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大帝似乎很久都沒說過這麼多的話,閉目沉思了片刻,這才對我一拂袖,一道黑光在我手上一閃,接著就憑空出現了一本薄冊。這薄冊的封麵並沒有字,我隨手翻了開來,裡麵記述的正是西獄的那個無法判決的難題。這個案子是1994年在美國紐約所發生的,曾被稱為最離奇最難以判決的案件,全文如下。有一位青年男子從一幢十層高樓的頂部跳下自殺,然而,當他跳樓後身子經過第九層樓前時,一顆子彈從窗戶裡射出,將他當場打死。警方經過調查發現,死者和開槍的人都不知道的一個情況----當時八樓正在施工,工人們在那裡剛裝了一張安全網,也就是說這個青年如果不是被槍擊而亡,他的自殺計劃其實是不能如願的。可是,當警方對九樓射出的子彈進行調查後,案子的性質又有了變化。當時,九樓的一對老夫妻發生了口角,正在吵架,老先生拿出了一把槍恐嚇老太太,後來又扣動了扳機,但是子彈沒有打中老太太,而是從窗戶飛了出去擊中了跳樓的青年。根據法律,一個人如果想殺甲,卻錯殺了乙,那麼仍然應該判這個人對乙犯了殺人罪。因此,此案應該是一樁凶殺案。然而當老先生麵臨殺人罪的指控時,老先生和老太太都一致表示,他們倆當時都以為槍裡麵是沒有子彈的。老先生解釋說,用沒有裝子彈的槍恐嚇老太太,是他許多年以來與老伴爭吵時的一貫做法,他並沒有殺害老伴的意圖。如果老兩口的話屬實,那麼這就是一起誤殺的案子。那麼現在問題的關鍵就是子彈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由什麼人裝進去的。警方在調查中找到了一名證人,這名證人證明在案發兩個月之前親眼看到這對老夫妻的兒子往這把槍裡麵裝了子彈。警方從更深入的調查中得知,因為老太太決定停止給成年的兒子經濟支持,這個兒子懷恨在心,起了殺意。他知道他的父親有用槍恐嚇老太太的習慣,所以就給槍裝了子彈,希望借父親之手殺了母親。既然這個兒子明知給槍裝子彈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那麼即使他沒有親自扣動扳機,他也應該被指控犯了殺人罪。所以,此案就成了老夫妻的兒子對那位跳樓青年犯下了殺人罪。但是,峰回路轉,警方在進一步調查後發現,這對老夫妻的兒子其實就是那個跳樓的死者。他由於借刀殺人之計一直沒有得逞,心生沮喪,於是,在1994年的一天他決定從十層高的樓頂跳樓自殺,然而卻被從九樓窗戶射出的子彈打死了看到這裡,案件的介紹就沒有了,我帶著疑惑的表情看著酆都帝君,他輕輕收回了書冊,皺了下眉說:“現在的難點就是,到底應該怎麼判決這個案子,是自殺,或是誤殺,還是凶殺?”“那西獄那邊是怎麼個判決呢?”我問道。“西獄的看法,是誤殺,因為造成他最終死因的是那顆子彈,可是我們這邊很多人認為,他還是自殺,因為如果他不從樓上跳下去,是不會造成後麵的結果的。於是,雙方就又有了分歧,所以,現在想聽聽你的意見,因為你是現在地府裡麵最年輕,最接近現實法製社會的官員了。”酆都帝君無奈的說。我一本正經的說道:“其實很簡單,嚴格看來他是屬於自殺,但是最終死因是因為誤殺,但歸根結底,他是因為謀殺彆人未遂,結果自殺的時候謀殺條件生效而誤殺了自己。所以無論是自殺、誤殺還是謀殺這幾種因素是同時存在的,因此哪一種說法都可以說對,也可以說不全對。”…,“而現在,我們要糾結的不是他是如何死的,而是他死的應不應該,是否有冤屈,是否有因果,再根據他的因果來最後定案。”“哦?”酆都帝君聽了我的話後,很是訝異的表情看著我,隨後站起身來,四處踱起步來。轉悠了好一會,他才猛的一轉身,笑著說道:“好呀,這個分析很全麵而且正確,仔細想來,果然是這個道理,是我們的思想太偏執了,這次西獄一定無話可說,哈哈,吳官果真聰明過人,睿智非凡,嗯,好好好!”我忍著笑,躬身道:“下官就隨便一說,對不對的還不一定,帝君謬讚了。”其實我在心裡邊都樂開花了,這算什麼疑難案件呀,上高中的時候就在書上看過了,忘了是什麼書,反正不是故事會就是讀者意林之類的雜誌,人家社會學家和警局早都定案了,這屬於多種因素同時引發這樁離奇的自殺案,但是誰都沒有罪,他屬於自作自受,而且他的為人也的確該死。沒想到這陰間閉塞到如此程度,東西兩獄居然對著一個好幾年前已經結案的案件糾結不已,不過想想也是,他們辦事的效率就這樣,雖然過去好幾年了,但說不定這案子這幾天剛剛開始審理,那位跳樓的仁兄也夠鬱悶的了,陽間審完陰間審,死了都不讓消停啊。這時酆都帝君定定的看著我,就跟看著一件什麼寶貝似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拍了拍我肩膀說:“十殿閻君皆為此事憂惱,不想被你一語揭破,呃,吳老弟有如此才能,日後前途不可限量,我看,你也不要再叫我帝君,你我不如就以兄弟相稱如何?”我差點沒嚇的趴地上,什麼玩意?掌管冥界首都酆都城的大帝君要跟我稱兄弟?乖乖不得了,就這麼個案子,至於的嗎?我受寵若驚的大氣都不敢喘了,張著嘴瞪著眼呆在那,整個人都傻了。“帝…帝…”我“帝”了半天,磕磕巴巴的不知說啥好。“彆叫帝君,叫哥吧。”他倒是很隨意。“帝…帝…哥?帝哥?”這稱呼真彆扭,怎麼聽怎麼像開出租的。“帝哥,我…”我緩了口氣,覺得說話能接上氣了,這才接著說道:“帝哥,您這太看得起我了,我怕承受不起呀,再說咱地府裡的事我也不太懂,連月薪多少都還不知道呢…”我可找到機會提工資了。“月薪?月薪是啥玩意?”我暈,連月薪都不懂,“那個,就是工資,嘿嘿,工資…”我訕笑著回答。“哦…”他恍然道:“你說的就是月俸吧?這個沒有。”“啊?”我慘叫道:“白乾那?好歹總得給個夜班補助交通補助啥的吧?”“這個也沒有,以前規矩就這麼定的,再說地府裡麵的銀鈔你也用不了呀。”我哭的心都有了,敢情還真是白乾。“那…”我不甘心的繼續問:“有沒有什麼寶貝?聚寶盆之類的,我扔裡一百塊錢,以後每天都能變出一百塊來,要不…五十也行啊…”酆都大帝嘿嘿笑道:“這個更沒有,你說的這玩意連我都沒見過,其實你當這個陰曹官的好處隻有一個,那就是為你的下輩子積累功德。”我無語道:“帝哥,這輩子都快吃不上飯了,還積累個毛功德啊?過幾天等我餓死了直接就下輩子了”“那不能,你要真餓死了,也不用投胎,就留在酆都城吧,那樣正好就能開工資了。”說著,他嘿嘿笑著搓了搓手,一副地府歡迎你的樣子,我也就沒招想了,這個人模狗樣的大帝君,敢情也會耍無賴,“那,這樣吧,你幫我找個小孩的魂魄,這個可以有。”我無奈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