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齊國棟後腦勺都快撓破了都說不上來，他忽然靈機一動，“陸靜，我有條褲子破了，你能幫我補補不？”陸二姐的手一抖，碗差點掉在了地上。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算了，和這沒心眼的人也說不出什麼來，她頭一點，“你下次拿過來。”“嘿嘿，好！”齊國棟一起來，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轉，“你家那菜園子的柵欄被淋的喲！我去給你修！”然後本來還想叫上陸二姐一起，陸征卻過來提了一嘴，“二姐，水倒好了。”“成，那我去洗澡了。”反正看著齊國棟就無語，眼不見為淨。“齊隊長呢？”陸征問。陸二姐極其罕見地翻了個白眼，“你隨他吧。”齊國棟聽了這話還挺高興的，回頭一招手，“陸靜，你趕緊去洗洗吧，我保準給你乾得好好的！”陸二姐看著齊國棟的樣子更加是無話可說了，收拾了東西就進去洗澡了。齊國棟乾活乾得挺上勁兒的，雖然也是城裡人下來的，但是能當上個大隊長就代表他還是有點本事——乾活的本事挺不賴的。修了菜園子又整理了菜架，還順帶著帶著小歡給雞窩的屋頂給加固了，又把之前弄臟的地板給清理乾淨了。他站在院子裡，看了看，實在沒活了。“那我先走了，謝謝款待了啊！”齊國棟倒是想等陸二姐出來，但是乾站在這也沒啥意思。橫豎她說好了要給他補褲子，還見得著。陸征是和他一起乾的，此刻正在院子裡洗手，聽了這話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就走了？”齊國棟笑笑，“我也該回去洗個澡啥的了，身上臭！”“嗯，今天多謝了。”陸征這下倒是抬頭看了齊國棟一眼了。齊國棟又說了幾句沒事沒事，瞎扯了幾句，實在見不到陸二姐出來，就帶著那些蓑衣鬥笠不甘心地走了。這再留下去就沒意思了，是不？齊國棟一走，陸二姐就從房裡出來了，她拿了一條毛巾擦頭發，眼睛還巴巴地看著門口。“走了。”陸征路過陸二姐的時候提了一口。陸二姐的樣子他儘收眼底。平時二姐洗澡根本沒有這麼慢的，明明自己故意不出來，出來之後又舍不得。陸二姐聽了心裡有些慌，被弟弟洞穿自己在想什麼心理總歸是很羞恥的，她緊張地說：“沒看他，我在看這天還會不會下雨。”陸征也抬頭看了看天空。黑壓壓的，好像就要掉下來了似的，他又看了自己的房間，天氣冷，窗戶已經被他女人給關上了，看不見裡麵的人在做什麼。“明天彆出去了，我估計這雨不會停了，我下午去請假。”陸二姐一扯陸征的袖子，“我去吧。”陸征沒說話，凝著陸二姐，她的眼神因為弟弟的直視而變得躲躲閃閃。“你多陪陪菁菁，這過了三個月，肚子大得快，人還是雙胞胎。”陸征說：“我知道。”“知道你還不去？”陸二姐忍不住催他。陸征思慮了一下，還是說了心裡的那句話才走的。不過陸二姐卻因為這句話走不動道了。陸征說，齊國棟是個好的。什麼意思？……和陸征說得一樣，這一連幾天都是暴雨，二姐的假白請了，第二天一大早齊國棟廣播了這幾天都不上工，什麼時候上工等通知。就是這雨多了，村裡好些人的房子就受不住了，土坯房多，茅草房也有。林浩和林傑自打上次房子被收走之後，在親戚家輪流住了一段日子，實在沒地方住了，兩人是辦法想儘了，才想到自己動手蓋個房住。不過誰都不想出錢，本來也沒錢，隻發了糧食，糧食是可以換錢，可誰也不想冬天的時候挨餓，就隨便搭了個草房，上麵買的人家家裡不要的棚布蓋著。第一天下雨的時候兩兄弟就在祈禱一定要天晴。接二連三都是雨天之後，草房是徹底被澆沒了，原本是外麵下大雨裡麵下小雨兩兄弟還忍了忍，找了幾塊棚布加上去。第三天的時候徹底不行了，草屋垮了，裝糧食的布袋子都濕了大半。“我就說蓋土坯房吧！都怪你不聽我的！”林浩把糧食護在身下，崩潰地大喊。林傑正惱火，聽了他的話更加氣不打一出來，“讓你賣糧食換錢蓋房子你不肯，現在還怪起我來了？你他媽還有臉和我叨叨啥？完犢子玩意！”林浩被罵了一頓，忍了又忍，這雨大得很，手裡的事情還忙不完，他是實在不想和這蠻不講理的人吵架。沉默了一會兒，他把糧食扛在背上，用棚布蓋著，準備走。“你去哪？”林傑看他要走，心裡又急了。林浩未婚，雖然是家道中落，啥也沒有，家裡又出了幾個勞改犯。可是耐不住他年輕，能乾，長得還行。這段日子村裡有不少人家上門說親，不過都是讓他做上門女婿，而且說親的人家家裡條件也差，姑娘也難看。要擱以前，林浩看都不會看一眼，可是他現在是連劉瘸子都不如，棲身之處都沒有，之前也是動過心的。不過被林傑一頓羞辱，說他沒骨氣，儘想著吃軟飯。林浩心裡本來也不舒服，被他二哥這麼一說更加覺得羞愧了，一口就給回絕了。可這接連幾天的大雨，已經把他的骨氣給磨沒了，上門就上門吧，醜就醜吧，能有個家就成。“你管得著嗎？”他冷笑了一句：“二哥，我現在還叫你一聲二哥，你彆忘了我們沒蓋土坯房不是因為你隻想著讓我出錢嗎？”他把糧食用力往上一提，咬著牙望著天道：“咱們林家早就七零八落了，這個家，不守了！”他之前嘴上是說分家分家，可是畢竟是沒結婚，也知道爹娘過幾年還能回來，所以一直抱了個念想。現在覺得自己實在是蠢，大哥可以做到一個人霸了外婆給他的房子不撒手，二哥可以整天隻吃他的糧食還妄想拿他的糧食換錢蓋房子......他今天還非得去給人做上門女婿不可！林傑急了，林浩走了他可就隻剩自己一個人了啊！他跑過來拽住林浩的糧食不讓他走，“三弟，你聽二哥說，咱們一起等爹娘回來，房子和親人咱們都還會再有的......"林浩回頭大吼著打斷，“有個毛！林傑，你給老子滾蛋！之前你不是也想纏著張秀住她家嗎？你那時候想過我的處境嗎？！你想過我是一個人嗎？！”林傑去纏著張秀是房子剛被沒收的事情了，本來就丟人了，沒想到還被劉瘸子給趕走了，之後張秀那個大嘴巴子更是傳遍了全村，搞的他再也沒臉去找她了。看他沒反應，林浩氣得哼了一聲，扭頭就走了。林傑卻一下子惱羞成怒了，心想反正自己也沒臉沒皮了，他林浩要一個人去過有房子住的“好”日子，不可能！他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就把林浩的糧食給拽翻在地。林浩感覺肩膀上一鬆，回頭看見自己的糧食全和黃土地混在了一起，急的眼淚差點下來了，大罵了一句就趴在地上去撿。林傑看他這樣彆提多解氣了，看林浩撿，他還惡狠狠地在糧食上麵蹦噠，把糧食和泥土混得幾乎分不出來，濺了林浩滿臉滿身的泥土。“你他媽個畜生！我和你拚了！”林浩把手裡撿出來的兩把糧食一扔，掐著林傑的脖子就把他壓翻在了地上。雨還在不眠不休地下著，淅淅瀝瀝，像一根根銀針，紮得他們本就脆弱無比的兄弟情滿目瘡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