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菁菁張了張嘴，覺得喉嚨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她乾笑了一聲，然後小聲說了句：“你好呀，很高興認識你。”陸征的目光沒變，神色淡淡，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伸出了手，“以後合作愉快。”她的那句陌生的話讓他覺得胸腔一縮。他知道他們按理來說是不該認識，這很荒唐。但是她冷淡的口氣，他卻覺得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了一樣的難受。衛菁菁看著陸征的樣子怔了怔，她咬咬牙，眉毛微蹙，握上了那隻和她纏綿過千百次的大手，語速飛快：“合作愉快。”她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陸征的眼睛，卻什麼都捕捉不到。她知道這男人一生氣就是這樣子，一副把自己與世隔絕的樣子。她又忍不住用力咬了下嘴唇，看著他的那雙朦朧的杏眼帶上了求饒，她隻想快點過完這一個環節，回去的路上再好好和他解釋。陸征看見她這個樣子終是冷漠不起來了，他的眼底抹過一絲心疼，語氣也放溫，把她的小手握了又握：“彆緊張，合作而已，飯後再好好商量也不遲。”他看見她的眼神一鬆，又忍不住小聲說：“多吃些。”已經陸續上菜了，每個人都是單獨的份，東西很好。“你們是怎麼了？小木匠，我可警告你，我家小裁縫可是我罩著的！彆老拿那樣的眼神看著她！”白香越看越不對勁，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奇怪的很，尤其是那個陸征的。那眼神，看著跟要把菁菁給吃了似的！陸征冷冷地瞧了她一眼，飛快地問：“不是你要介紹我們認識的？”這樣的語氣白香從小到大都沒聽過幾次，她臉色有點變了，衛菁菁趕緊打圓場，“有的人他的眼神天生就冷淡的，咱不和他一般見識哈！”然後她又看著陸征，軟著嗓子問：“就不能友善一點嘛！”聽衛菁菁說了這話白香心裡挺解氣的，本來就是嘛，就不能友善一點？不過她又怕這人不知好歹地還要瞪衛菁菁，白香好歹覺得自己心理承受能力挺強的，她自告奮勇地站在了衛菁菁的麵前，仰著小臉看著陸征，一臉的傲氣。陸征透過她看著被她擋著的小媳婦，小媳婦的眼神軟萌，小嘴兒擔心地抿著。明明她說他眼神不對勁，還向他提要求，怎麼搞得像他把她給欺負了似的？他語氣裡的冰渣子融化了一點兒，小聲說：“嗯，我眼神天生就這樣，抱歉。”白香聽了一愣，她從沒想過這人還道歉來著，明明他跟父親那些人交流的時候態度都冷淡自如的。她故作鎮定地“嗯”了一聲，“我們去那邊吃飯。”剛才準備好的滿腹的懟他的話居然沒處使，雖然他是服了軟，但是白香覺得自己就像嘴上吃了個閉門羹一樣的，可難受了。大家都互相之間客套完之飯點就正式開始了，白香帶著衛菁菁坐在了那邊位置的中間。隻是剛坐下，她就幾乎是被那群女人們簇擁在了一起。她們早就是迫不及待了，看見了白香今天這一身打扮，自己也蠢蠢欲動。但是當著陸征的麵衛菁菁還真有點拘束了起來，半點沒有了之前在彆白香家裡麵對白香的那股子從容。不是覺得自己做這件事情有什麼不好的。是因為陸征是她男人，她在意和尊重他的情緒，這下自己之前撒的謊一下子都被赤裸裸地擺在了他的麵前。她覺得羞恥得不像話，那些謊言像一根根針似的紮在指甲縫裡的似的，難受痛苦極了。而且她早就答應過他不亂跑亂走，這下被撞了個正著，她怕他擔心和不開心。可關於陸征也在這裡……她居然心裡還沒來得及想生氣的事情，隻是一直在回想這段時間陸征不對勁的地方。他的每一次早起和每一次晚歸，她居然都沒有問過一兩句而下意識地覺得他上山去了。今天早上的時候居然也是這樣，陸征好像一次也沒說過什麼，他也是一直在瞞著她做這個？“衛同誌，棉衣你會做不？”白夫人那邊的女人忽然問衛菁菁。白香小聲地提示：“這是木材廠廠長的老婆，劉夫人。”衛菁菁回過神，她點了點頭，笑著說：“同誌喜歡什麼樣的棉衣？有款式的要求嗎？”她內心還是有逼數的，這在場的不管是誰她都得是畢恭畢敬的。想起這個她又忍不住瞟了一眼陸征，那人也是在和彆人說著什麼，隻不過他的神色要輕鬆多了。要是不了解的，還以為陸征真的經常出入這樣的場合似的。劉夫人想了想，“那種長款的，類似軍大衣的能做不？保暖一點的。”她是想時髦，可是年紀大了還真遭不住凍啊，本來也不想做的，但是人白夫人在這坐著呢，麵子要給的。衛菁菁想都沒想地點頭：“可以，但是軍大衣有些不美觀，到時候我畫個圖給您看看怎麼樣？需要什麼款式都能改的，顏色也能定！”衛菁菁現在心裡的小算盤打到飛起，等再存點錢她就去黑市找個倒爺收個縫紉機票，再去供銷社買台縫紉機。這就做什麼衣服都可以了，還快。劉夫人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她原本想著說不行就算了，因為現在還真沒幾戶人家會自己做上一件軍大衣，麻煩！不過她也是見過大世麵的，現下就露出了一個驚訝的笑，“沒想到衛同誌這兒的考慮這麼周到，那你畫好了直接讓香香交給我吧，還真多虧了香香我才能有這個機會呢！”“好啊，我沒問題！”白香一口就答應了。要是棉衣好看，她也想要一件！後來又陸陸續續地接了四個小件的單子，衛菁菁才得以安安靜靜地吃上口菜。其實大家都問了旗袍，但是知道價格之後都望而止步了。價格確實不低，可衛菁菁也不可能降價的，還做了點漲價呢！旗袍難繡，但是質量在那裡，所以她並不想虧待自己。而且她每件的收費也不低，做衣服的工時也不長，還要留時間繡屏風來著，所以不急沒大單子。而且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就是並不是每個家裡都這麼舍得，即使有錢，但是在這些夫人小姐手上的也還真不多。不是所有人都像白廠長一樣疼老婆又疼女兒的。“衛同誌，男款的衣服你能做嗎？”衛菁菁剛吃了一口飯，就聽見一個溫潤的男聲，她抬起頭，正是剛才那些富家子弟中的一個。她把口裡的飯吞下去，喝了口水，剛要答應，就看見對麵的陸征目光灼灼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