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衛菁菁才知道陸征為什麼請假了，這天啊，沒一會兒就變得陰陰沉沉的了。她剛自己做了點吃的，看著覺得日頭不對，就連忙想去叫陸征把東西收了回房間，誰知道陸征也剛好來廚房喊她。“去房裡吃。”陸征幫她端了她剛才做好的麵條，走在了前頭。早晨起來的時候外麵的天氣就不太對，不過如果是平時，陸征也會像二姐一樣知道會下雨也要去上個半個上午的工，掙個一兩分。如今手頭的事情多多了，就隻能暫時放一放，眼瞧著天氣就要冷了，一大家子人要住要燒炕的。一到房間衛菁菁趕緊催陸征，“二姐還在地裡呢，彆淋壞了，你去給她送件蓑衣！”雨傘這樣稀罕的東西家裡自然是沒有的，不過也算好，這裡的雨水不算多，今天這天看著還怪可怕的。“有人給她拿。”陸征眼裡含笑，把東西搬了進來，不過不做了，免得滿屋子的灰塵。衛菁菁一頭霧水，“誰啊？”“大哥給找的齊隊長，挺熱心的。”他順手拿起一個小葫蘆，拿過小刀，眼睛一凝，又開始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麵了。齊隊長？衛菁菁腦子裡出現那個濃眉大眼樂於助人的身影，人確實挺好挺熱心的。不過陸征這一提，她腦子裡的畫麵可多了起來，好像齊隊長確實常常出現在二姐周圍似的。想著想著她勾起了唇角，心裡有點興奮。齊隊長不會對二姐有意思吧？“小腦袋瓜又想什麼？讀書給我聽。”陸征把她的腦袋按住，對上了桌子上被放著的那本書。是之前的國文書，衛菁菁平時晚上都會讓陸征學學背背的，陸征一開始是不太願意，現在偶爾還會主動提上一嘴。就是老不愛動筆，一說就說自己會寫，還能把筆畫給說出來。她就沒勉強過他了。這人要主動學習，她哪能打擊他的積極性是吧？衛菁菁不情不願地把書翻到了最新的一頁，晃晃小腦袋，一字一句讀了起來。滿腹的疑問，都隻能暫時放在心底了。日子反正是長著呢，以後再問也可以。或者觀察觀察？她想著，心裡的石頭徹底放下了，一心一意把心思放在了文章上麵。“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墟；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雄州霧列，俊采星馳……”陸征越聽越入迷，今天的是古文，他對現代文章的興趣不大，對這些文言文卻興致盎然。聽到精彩的地方，他把手頭的東西給放了下來，心裡頭也跟著默念。他小媳婦的聲音清晰明亮，讀書的時候就去了平時說話聲音的軟綿，變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和小時候家裡請的私塾的感覺很不一樣，一點也不會覺得困。不過陸征覺得和現在的處境也有關係了。以前是有大把的時間和資源去學習，他不覺得是珍稀的事情。學業荒廢多年卻還能拾起來，他的心裡是很心甘情願的。衛菁菁看著傻男人口是心非的樣子心裡也偷笑。是誰一開始的時候說學習沒用的？這下又是誰傻啦吧唧地早就把頭貼過來和她一起看著書了？倒是也不枉費她每隔幾天就備課一樣讀熟一篇文章，再在晚上的時候讀給他聽。一篇課文的時間不長，她讀完之後就迫不及待地吃上了一口麵條，把書本給了陸征讓他自己琢磨琢磨。麵條滾燙鮮香，她吃飯算不得文靜優雅的，一口一口刺溜地心滿意足。吃飽了她一擦小嘴，把麵碗往陸征那邊一推扶著肚子靠在椅子上麵色潮紅氣喘籲籲地說：“我吃不下了。”陸征用那個沒有被雕刻好的葫蘆把書給壓住，把書小心地放開一點距離，自然地把女人的碗挪了過來，筷子一夾，大口大口吃著麵喝著湯。……田裡天色近黑了，隊長齊國棟連忙打開了大喇叭，“大家放下手裡的活！先去劉一方同誌那裡記公分然後回家避避雨！來幾個小夥子和我搭搭棚子，保護幼苗！”這話一出來，地裡的人就連忙四散。莊稼人，最是知道天氣了，早就看出天氣不好了，就是舍不得這幾個公分。大家一股腦子地都進了生產隊排隊記分，也有好幾個人留在了地裡，等著齊國棟分配任務。張秀本來是想和陸二姐一塊回去，但是過去的時候看見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樣子，她就省的了，笑了笑，自己走了。人這是等著幫齊隊長搭棚子呢！“陸靜，你咋還不回去？要下雨了！”齊國棟一眼就瞧見了還站在原地的陸二姐，連忙過去催她回去。陸二姐看著周圍的人，大家也沒幾個看過來的，她小聲說：“不是要搭棚子？我幫你們一起。”這剩下的人也沒幾個，要搭到什麼時候去？雖然說她就隻是一個女人，但是陸二姐從來都是把自己當男人看，比男人還舍得使力氣。齊國棟粗眉毛一擰，他剛想說你一女人家家湊什麼熱鬨，又忽然想到上次他說了差不多的話陸靜說三四天沒搭理他那回事，就趕緊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不過他嘴笨，終究是不太會說話，想了半天隻說：“那你找個地方躲雨，給我們加油鼓勁！人不是有拉拉隊嘛？！你給咱當拉拉隊唄！”搭棚子累，等下雨了更累，還一身黃泥巴，而且他也說明了就多給一個工分，這才沒幾個人留下。雖說人多一個好，但是他總不願意是她來乾。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