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我們不但有烤野豬肉吃,還有前一天留下的鹿肉,再用隨身攜帶的鍋具做些野菜稀飯,當篝火燃起的時候,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倦意,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又暫時的鬆開了。在晚餐的時候,篝火映照著眾人,大塊的吃著肉,雖然疲憊,卻都顯得很興奮,不時的談論著這山中見聞,旁邊還蹲坐著兩個隻存在於傳說中的野人,跟大家一起共食,這樣的經曆真是人生少有。不過,有人歡樂就會有人憂愁,大奎悶聲不響的坐在草地上,在自己旁邊左右各擺了一大塊野豬肉,嘴裡念叨著:“哥兩個,我大奎在這吃肉,你們在山裡冷冷清清的沒飯吃,我對不住你們,你們要是現在有知,就來把這肉吃了吧,可惜現在沒有酒,不能再跟你們喝個痛快了。”他說話的聲音雖小,大家卻也都聽見了,老紀臉色一黯,不過並沒有回頭,張口撕下了一塊野豬肉,用力的咀嚼著。眾人也是相顧無言,隻是默默的用小刀割下了許多肉塊,擺在了大奎的旁邊,碼了兩個小堆。我想了想,歎了口氣,取出兩把香,點燃插在那肉塊的旁邊,兩縷香煙隨即嫋嫋升起,就像兩條漸漸消逝的靈魂,慢慢飄散在夜空裡。我凝望著夜空,輕聲的念誦,眾人也似乎知道我在做什麼,也一起放下了食物,看著夜空靜靜的等待著。然而過了半晌,什麼都沒有發生,我納悶的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喃喃道:“怎麼回事”墨羽忽然笑了:“你錯了,你的方法若是在其他任何方位使用,毫無疑問都是正確,但是,這裡的磁場是錯亂的,又有山脈相阻。他們怎麼可能穿過這層層阻礙。”說完。他從懷中取出一麵三角形的黃色小旗,隨手往地上一甩,正插在那兩堆肉塊中間,說道:“大家退開兩米,不要亂說亂動。”他隨即嘴唇不斷甕動,仿佛也在念誦著什麼。眾人呼啦一下退開,那兩個野人也在墨羽的示意下遠遠的走開。眼神中滿是敬畏。葉子緊跟在我的旁邊,不自覺的抓著我的手,小聲道:“他真的有那麼大本事麼,你召喚不來的,居然會聽他的?”“這倒不用懷疑,一般我指揮不了的。大概他都能製服,這家夥修的是鬼道,很神秘的,他”我話未說完,就見墨羽插旗子的地上,忽然冒出了一縷煙霧,細如香頭,盤旋直上。緊接著。墨羽的聲音逐漸加大。那奇怪的語言我仍然是完全聽不懂,就見那地下冒出的輕煙越來越急。越來越多,漸漸的形成了一大團朦朧的煙霧,驀地一分,赫然形成了兩團小的煙霧,不斷的變幻著形狀,但就是無法凝聚成形。墨羽輕喝一聲,右手揮出一片白光,籠罩在那輕煙上,隻見那輕煙微微顫抖著,竟然緩緩的化成了兩個虛浮的人形。他手掌一翻,白光隱沒,再看那兩個虛影,正是刀疤和卷毛的魂魄,眼神淒苦無助,在那裡手足無措的看著我們,卻是一臉茫然。墨羽咳了兩聲,低垂下頭,雙手袖起,顯然剩下的事跟他無關了。老紀緩緩走了過去,揮手攔住了雙目圓睜要往上衝的大奎,低聲說道:“兄弟,你們想必是命裡注定有此災厄,陽壽已然儘了,有什麼話想留下來的,現在就跟我說吧。”刀疤和卷毛的魂魄站在那裡,依然是滿臉的茫然,仿佛不知道老紀在說什麼,漸漸的露出了焦急的表情,伸手胡亂比劃著,儘管張著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小白此時一句話點醒了我們,他喊道:“雞哥,你傻了,他們剛死不到一天,魂魄剛剛離體,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我一拍巴掌,可不是忘了這一點,人剛死的時候,尤其是突然猝死這種,魂魄離體後是不知道自己已死的,他們此時估計還正奇怪,怎麼睡了一覺就黑天了,吃肉也不叫他們,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老紀怔了怔,顯然有點不知怎麼辦了,這種跟鬼打交道的事,估計他也不經常乾,於是我走了過去,對那哥倆說道:“彆瞎琢磨了,你們已經死了,現在是靈魂出竅,把你們召喚出來,就是看看你們有沒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跟雲爺說,讓他幫你們去完成,你們也彆害怕,彆驚慌,這有肉,有香,你們聞一聞,就算了卻塵緣,回頭安心的去地府裡報道,下輩子沒準托生個富二代官二代什麼的,就不用東奔西跑的這麼辛苦討生活了。”聽了我的話,他們倆的臉上同時顯出了驚恐的表情,哪裡還管什麼肉不肉,香不香的,憤怒的咆哮了起來,整個人都扭曲猙獰了起來,仿佛對自己的死去十分的不甘。我倒沒想到他們倆反應這麼大,一時呆了下,大奎不管不顧的跑了過來,喊道:“小毛,疤拉,你們兩個家夥怎麼不小心點,這以後誰他媽陪我喝酒吹牛逛窯子啊,你們”他這一喊,我就覺得要壞事,本來是想把他們的魂魄召出來,最後跟大家見個麵,然後就塵歸塵土歸土了,誰知他們倆情緒激動不說,大奎這麼一喊更是火上澆油,眼看著他們倆的魂魄顫抖了起來,不斷的變化扭曲,膨脹收縮,簡直到了快要暴走的邊緣。這可不是好兆頭,雖說他們新死,作不了什麼怪,可如果這股怨氣不消,就無法走上黃泉路,都不用年深日久,有個十天半月的就得成怨鬼,再過些年就得跟那些**裡的遊魂厲鬼一樣,開始害人了。看著他們倆變成這樣,眾人都吃了一驚,大奎跟他們關係最好,隻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其他人可都不由自主的往後退開老遠,生怕惹鬼上身。唯一沒有退後的也就是老紀,我,墨羽。還有葉子和小白。墨羽剛才沒吭聲。這時才說道:“你們還看什麼熱鬨,他們已經沒救了,按你們所說,估計是被邪靈侵體死亡後,本性已經迷失大半,很快就會變成怨鬼,慢慢的就得跟那邪靈一樣了。”老紀皺眉道:“你的意思。得滅了他們?”“不錯,除此之外,彆無他法,你要下不去手,我倒是可以替你代勞。”小白忽然拉了拉我的胳膊說:“小哥,咱能不能不滅了他們?我這心裡怪難受的”葉子也看著我。雖然沒說話,但那意思跟小白顯然一樣。還有大奎,眼巴巴的看著老紀,就等著他發話了。符建忽然說道:“雲爺,早做決定吧,我們也不忍心,但咱們乾這個的,就不能婆婆媽媽。死了就死了。從乾這一行起,就是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了。他們倆就算本性迷失,聽不懂這話了,雲爺咱可不能糊塗,此時人鬼殊途,彆在這小事上栽跟頭,咱們雖然沒啥影響,但也要為後人考慮,否則再過些年,這裡就又是一個**。”他這話說出,我不禁暗暗豎起大拇指,老紀帶的人,果然有情有義,有膽有識,此時此刻,還能為他人著想。老紀沉吟片刻,毅然說道:“符建說的有道理,我心裡也有數,不過,我有幾句話想先說在前麵。”他緩緩的掃視眾人,沉聲說道:“哥幾個,這次帶大家身入險境,兄弟們不顧生死,我很是感動,我紀雲不是手軟之人,但也不是無情之輩,兄弟們雖然在一起闖,但實際上你們都是在幫我完成我爺爺的遺願,在我眼裡,你們的命不是草芥,我們現在雖然身處險境,時時都會有喪命的危險,處處都會有掉腦袋的陷阱,可是,哪怕你們躺下了,那也是我紀雲的兄弟,活著沒過上安生好日子,死了也絕不能讓任何一個人含冤抱屈,一定要踏踏實實的走好,還有一句話,如果我在中途倒下了,你們一定要馬上終止行動,能活下去就一定不要犯傻,因為那時候我們的關係就算結束了,老板沒了,你們也就失業了,回到公司後,我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後路,足夠你們半輩子衣食無憂。”眾人默然,但眼中無疑都燃起了某種光芒,老紀伸手拍了拍我:“這活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肯定有更好的辦法解決,彆讓我,和我的兄弟們失望。”我看著他,眼中也有些濕潤,不由無奈的苦笑道:“每次這種活都是我乾,你老人家衝鋒陷陣是挺猛,擦屁股的事從來不管,哎,這也就是我,換個人都不管你。”說完,我取出懷中的陰陽令,平靜的看著在那掙紮的兩團魂魄,緩緩走上一步。其實我的心裡剛才就有了主意,很簡單,把他們收入陰陽令,等以後怨氣消散,再交給秦廣王一起發落,下輩子投胎是做人還是做猴,我就不管了。陰陽令發出黑幽的光芒,像是無情的死神鐮刀,瞬間就收割了兩個人的魂魄。嗬嗬,這比喻是我隨便說說,其實,我倒覺得,這陰陽令就像溫柔的情人眼眸,能融化世間一切罪惡和仇恨,有時候我真希望,如果陰陽令也能在這人世間使用,讓人們的心靈得到淨化,那該有多好。月上中天,天空繁星點點,在這長白山的峽穀中撒下星芒月輝,天氣著實不錯,希望明天也能是個大晴天,好讓我們能早點找到敵人的巢穴,然後,我就想辦法通知胡三太爺,到時候,東北的野仙們集體出動,那將是一場多麼驚心動魄的大戰,此時隻是想上一想,我已經心動神馳,胸中湧上了無限的澎湃。眾人此時各自感慨無言,默默肅立。小白忽然說道:“今天的月亮好圓啊,像個大圓餅”聽了他的話,眾人不禁莞爾,墨羽卻叫道:“對了,今天是陰曆幾號?”我一愣,低頭算了算,說道:“今天應該是七月十五吧,怎麼了?”墨羽雙拳一撞,興奮道:“我都差點忘了,今天既然是十五月圓之夜,那說不定明天我們就能找到線索,因為,上一次我看到他們出現的日子,正是上次月圓之夜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