到賀續蘭會這樣說,他愣怔了好一會後,連忙搖頭,“不行,不行,你要是不當皇帝,萬一我們又被欺負怎麼辦?”隻有賀續蘭當了皇帝,他們才不會被欺負。“官官不是想當人上人嗎?你當皇帝,我們也不會被欺負。”賀續蘭這話一出,懷裡的少年徹底傻眼。等雪芽回過神時,人已經在書房了,眼前擺著玉璽。賀續蘭抓著雪芽的手去拿玉璽,“官官,這玉璽以後就是你的了。”玉璽冰涼,手心還能感觸到上麵的複雜花紋,雪芽想收回手,但賀續蘭不讓。“哥哥,我怎麼能做皇帝?你彆開我玩笑了。”賀續蘭從後麵擁著雪芽,他將頭輕輕壓在少年肩膀上,“崔令璟都能做皇帝,你比他聰明那麼多,為什麼不可以?重要的是,你當了皇帝,就不會在疑心我會納妃了,官官,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無論什麼時候。”雪芽聽著這話,心裡還是沒底氣,可當天下午,伺候他的宮人就全部改口叫他陛下。雪芽從未被人叫過陛下,心漸漸飄飄然,這種飄飄然在看到黃公公看著龍袍進來的時候達到頂峰。“黃公公,你什麼回來的?”雪芽激動地說。幾個月前,崔令璟發現雪芽和賀續蘭的事情,下旨讓賀續蘭立即遷去青昌的行宮。賀續蘭在離宮前就決定要違抗聖意,他不能帶著黃公公一起上路,不過讓易燁封的心腹將黃公公送到安全的地方,隻可惜負責掩護黃公公行蹤的兩個徒弟都死了。賀續蘭這場戰打贏後,派人去接黃公公,所以雪芽這日才見到黃公公。黃公公把手裡裝著龍袍的盤子往上抬了抬,“奴才昨日夜裡到了,修整半日養好精神才敢來伺候陛下,陛下來試試這身衣服合不合身。”雪芽看著無處不透出貴氣、威嚴的龍袍,伸出爪子好好摸了一會,才點頭讓黃公公伺候著自己穿衣。衣服大了不少,需要再改改。雪芽用手托腮看黃公公把龍袍重新疊好,一邊問:“黃公公,我真的能當好皇帝嗎?”“少爺會幫陛下的,不是嗎?”黃公公回答時,不由在心裡暗歎雪芽是個天真的孩子,古來今往,給新帝做龍袍,向來不會不合身。不舍身隻有一個原因,這龍袍就不是按照雪芽的身形製作的。當然,賀續蘭為了哄雪芽,已經下令讓尚衣局務必在登基大典前將龍袍改好。想到這裡,黃公公覺得賀續蘭和雪芽還真是天生一對,一個傻乎乎地信自己會當皇帝,另外一個不惜一切代價讓對方當皇帝,即使隻是名義上的皇帝,也要做到最真。黃公公其實問了賀續蘭,為何要兜這麼大的圈子讓雪芽信任自己,要讓雪芽相信自己是皇帝,不僅要讓宮裡的人全部改口,還要讓前朝的大臣也配合。當時,賀續蘭正忙著處理登基前的事情,聽到這話,他停下動作,淡褐色的眼眸裡情緒複雜,“我把所有東西都給他,他就不會害怕了。”黃公公輕歎一口氣,也不知該說什麼,最後是賀續蘭打破僵局,“易燁封在民間尋到一個專門幫死人易容的人,明日早上就會進宮,我要親自見見他的手藝,官官那邊就拜托黃叔,正好明日尚衣局正好會送龍袍過來。”“少爺放心,奴才知道該怎麼做。”在雪芽換龍袍的時候,賀續蘭正用絲帕捂住口鼻,看著麵前的老者給木板床上的死人易容。老者時不時抬頭看下牆上掛著的畫像,手下功夫仔細,約莫一個時辰的功夫,這場易容終於結束。易燁封先上前看了一眼,才回頭看向賀續蘭,輕輕頷首。賀續蘭緩步上前,看到木板床的死人已經變成跟畫像上一模一樣的臉後,輕扯了下唇角,“不錯。”要堵住宮人的口,簡單,要堵住大臣的口,也很簡單,但想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很難,尤其是崔令璟曾把雪芽的畫像掛在寺廟裡,讓世人跪拜,不過沒關係,隻要把崔令璟易容成畫像上的雪芽,再穿上女裝,便可以以妖妃的名義在天下百姓麵前被焚燒。老者一早上加中午都未休息,給兩具屍體都易好容,其中一具屍體是新死的,是天牢裡的死囚,昨日重病死在牢裡,今日就拖了過來。賀續蘭在決意把崔令璟屍體焚燒的同時,也早就想好讓一個十惡不赦、地位卑微的死囚成為崔令璟,進入崔氏皇陵。處理完這邊的事情,賀續蘭沐浴更衣後才去見雪芽。他回去的時候,雪芽正在睡午覺,睡得臉頰紅通通,脖頸處的衣服稍顯淩亂。賀續蘭瞧了幾眼,還是伸出手指在上麵輕輕蹭了蹭。雪芽本就快睡醒了,被賀續蘭一碰,眼睛迷迷糊糊睜開,發現坐在床邊的是賀續蘭後,他本能露出一抹笑,“哥哥。”“嗯。”賀續蘭回了個笑,“睡得好嗎?”雪芽點頭,又抓著賀續蘭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哥哥,哪一天是登基大典啊?”“三日後就是個大吉日。”明承新年,上京有一姓文的官員,在其手劄寫道:“三月初十,吾幸與登基大典,十一日,百姓湧街觀火禮,同日,城郊寺廟閉寺。”另有官員吃酒後,同其妻抱怨,“頭一位哪算得上昏君,那是暴君,這一位才是真真正正的昏君,字都不識幾個,今日坐在龍椅上竟然睡著了!”這話嚇得其妻臉都白了,連忙捂住醉酒官員的嘴,“你胡說什麼,不要腦袋了。”官員驚醒,不再提此話,兩年後,他又飲酒,哼著小曲,其妻見其高興,不由問道:“你今日怎麼那麼高興?”官員答話,“往年我們都要施粥賑災,你看今年天下太平,國運昌盛,好些年沒過這般舒適日子了。”妻子壓低聲音取笑,“我記得你去年還抱怨那一位呢。”提及那一位,官員立刻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休提,那一位就上了幾日朝,就再沒出現過,都是由君後處理朝廷事宜,隻是對外稱是那一位做的罷了。”他抱怨一通,拿起筷子敲杯子,口裡嘀嘀咕咕。妻子好奇,湊過去仔細聽,發現官員在說什麼欽天監算命準,那一位果然是吉祥物雲雲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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