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沒有在上曲陽,而是在伯鄉,張角的大軍回援,讓文醜功虧一簣,不得不放棄了已經打破了一麵城門的伯鄉城,頹然撤回了襄國,不過文醜的失敗卻促成了廣平的易手,雖敗猶勝!張角則駐紮在伯鄉,如今伯鄉的位置極為重要,是連接廮陶、巨鹿,防禦房子的重要戰略節點,不容有失。廣平失陷雖然是張角預料中的結果,甚至是有意做成的結果,但是張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情還是不大好,獨自一個人站在居所的院子裡,仰望著有些陰沉的天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師尊,有客人求見。”趙愛兒輕聲的提醒讓張角驚醒過來,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轉頭看向趙愛兒,卻發現趙愛兒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明顯的喜色,心裡不由得也有些好奇了,這個時候會有什麼事情讓趙愛兒高興呢?“客人?是什麼客人?可是已經請進了會客室?”“師尊,我已經讓客人在內書房等著了!”“內書房?!”“對!”內書房並不遠,拐過一個廊橋就是內書房,這裡等於是張角的私人辦公室,趙愛兒就是再不懂事也不會將外人放到這裡來的,張角的心臟猛地一跳,心裡不由得激動起來。“速去。”“父親!”張寧看著似乎更顯蒼老的父親,眼淚忍不住奔湧而出。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滑了下去,彙集在圓潤的下巴上,一滴滴的摔落在地板上。“寧兒!你。你怎麼來了?這多危險!?”張寧疾步上前攙扶著張角,看著張角神色惶急,張寧趕緊解釋道:“我是跟著密雲的使者來的,是使團的成員,父親不必擔心!”“哦,那就好,那就好!”張角大大的鬆了口氣。那種輕鬆的樣子讓趙愛兒感慨不已。“寧兒在密雲過得可好?那方誌文有沒有看顧與你?”“好,好著呢,女兒在密雲一切都好。就是擔心父親。”“嗬嗬,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您父親可是一方梟雄,哈哈”張寧抹掉眼角的淚水,又哭又笑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好將話題轉了個方向。“父親。女兒女兒這次來一是要看看一直擔心的父親,二來,二來也想帶個人給父親看看”張角一愣,隨即看到女兒嬌羞的樣子,立刻明白了過來。“嗬嗬,我的寧兒長大了,要嫁人了!隻是不知道誰家的兒郎有這麼好的運氣啊!”“父親,就是這次使團的主使。他叫田疇,密雲城令。征北將軍府長史。”張寧低著頭,臉蛋紅紅的輕聲說道,張角即使欣慰又有些不舍和不甘的看著女兒,俗話說,丈人和女婿是情敵!張角此刻的心裡就是這麼複雜的,既有看到女兒成長出嫁的欣慰,也有妒忌和不甘。“田疇田子泰?方誌文的左膀右臂,起家的元老重臣?”“是的,父親,您覺得如何?”“嗬嗬,我不管他是什麼人,關鍵是人要好,要對我女兒好,就算他是個農夫,隻要我女兒喜歡,他也對我女兒好,為父就不會反對!”“父親,您真好!”“彆急著誇,我還是要親眼看看才能決定,是否將我最寶貝的女兒托付給他啊!”“嗯,父親,他就在外間的會客室,這次來,他是公私兼顧,父親如果,如果他在公事上有所冒犯,您”張角哈哈笑了起來,拍著張寧的手背笑道:“傻閨女,不用擔心,父親還分得清公私的,而且,他在公事上越能讓為父不高興,說明他的能力越強,就越有保護我閨女的能耐,不是麼?”“父親!”張寧一臉的驚喜相比起張角的百般滋味,在會客室做著喝茶的田疇心裡隻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緊張,極度的患得患失引發的緊張。他與張寧的初相識實在方誌文的家裡,作為家庭醫者,張寧經常出入方誌文後宅,田疇也是這裡的常客,於是一來二去的田疇就開始主意上這個文靜、害羞的女孩,逐漸接觸之後田疇才發現,在這個女孩柔弱的外表下,其實掩藏著一顆極為堅強的心,而且張寧又能乾、有自己的理想,這都深深的吸引著田疇的目光。事實上張寧也慢慢的注意到了這個年紀輕輕卻身居高位的男子,互相接觸多了之後,張寧的一顆心也慢慢的放在了田疇身上,可惜兩人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始,還是眼睛鋒利的香香發現了,然後找甄薑做了一回紅娘,這才促成了這對有情人。如今田疇初次上門見未來嶽丈,心裡本來就緊張,但是偏偏還擔負著重要的公事,田疇自然是擔心自己會給老嶽丈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患得患失的很厲害!門外傳來腳步聲,田疇趕緊放下手裡的茶杯站了起來,張角和趙愛兒、劉雁、周倉出現在門口,張角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打量著正在躬身行禮的田疇。“征北將軍府長史田疇,拜見張教首!”“免禮,請坐吧!”田疇壓下心裡的忐忑,抬頭看了看張角和他身邊的隨員,沒有見到張寧,田疇心裡微微有些不安,但是他隨即壓下心裡的胡思亂想,正色安坐。一邊在心裡安慰著自己,張角是要先談公事,所以張寧才沒有跟隨在側。“田使者此來何事?還請言明!”張角盤腿坐下。身姿端莊,看上去隨性和淡然,透著一絲仙風道骨。“張教首。在下此來是代表密雲向教首提出一個建議,並希望獲得教首的認同。”張角淡淡的笑了笑,隱晦的朝趙愛兒使了個眼色,趙愛兒會意。“田先生,是什麼建議?”田疇挺直了身子,緩慢而沉穩的說道:“我方建議貴教能夠放棄冀州的征戰,整體退出冀州。前往漠北另立門戶。”“什麼!?”開口是居然是周倉,這倒是讓大家都有些驚訝,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因此張角等人都閉緊了嘴巴,任由周倉發難!“你說什麼!?彆以為你們密雲實力強橫就能予取予奪!我們黃巾軍雖然形勢不大好,但是還沒有到夾著尾巴逃跑的境地,再說了。袁紹又如何!我們照樣能打敗他!”田疇笑了笑。掃了張角等人一眼:“周將軍,你也知道我們密雲實力強橫,那麼為何能如此小覷我們的建議呢?僅僅是憑著自己的好惡麼?沒有考慮這麼草率行為的後果麼?當初在密雲受訓的時候,我家主公是這麼教你麼?”“這”“周將軍,冀州之於幽州,猶如戰略緩衝和屏障,將幽州與中原隔開,若是冀州打殘了。不管是貴軍勝出又或者袁紹慘勝,河南的呂布都不會坐視。若是事情發展到那一步,我軍一定先發製人,全麵接管冀州,到時候不論是誰,都會被我幽州強大的軍隊碾成齏粉,這種結局對黃巾軍數十萬將士,數百萬民眾來說,是最好的選擇麼?”“這”周倉滿臉通紅,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想到這事的嚴重後果,周倉決定還是閉上嘴巴認輸比較好。劉雁淡淡的一笑:“那麼照田先生的意思,我們聽從你的建議就是最好的選擇了?”“對,貴軍如果能夠和平的撤出冀州,袁紹得到的不過是一個空空的地盤,實力並未見長,也沒有被消弱,總體上與呂布的實力相若,這麼一來,冀州成為幽州的屏障就成為了事實,從這點看,對我軍和袁紹來說,這是個最好的結局。再看貴軍,坦白的說,在下對貴軍繼續戰鬥下去的結局並不看好,若是貴軍在軍事上失敗,那麼能夠全身而退則是妄想,若是那個時候再向外尋求依托,實力全無的貴軍會是什麼下場不言自明。因此,這個建議對貴軍來說也是非常可行的,貴軍損失了冀州的地盤,或許還會損失一個名望,但是卻獲得了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而且在漠北的草原上,能夠跟貴軍爭鋒的對手委實不多,這點想必劉軍師不會看不出來。”田疇侃侃而談,早將心裡的忐忑暫時忘在了腦後,張角現在是用雙重身份在觀察著田疇,從一個領袖的身份來看,田疇的態度不驕不矜,話語中綿裡藏鋒,神情坦然智珠在握,確實是一個名臣的架勢。從老嶽丈的身份來看,田疇身材修長,麵相端正整齊,態度中正平和,頗有君子之風,麵對自己也不亢不卑,對著周倉的無禮責難,也不慍不怒,張角心裡既有滿意,也有一點妒忌。至於田疇所說的內容,張角其實早有所料,所差的不過是沒有猜到密雲打算將自己給安排到漠北去,不過按照方誌文的性格,這個安排倒是非常的合理。劉雁眼珠轉了轉,雖然她心裡也傾向於接受這個建議,但是嘴裡還不能這麼答應:“話是如此,不過我軍為何要為貴軍和袁紹著想呢,太平道的興起,乃是為了活不下去的百姓掙命,如果掙命而不得,便是玉石俱焚又如何?至少,能喚起天下百姓被壓迫得麻木的內心,告訴天下百姓,豪強也不外如是,一樣會被我們打敗,如此亦足矣!何況,桐柏山、泰山還有黃巾軍的火種,或許有一天又能席卷天下呢!若是能激起更多百姓的反抗之心,我們雖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