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鬼娘(1 / 1)

變故突發,我們幾個麵麵相覷,這棺槨裡竟然還藏有暗道,李小白一定是剛才又躺進來玩,不小心觸發了機關。一道光束照下,這是一個並不高的地道,李小白正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的揉屁股,眼睛卻瞪的大大的,滿臉喜色。紀雲當先躍了下去,我手撐棺槨剛要往下蹦,就聽下麵傳來一聲槍響,等我跳下去再一看,頭皮又是一麻,話說我這頭皮真可憐,這幾天沒事就麻。隻見下麵是一條僅僅一人多高的狹窄地道,蜿蜒曲折,以我們這高強光手電的亮度都照不出多遠,而就在這地道裡麵,赫然飄著幾條灰白色的影子。剛才紀雲那一槍明顯是乾掉了一個鬼魂,就在紀雲的紅外線眼鏡再次鎖定一個飄近的鬼魂,並舉槍瞄準時,老趙頭已經跳了下來,抬手阻止了紀雲。“慢著,你怎麼濫殺無辜?”一句話差點沒把我和紀雲噎死,濫殺無辜?有沒有搞錯啊大爺,那是惡鬼好不好?紀雲瞪著眼珠子,舉槍的手都忘了收回,語無倫次的說:“我我濫殺還無辜?”“當然是濫殺無辜,這些都是些可憐的鬼魂,他們被困在這地下,怨氣難消,無法前往陰間地府,無法投胎,隻能永世徘徊在這裡,它們又沒有傷害到你,難道還不是無辜?”“可是,它們都是鬼啊,鬼難道還有不害人的?”老趙頭一翻白眼:“當然了,他們被困在這裡,上哪害人去?上天有好生之德,陰曹有度鬼之善,你是哪個師傅教出來的,難道沒告訴過你這些基本常識!”紀雲被老趙頭一通話也整沒詞了,呐呐的放下了槍,乾脆不吭聲了。老趙頭此時身上又開始冒黑氣,很快我們手電的光線裡,出現了一團團的黑色霧氣,整個地道頓時朦朧了起來。“這地道,可能是建造墓穴時候的工匠用作逃生用的,但是應該沒有逃掉,這些鬼魂很可能就是當年的工匠。”紀雲小聲的跟我嘀咕道,我若有所悟的點點頭。這時候老趙頭好像已經發功完畢,很牛逼的衝我們一招手,順著地道往前走去。我趕緊拉著李小白,和紀雲一起跟上,那些鬼魂竟然也隨後跟了過來,拐了個彎道後,前麵又出現幾個影子,老趙頭連看都不看,直接越過,然後那幾個影子也跟在了我們身後,和先前那些鬼魂合在了一起。就這麼說吧,老趙頭就跟一吸鐵石似的,這一路上竟然吸引了無數的鬼魂,密密麻麻的跟在我們身後,紀雲不停的東張西望,拿著槍的手總是躍躍欲試的樣子,我知道這家夥戴的眼鏡能夠讓他看到鬼,真沒想到現代科技居然可以發達到這個程度,看來用科學解釋迷信這一天早晚會到來。李小白則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兩隻眼睛四下裡亂瞄,滿臉興奮的樣子,卻不說話。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見這些鬼,不過我倒是希望他看不見,見鬼真不是什麼好事,就說後麵離我最近這幾位,一個開膛破肚,一個手裡捧著自己腦袋,還一個剩半截上半身,在那飄的還挺起勁,其他那些無不是缺胳膊少腿,看得出來這些人生前都是死於極刑。為什麼這裡會有這麼多的鬼魂?我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走了多遠,忽然前方的地道豁然開朗起來,我抬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我們已經走進了一個山洞裡,已經不是那低矮狹窄的地道了。…,這山洞似曾相識啊我們四個人走在山洞裡,身後的鬼魂大軍依然在壯大,那一刻我甚至有一種帶著這些鬼魂去占領城市的念頭了。當我們再次拐過一處岔路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山洞讓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隻見地麵上零零散散的灑落著鞭炮的紙屑,隨手撿起一個碎片,還能看見上麵殘缺的字,這竟然是我那天給小蕊招魂的山洞,地上的鞭炮紙屑正是我的傑作。向前向前向前,繼續向前,這老趙頭就跟個嗅覺靈敏的野狗一樣,都不帶走岔路的,直接就走到了山洞的最深處。那些鬼魂遠遠的停了下來,出現在我們麵前的是個不知什麼木料的大紅棺材,很是厚重,棺材蓋斜斜倚在地上,那個俊俏的小媳婦依然俏生生的平躺在裡麵,麵目不再猙獰,甚至那模樣讓人心生憐惜,隻是她的嘴角,有一抹黑色的血痕。老趙頭呆站在棺材邊上,看著棺材裡的女屍,微微有些顫抖,臉上的表情刹那間豐富起來,這表情恕我無法用文字來形容,或許那是綜合了人類所有情感的一種極端的表情。唉,我暗裡歎了口氣,下意識的看了看表,居然快六點了,不知不覺我們在這古墓裡已經過了幾個小時,我看向了紀雲,對著棺材動了動眼神。紀雲了解了我的意思,悄悄指著棺材,搖了搖手,又指了指老趙頭,點了點頭,示意我放心。其實我是怕這僵屍突然起屍,要說按那天晚上的情況來看,這僵屍並沒有太大的道行,最起碼我的古玉對它有傷害力,紀雲的槍就更不用說了,但是此時老趙頭在這裡,如果它真的起屍,這讓我們倒很難辦,紀雲示意我不用擔心,一切都看老趙頭的。李小白卻站在棺材邊上,呆呆的看著女屍出神,嘴裡還喃喃的嘀咕:“真好看”沒出息的玩意,我撇了撇嘴。“你們要不要聽個故事?”老趙頭輕聲自語。沒等我們回答,他從身上翻了一根煙,點著了,深深的吸了下去,然後像歎氣一樣噴出了一口煙,眼神有些遊離的望著飄散在黑暗中的煙霧,拉開了話匣子。老趙頭說,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了記憶,那時他的世界裡隻有黑暗,他餓,他冷,他怕,他哭了起來。接著,一個人抱起了他,那是一個冰涼的但卻感覺很安全的懷抱,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喃喃的說:娃不哭,娘抱著,娘抱著他不怕了,可是饑餓的感覺更強烈了,他本能的在那人的胸前拱來拱去,但是什麼都沒有,他聽見那個自稱是娘的人歎了口氣,就消失了。沒過多久,娘回來了,一股涼涼的東西灌進了嘴裡,很舒服,他高興的抓著娘的手,雖然看不見娘的樣子,但他的心裡卻充滿了喜樂平安,似乎隻要有娘在,什麼都不用怕。漸漸的,日子過去了,他吃的東西也不再是以前那種稀稀的東西了,娘說這個是餑餑,娃吃了就長大了。他的眼睛也漸漸適應了黑暗,他看到了娘的小紅襖,娘可真好看,他想,可是娘的臉好白。就這樣,娘一直陪著他,雖然大多數時間娘總是沉默的,卻始終把他抱在懷裡,把臉貼在他的額頭,四下裡都是黑暗的,他是心裡卻是亮的,他想,要是能永遠這樣多好。…,直到有一天,突然闖來了一群人,有個男人搶走了自己,娘也被趕走了,他哭著喊娘啊娘啊,他看著娘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一個勁的要衝過來,可是卻無濟於事,娘再也回不來了。抱著他的那個男人悲傷地說:她是你的鬼娘,我是你爹。這記憶的烙印深深的印在他的心裡,直到他慢慢長大,白頭發變了黑頭發,小鬼娃成了不招人待見的鬼舅舅,他的念頭也隻剩了一個,就是在這輩子能再見一次自己的娘,親口再喊一聲娘。說到這,老趙頭抹了抹眼睛,卻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悲涼。他接著說:“我得謝謝你們。”聽完老趙頭自言自語般的講完他的故事,良久,我輕聲籲了一口氣,眼前看到的似乎再也不是那個可怕的僵屍,紀雲緩緩垂下了手中的槍,默然無語,就連愣頭愣腦的李小白也似乎聽的呆住了。死了都要把娃養大的娘,這是怎樣的一種親情。“把官符給我。”老趙頭甩掉了煙頭,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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