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吸了口氣,壓下心裡的不快,最近袁紹的戰事順利,特彆是弄掉了韓馥之後,袁紹更是神清氣爽,自覺已經有了王霸之氣側漏的跡象,心裡對自己的評價和期許自然也高了很多,如今這許攸很沒眼力勁的猛說上什麼敗亡之始,實在是夠掃興兼且惡心人。“子遠何處此言啊?莫非以我冀州一郡之力,百萬強兵,還不如方誌文那蠻荒的邊鎮麼?說什麼敗亡之始,是不是有些危言聳聽了?”“主公所言甚是,許大人莫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逄紀立刻接上話,逄紀這個時候可不怕踩,如果被踩了更好,因為自己可是替袁紹頂雷啊!“嗬嗬,本初啊,冀州一郡之力有多少?”“許大人,冀州一郡之中有戶三百七十萬有餘,口逾一千五百萬,兵可兩百萬餘。”審配似乎很客觀的回答問題,不過言下之意也有支持袁紹的意思。許攸不屑的斜了審配一眼道:“那麼正南可知密雲有多少戶?多少口?多少兵馬?”“這”“那在下告訴你,密雲戶有近千萬,人口接近三千兩百萬,軍隊可以說不計其數,怎麼樣?本初,能打得過麼?”“這可是如今方誌文正陷入跨界國戰的泥沼,又怎麼可能傾力來對付本官?”“嗬嗬,泥沼?那方誌文是在為大漢的所有人擋災!至於他會不會來對付我們在下不知道。不過,方誌文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茬子,我們在他手裡吃得虧還少麼?”袁紹沉吟了一會。不得不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那麼子遠有何高見?”“高見也無,有一些淺見,方誌文固然陷身國戰,其財力物力都向著海麵上傾斜,這點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的戰力卻並無下降,相反。隨著人口的不斷增加,土地的不斷開發,他的實力指隻會越來越強。但是。國戰對他的影響是非常重的,因此他收縮了在大漢各地的部隊,甚至連冀州大戰至今都未置一詞。因此,在下覺得他應該是打著坐山觀虎鬥的主意。我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打算。”“許大人莫非是想說,要試試看方誌文是在等著我們與黃巾賊大戰時,密雲會不會以雷霆之勢南下?”“正是!”許攸看了一眼徐邈,對這個年輕人倒是略有讚賞。袁紹悚然而驚,這種可能性確實是存在的,若是真是如此,袁紹最後很可能還是會鬨得竹籃打水一場空,甚至還會實力大損。反過來遭到呂布、公孫瓚和黃巾軍的圍攻。堂下的眾臣也紛紛的擔憂起來,對於密雲的忌憚有些人是很清楚的。有些人則不大清楚,但是許攸說出了密雲的真實實力之後,恐怕沒有人會不忌憚。許攸掃了大家一眼,又看向麵色沉凝的袁紹,滿意的暗暗點頭。“那麼子遠,該如何才能知道密雲的打算?”“很簡單,提軍北上,進兵涿郡,向天子討要韓馥!”“啊!”“怎能如此?”“這豈不是向密雲宣戰?”眾人大驚,許攸老神在在的撫著胡須,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這這是為何?”“主公,許大人的計策是投石問路,想要看看密雲是如何反應的,我軍入涿郡,是衝著韓馥去的,說得再難聽點,是衝著天子去的,卻不是衝著密雲去的,如果密雲強烈的反彈並揪住不放,那麼說明密雲很可能會對我軍動手,如果密雲另有想法”“密雲還有一個選擇,就是趁這個機會,一統幽州!”許攸搶在審配開口之前,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這個猜測讓大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密雲一直對冀州的事情不聞不問,是打著趁機一統幽州的主意。“妙!妙計!”“哦?景山,妙在何處啊?”袁紹眼神掃了一眼得意的許攸,微微的笑了笑,開口問道。“許大人此策是在誘導密雲兼並幽州,這麼一來,密雲就無暇南顧了,至少,在擺平幽州之前,密雲已經無力南下了。”許攸撚著胡須得意的點頭,這正是這一策的精妙之處,如今被徐邈說出,許攸心裡大爽,對徐邈的看法頓時好了許多。袁紹嗬嗬一笑,掃視了一眼堂下眾臣:“諸位對此可還有建言?”“屬下附議!”“屬下以為可行!”六月底,正忙著準備大戰的袁紹忽然派蔣義渠率兵進入了涿郡,聲稱是要向天子討個公道,為何作惡多端的韓馥不受懲罰,還能獲得郎中的任命。消息傳到薊縣,朝廷裡的眾臣們頓時亂作了一團,朝會上更是針鋒相對的吵了起來,主張將韓馥交給袁紹以免除麻煩的一派是張邈為首,主張嚴厲斥責袁紹不臣的則是王允一派,至於軍方的鮮於輔兄弟,則保持著中立,不懂政治的太後自然是惶惑無主。吵了一天,結果是毫無結果,連小天子都在朝議時困的直打瞌睡了,最後隻能暫且做罷,明日再議。晚上,陶謙、趙昱等人來到了王允的府邸,繼續商議此事。“恭祖,此事並不簡單,袁紹如此做法其實包藏禍心,恐怕袁紹要的不是韓馥,他是在投石問路啊!”王允很清醒,冀州大變他一直在仔細的關注著,對於密雲在冀州變局上的不作為,王允已經隱隱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好的味道,如今袁紹在備戰的關鍵時候,忽然出手拉薊縣朝廷入局,其實是想要看密雲的態度。陶謙撫著花白的胡須,默默的點頭,這也是一個人老成精的家夥,對於時局的變化,有著常人所不具備的嗅覺。“是啊,問罪韓文節不過是個借口,所以才不能讓韓文節就這麼糊裡糊塗的成了冤死鬼,這張氏兄弟不知道打著什麼主意?”“哼,他們未必看不出這背後的詭計,他們的意思是將韓馥拋出去以免禍,豈不知即使韓文節交出去,袁紹也會想出彆的花樣,密雲一天不表態,袁紹一天就不會消停。”對於王允的分析,眾人都讚同的點頭。“如此,我們更應該堅持不能對袁紹讓步了!”“自然是不可以,更何況,袁紹的作為簡直是無君無父,絕對不能退讓。”陶謙看著大家紛紛神情激昂的表態支持,心裡卻有些無奈,這些人也就是嘴上使使力,實際上對如今的局麵,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陶謙的眼神轉到王允緊皺的眉頭上,歎了口氣道:“子師,你到底在擔心什麼?”眾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王允,所有的議論頓時都收斂了,王允搖了搖頭道:“沒什麼,隻是有些擔心天子,天子年幼,怕是會出於免除麻煩的想法,最終支持張邈等人。”陶謙見王允不肯當眾說起此事,也不再繼續追問。隨後大家有討論了一番,堅定了力保韓馥,嚴厲譴責袁紹的意見之後才散去,而陶謙卻在出門走了之後,又繞了回來。王允似乎早有所料,將陶謙引入書房,書房中隻有貂蟬隨侍在側。“子師,如今可以說了吧,你到底在擔心什麼?”貂蟬也好奇的看著義父,最近義父常常一個人憂思難眠,想必是有心事的,可惜貂蟬問了幾次王允都不肯說,或許對自己說也無用,如今陶謙問起,貂蟬也正好一解心頭之惑。王允歎了一口氣,一副欲說無詞的樣子,躊躇了好一會,王允才開口道:“恭祖,冀州之戰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冀州一統吧?除非有強力的外力介入,不過從呂布挑起戰端看來,呂布的目的是用兗州交換冀州一統,但是韓文節懦弱,給了袁紹更好的機會,如今張角的勝算不大,隻要袁紹不要急躁,大會戰應該能贏,隨後冀州將會一統。”“嗬嗬,其實就算是袁紹敗了,冀州還是會一統,不過是被黃巾軍一統罷了,不管誰統一了冀州,作為冀州的緊鄰密雲,都不應該坐視。按照方誌文以往的做法,應該早早的就幫助韓馥抵擋袁紹了,可是冀州大變至今,密雲都無一辭以對,難道這不奇怪麼?”陶謙凜然,皺著眉頭仔細的思考,越想就越覺得這事有蹊蹺,越想就越覺得密雲所圖非小,心裡也不由得開始緊沉重了起來。“子師是說密雲之所以看著冀州一統,乃是其既定的策略,那麼冀州一統對密雲有什麼好處呢?冀州一統隻會給密雲造出一個更強的敵人,對密雲形成更大的威脅,難道還會對密雲有什麼好處嗎?”“嗬嗬,更強大的敵人?那要看這個冀州之主有沒有跟密雲做敵人的資格,若是沒有,一個完整的冀州就會成為密雲的一個強壯的守戶犬,而密雲更是可以借此機會,統一整個幽州,徹底消除家門口的隱患。”王允苦笑著將自己內心顧慮了很長時間的心結說了出來,這個心結其實是無解的,因為在座的人,不,整個薊縣的人都沒有能力去解開這個結。“嘶!”陶謙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才明白了密雲的打算,以及袁紹到底是想要做什麼,袁紹是給密雲送統一幽州的借口來了,為的是讓密雲的精力都放在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