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那麼緊張,我也隻是隨便問問。”鐵心菱輕輕一笑:“你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第一軍的?”“報告長官,在四十五天前,第一軍還在雁關城駐守時,我們第五中隊奉命前往鐵血城押解物資。”李餘超中規中矩的回答。“那你們在離開部隊之前,部隊的情況如何,我是說,士兵們的情緒,或是將軍們的情緒。”“報告長官,經過休整之後,兄弟們的精神旺盛。至於將軍們的情緒,報告長官,下官級彆太低,還見不到將軍。”“既然你們是在部隊駐守雁關城時離開的,那你們此刻又準備將這批物資運往哪裡呢?”李餘超大聲回道:“我們已經從鐵血城本部軍務處得到通知,第一軍駐地變更,變更後的駐地地圖已經發給我們。今晚在雁關城休整之後,我們將按照地圖前往新駐地。”“看來他們並不知道那些事情。”鐵心菱對著兩位族老輕聲說了句後,再次清聲道:“李餘超中隊長,雖然我不是你的直屬長官,但是鐵血城本部授予我特權,根據戰事情況,我可以對聯軍內的任何一級軍官下達命令,你明白這個特權的意思了嗎?”“是,長官,請下命令吧。”李餘超大聲回答。“我命令,第五中隊原護送任務取消,現命令第五中隊將物資護送到新建立的藍紋城進行移交,新命令的交接文書,以及標有藍紋城所在的地圖我會派人送到第一軍去,你先回駐地等候吧。”“是,長官!”李餘超端正的行了一個軍禮,轉身大步離開。“九小姐,藍紋城所在是本部一級機密,雁關城之變,就是我們的前車之鑒。您讓這樣一個低層軍官將物資送到藍紋城,會不會太冒險了?”鐵渡小心的問道。鐵心菱輕聲道:“無論第一軍與第五軍的矛盾到了何種程度,這種時候,都不應該讓新的部隊參雜到其中。若這是一支普通的部隊,我也就讓他駐紮在雁關城算了。但是他們押解的那批物資,卻是前線急須的。比起讓這批物資滯留在此處,被毫無意義的消耗掉,我們更應該讓它們去到該去的地方,發揮應該發揮的作用。而且,我相信大哥帶出來的第一軍。”“既然九小姐都如此說了,我自然沒有異議,隻是為了穩妥起見,我想從護衛裡挑出幾個人來,由他們保管地圖,充當大軍向導。在有異變的情況下,由他們首先銷毀地圖。這樣一來,就算有什麼意外發生,藍紋城依舊處於機密狀態,不用擔心再次出現雁關城的同類問題。”鐵渡的建議,得到了鐵鋼的認同。看到兩位族老如此同心,加之他們所說的也非常有理,鐵心菱便輕聲道:“那就按照兩位族老的意思做好了。”由鐵渡執筆,將鐵心菱方才的命令寫於紙上,交由鐵心菱審查一次。捧著那張墨跡未乾的公文信紙,鐵心菱微一沉吟,自己動手加上了一句。鐵渡鐵鋼二人同時出聲:“九小姐,這……”鐵心菱一笑:“為了穩妥起見。”鐵渡二人不再多言,鐵心菱在公文上加蓋公章後,將公文交到了鐵鋼手中,輕聲道:“就有勞兩位族老挑出四名身手高超的護衛,將公文與地圖送到第一軍第五中隊去吧。我累了,如果有第一軍與第五軍的新近情況,我再請兩位族老來商議。”“是,九小姐,老朽告退。”兩位族老轉身出了書房,鐵渡更是細心的將書房門帶上。房間內隻留下鐵心菱一人靜坐於書桌前,然後,就聽到她輕聲的歎氣。她伸手自懷中取出一塊血紅色的玉牌,玉牌的正麵中心刻著一個大大的“鐵”字,筆力遒勁,令人望而歎服。而在玉牌後背,則刻著一個大大的“誅”字,落筆如刀,字如其鋒,通體散發出濃濃的殺氣。看著掌中的玉牌,鐵心菱再一次的歎氣,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喃喃:“二哥,你錯的太厲害了……”就在鐵心菱歎息的同時,新的軍令很快就送到了第一軍第五中隊的駐地裡,連同軍令一同過去的,還有四名合和後期的修行者。軍令與地圖都在這四人的身上,兩個族老已經對他們說的很清楚,隻要情形不對,就要在第一時間裡將地圖銷毀。對於這四個人的加入,第五中隊的中隊長李餘超很仔細的詢問了這四人的職權,在確認四人僅僅是為中隊指路,並無權利插手中隊決策事務時,他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和所有的軍官想法一樣,若是被外人插手自己部隊的事情,李餘超的心裡就起了疙瘩。雖說執行命令是一回事兒,但若是上麵再派個監軍,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好在,那個鐵家的九小姐還不是那麼不明事理,隻是派了幾個向導過來,主要任務還是保持地圖。對於這點,李餘超於心裡還是認同的。畢竟藍紋城的存在是鐵血城的一級機密,像他這種小軍官,雖然亦有所聽聞,但還輪不到他來知曉確切的地點。鐵家九小姐的這種做法,便是合情合理。根據軍令,第五中隊要在第二天九點前出城前往藍紋城,是以李餘超很快的將命令傳達到了各個小隊。本以為在雁關城有三天休假時間的士兵,被各自的長官尋了回來,一一的扔進了帳篷裡睡覺。這時,被指派過來的一名修行者找了過來,向李餘超提出了疑問:“請問貴部真的是一個中隊嗎?”看著這名修行者疑惑的臉色,李餘超明白他沒有說出來的話,對於一個中隊而言,駐地裡的士兵未免太多了點。李餘超嗬嗬一笑,輕聲道:“這是我們總帥定下來的老規矩了。因為糧草物資關係到兄弟們的溫飽問題,所以總帥要求我們每次護送都要兩個中隊,確保物資的安全無恙。但是在行軍時,卻隻能打一麵旗幟,總帥他老人家說,這是為了迷惑敵人,以便讓他們對我們的護衛實力產生錯誤的判斷。”修行者恍然大悟,一臉佩服道:“鐵鷹總帥倒真是思慮周全。”就在雁關城裡的第五中隊緊張的準備著出發事宜時,他們的另一些同伴,卻麵臨著艱難的決擇。第一軍的臨時指揮部,肩膀上扛著星星的軍官們進進出出,一個個神情之間,滿是焦急之色,甚至不少人的臉上還帶著來不及洗去的煙色。被鐵鷹指明了部隊指揮權的第一軍一團正副長官鐵含與鐵量二人,正皺著眉頭,看著地圖上一個碩大的黑點。而在黑點之外,三個大紅箭頭已經對其形成了合圍之勢。黑點代表的是鐵家第五路聯軍,三大紅箭頭,則是第一軍的三個主力團,經過三天三夜的努力,付出了數以千計的士兵生命,終於在今天,第一軍三大戰鬥主力終於將第五軍硬生生的圍死在了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副團長官鐵量鐵青的臉龐上殺氣騰騰,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握緊成拳,目光落在地圖上,便如一對鋒芒畢露的鋼刀,能一下子將那個黑色的圓點,像切奶酪一樣,輕而易舉的切個稀爛。“狗日的鐵冷,團長,我請命,一會兒總攻開始,我帶著第二營打主攻!”鐵量對著鐵含重重的行了一個軍禮,手臂用力的像要把自己的腦袋紮穿。一提到打主攻,鐵量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頓時比烈日還要紅上三分。一直盯著地圖不說話的鐵含轉過了頭,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深切的疲倦與悲哀。一直到現在他都不明白,同為鐵家子弟的鐵冷,為什麼會將矛頭對著了與他並無仇怨的第一軍。看著鐵量那鐵青的臉龐,他似乎看到了那個消失的身影,也看到了許許多多和他一起走掉的兄弟。他的思緒,又一次跌回到了那個不堪回憶的黃昏。第一軍接到鐵家本部命令,全軍剛剛開進了新建好,甚至稱得上還十分簡陋的駐地。雖然鐵含也看出了這個駐地存在著十分明顯的隱患,但在經過了五天的高強度長途行軍之後,第一軍的士兵已經疲累不堪。這種情況下,士兵自己本身倒成了最大的隱患。是以鐵含下令全軍造飯,然後休息一晚。很多士兵連飯都沒吃,就一頭倒進了帳篷呼呼大睡,那種情況下,連值崗的哨兵自己都累得不行了。所以當駐地外的地平線上出現一條湧動的黑線時,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黑線以驚人的速度迅速的變大,僅是眨眼的功夫,黑線竟然成了一條狂奔的河流,河流再變成江海,大地都開始微微震動。第一軍駐地大門值崗的哨兵被震動驚醒時,他瞪大了眼睛,看到了一片金屬的海洋。背對著落日,身穿鐵家聯軍藍色軍服的騎兵以密集的衝鋒陣式呼嘯而來,在那哨兵發出敵襲的哨聲之前,一道刀光閃過,從脖頸裡衝出的鮮血,就像噴泉般直衝上天,然後成了一片血霧緩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