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趕我走？”衛大姑滿臉的不可置信，她看了看衛菁菁，又看了看衛遠航，兩個人都是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她最後把目光挪向了自己弟弟這邊，結果隻看見他一臉憂愁地看著自己的女兒，而她那個膽小懦弱的弟妹居然頭都不敢抬。衛菁菁眨眨眼睛，“沒有啊，大姑，你要是拿得出錢來借我我就還認你這個衛家人。一千兩千不嫌多，實在不行八百五百你也不是沒有吧？”老衛咳嗽幾聲，“菁菁，你洗澡不？現在有熱水……”“不洗。”衛菁菁想也不想地回答。剛才媽媽被大姑找茬，她爹居然一句話都不說，現在他還想替大姑打圓場，她可不能答應。衛大姑氣得胸脯一上一下的，她不看和她對峙的衛菁菁，兩隻細長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弟弟，既恨他不為自己出頭，又氣他不給自己找個台階下。“菁菁要不……”一邊是自己的家，一邊是自己的姐姐，老衛再次試探著為難地開口。不過他還是沒能把話說完。打斷他的是從剛才起就一直沒有抬起過頭的妻子，她平靜地說：“老衛啊，遠途的飯菜留了嗎？應該要回來了，你去給他下碗麵吧。”老衛被妻子這句話驚訝到了，他回頭去看她，卻隻看見一雙通紅委屈的眼。他的心裡一咯噔，有點疼。他回想起二十多年以來，每次大姐回來家裡都雞犬不靈的，每次小晴哭哭啼啼地從外麵回來他總要在大姐的施壓下把女兒罵一頓，把兒子打一頓。哪回不是女兒也哭，兒子也鬨，妻子看著心疼也隻敢躲在房間裡偷偷抹眼淚。他早就意識到了，但是一方麵顧念著親情，一方麵又不斷安慰自己和妻大姐每次隻回來個幾天而已，用不著和她發火。“要不你去給我切菜？”老衛拉起了江氏的手。江氏順著起來了，也沒給衛大姑打聲招呼，自己一個人走在了前麵，老衛歎了口氣，躊躇了幾秒，聽見前麵妻子的咳嗽，忙不迭地跟了上去。算了，隨他們去吧，大不了以後每年他抽空去看一次自己的大姐就好，孩子們也大了，他打圓場也成了笑話。看見弟弟的離開，衛大姑心裡涼了半截，但是她走了還能去哪裡？她咬咬牙，衝著廚房大喊：“衛大軍！你要是不出來說句公道話，這輩子就彆認我這個姐姐了！”自己弟弟是個什麼德行，衛大姑再清楚不過。他性格感性軟弱，最是念舊情，耳根子也軟，是一雙弟妹裡麵最好拿捏的。衛遠航忍無可忍，站了起來堵住了廚房門口，“爸，你今天要是還向著這對母女，我也不認你這個爹了！”衛菁菁看著二哥一臉堅定的樣子，心頭一暖。大哥可能還會有幾分道理可講，可是二哥總是護著她，從來不管對錯。本來心腸還是硬的，可是的是是看著紅了眼眶的江氏和看著像是一下子老十歲的老衛，她一下子有點自我懷疑。她做的真的對嗎？她對這個大姑姑可以說隻有厭惡，甚至還有點原主帶來的畏懼。可是對於父親呢？這是他的親姐姐，她聽說爺爺奶奶去世的早，他們也是相依為命長大的，感情不可謂是不深的。她不想老衛為難，於是說：“算了，我去洗澡，你們慢慢吃。”口舌之快已經呈了，肚子也已經填飽了，這場唇槍舌戰輸的也不是她，她的氣已經撒了。“等等。”令人意外的是，老衛竟然自己開口叫住了女兒。衛菁菁站在了原地，等著他說話，她看見衛大姑的表情還是那樣，要死不活的，好像就算老衛替她說了話她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一家的樣子。她忽然有點後悔剛才的退卻了，已經燃起的火怎麼滅？應該一把火把整個燒光才對。陸征拉住了媳婦的手，心裡忽然有點難受，剛才他好幾次想要開口替她說話，都被她狠狠地踩了腳，他明白她是不想他在她父母麵前失了分寸。“放心吧。”他忽然聽見了她小聲的安慰，然後垂眸看見了她狡黠的笑。他的心是真的有點放下了，他媳婦的嘴，他覺得這個世上沒幾個人說得過了。老衛解下了圍裙，就要從廚房出來，但是兒子擋著他的那隻手臂就跟鋼筋鐵骨似的，他怎麼掰都掰不動。“你讓我出去！”老衛拍了一下衛遠航的頭。衛遠航哼了一聲說：“就不讓！”老衛就想著要從他手下麵鑽出去，不過衛遠航的反應速度比他的可快多了，又在下麵把另一隻手給堵上了，還衝著老衛得意地挑了挑眉。“我遲早給你氣死！”老衛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下衛遠航的背，不過他才發現他兒子這背也跟鋼板似的。他歎了口氣，扯開嗓子對著外麵說：“大姐，你走吧，我過年了自己去看你。”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甚至有點抖，像是經過深思熟慮卻仍然覺得內疚的樣子。江氏一怔，放下了菜刀，抹了把眼淚，輕輕地站在了老衛身後，撫上了他的背。自己男人什麼性格自己最了解不過了，他一向是珍惜感情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不知道他心裡得多難受。“你說真的？”衛大姑這下不僅僅是不可置信了，她甚至覺得有點恐慌。她的弟弟從來沒有反抗過她，她讀了大學，嫁的也好，一向是很受他的尊重的。她恐慌的不是老衛此時對她的心狠，而是自己等會的去處，她的錢租牛車花光了，本來就是想著在這裡避些時日的。“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是你的大姐！”她衝到了廚房的門口，不過也是進不去的。衛遠航低頭，一雙眼裡都是赤裸裸的警告，“大姑，還要我請你們出去嗎？”衛大姑抬頭吼他：“我沒和你這小畜生說話！”她話才說完，臉上就挨了一個響亮的耳光。“你說誰是小畜生？”江氏緩緩放下了打紅了的手掌。早就想這樣做了，在每一次自己兒女都因為她受委屈的時候，在每一次她都把她當成個下人使喚的時候，在每一次丈夫都被她罵得抬不起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