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已經結了厚厚的冰層，隻要在冰層上鋪上一層乾草作為防滑墊，就可以快速的渡河了，昔日的天險，如今成了坦途，韓遂站在黃河岸邊，看著滔滔河水變成了凝固的匹練，心裡的感覺很奇怪。人生的機遇真的很神奇，不久之前，自己還在草原戈壁上為胡族和糧食發愁，如今卻在黃河的下遊，中原的腹地征戰，說起來，不知道自己是該恨方誌文將讓自己背井離鄉，還是該感激方誌文給了自己一個參與中原爭霸的機會。眺望著安靜的大河，韓遂思緒飄飛，或許原本的自己在將來的史書中，隻會被隨便的提一筆，而現在，自己很可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段篇章，從這個角度上看，自己應該是感激方誌文的吧！當然了，如果自己真的有機會主掌冀州的話，韓遂相信自己是會感激方誌文的，一定！韓遂渡河的地點位於陽平以西大概五六十裡的的河段上，之所以選擇在這裡渡河，那可是大有學問的，一方麵，固然是這裡因為水流的關係，所以冰層很厚實，容易讓大批的騎兵順利渡河，另一方，則是這裡重要的地理位置。此處過河之後，位於東平郡的境內，但是卻距離陽穀更近，可以立刻對陽穀發起攻擊，陽穀作為文醜的前沿，隻是一個軍事要塞，以韓遂的能力，將這個要塞攻陷問題應該不大。更有意思的是，韓遂在這裡渡河其實基本上就在陽平和陽穀的斥候眼皮子地下。所以，韓遂的目的是一石二鳥，其中的巧妙變化當真是難以細說。當韓遂看到龐元的這個作戰構想的時候，也驚訝不已，成公英更是立刻就投了讚成票。這麼好的計劃不用才是有問題呢！“主公，大部隊已經渡河了，咱們也走吧。”韓遂回頭看了看閻行點了點頭，再次看看安靜的黃河，驅馬向河麵走去。“彥明。這大河壯闊吧！”“看不出來啊，這都成了冰坨，不過這規模還是很大的。想像一下，豐水季節黃河裡麵波濤滾滾的時候，想必是很壯闊的。”“嗬嗬，有機會的。一定能看到黃河波濤洶湧的樣子的。”閻行奇怪的看了韓遂一眼。不知道他說這些到底有什麼意思。韓遂嗬嗬的笑了笑，也沒有指望這個女婿能夠明白自己複雜的心思。“斥候有沒有消息傳回？”“沒有，不過剛才龐元那邊有消息來，稱陽平的部隊正在集結，應該是要調動南下。”“嗯，終於肯動了麼？我還以為文醜打算放棄東阿呢！”“不會吧，東阿位置重要，乃是壓製東平郡的重要節點。若是換做我，我寧願放棄陽平也不會放棄東阿。”“嗬嗬。是麼，命令全軍加速，直奔陽穀，今夜我要在陽穀要塞中過夜。”“諾！”韓遂四萬騎兵南下渡過冰河，突襲陽穀要塞，陽穀要塞的守軍雖然也很頑強，但是數量相差太大，加上不大適應韓遂的快速攻城手段，又沒有大將主持防守，隻有兩千守軍的陽穀很快就陷落了。文醜的部隊動作也不慢，雖然沒有能及時趕到支援陽穀，但是卻及時的度過了黃河之後趕到了東阿，堵住了韓遂繼續東進的道路。休息了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韓遂就升帳點兵，大批騎兵分批從陽穀要塞出發，向著東麵分道而行。東阿城裡，文醜聞警而至，城頭上守軍已經進入高度的戒備狀態，城裡的騎兵也已經集結準備，斥候的情報正如同流水一般陸續傳來。“景山，你說韓遂到底是什麼目的？怎麼忽然會渡河南下？”徐邈是秋天的時候被派到文醜軍團做軍師的，從鄴城離開之後，徐邈倒是覺得心裡舒暢多了，畢竟他還是太年輕了，很難適應鄴城的勾心鬥角，在部隊裡，相對的倒是簡單多了。聽到文醜的問話，徐邈想了想道：“不好說，對韓遂不能獨立的割裂出來看待，雖然韓遂與呂布未必同心同德，但是畢竟是名義上的從屬，那麼在整個戰場上進行調動不是也很合理麼，甚至被調到南線去對付曹操也是有可能的。或者說，呂布本來就是準備將韓遂當槍使的，因此以現在的情況來說，韓遂的南渡有很多的可能性。”“呃簡單說呢！”“如果忽略了韓遂與呂布的關係，僅僅從戰術層麵來考慮的話，韓遂的南渡是為了調動我軍，韓遂的部隊多是騎兵，騎兵的特點就是高機動性。如今我軍的戰略實際上是被動防禦，以城池為支點的被動防禦，為了打破這個僵局，呂布利用韓遂的高機動性，在尋找我軍的薄弱點，若是我軍反應稍慢，韓遂可能趁勢就奪占這些薄弱點，撕開我軍的防線。若是我軍往來馳援，韓遂也可能在中途設置陷阱吃掉我軍的機動部隊。”文醜點了點頭：“景山跟我的看法基本一致，隻是就算是明知道對方的意圖實在調動我軍，我們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徐邈苦笑著搖了搖頭：“是啊，關鍵是我軍在跟著韓遂的步調走，這是因為策略上的問題所導致的，如果一味的被動防守，這種局麵是難以改變的，所謂百密一疏，怕就怕終會被韓遂抓住一個機會，對我軍形成致命的打擊！”文醜皺緊了眉頭，這種程度的問題，似乎已經不是一個文醜軍團能夠決定了，隻是，袁紹的決策文醜能夠改變麼？“我看還是上書主公，看看能不能讓主公改弦更張。”“難！”文醜頓了頓道：“景山為何會如此說？”徐邈仰頭看了看天空中正在翱翔的飛鷹，有些無奈的說道：“主公的想法也未必就是錯的，主公之所以被動防禦，不僅僅是針對我軍的戰線，更是為了逼迫曹操動手。”“逼迫曹操動手？此話怎講？”“哼，那曹操在碭縣與呂布糾纏，雖然開始的時候遭到慘敗，但是自那之後，曹操就基本上沒有怎麼出力，曹操的最大貢獻就是將呂布給黏在了碭縣，本來，這無疑是我軍攻略東平和任城、山陽的大好時機，可惜，呂布這個時候放出了韓遂，如此一來，戰局上原本對我方有利的局麵又恢複了平衡。”“呃確實如此，可是逼迫曹操動手從何說起呢？”徐邈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曹操為何開始時主動的進攻，而後反而隻是想方設法的拖住呂布，而不跟呂布展開決戰呢？”“這，恐怕是開始的時候那場大敗導致的吧？”“對，曹操原本是希望能夠擊敗或者消弱呂布，從而改變整個中原戰場上的態勢，可惜的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結果自己遭到了慘敗，於是曹操改變策略，拖住呂布讓主公來動手，這個想法也獲得了主公的認可，於是前期的戰事就是這麼展開的。”“嗯！那麼現在呢？”“韓遂出現之後，戰場態勢發生了變化，總體衡量的話，韓遂加上沮授、鐵軍，我軍在戰線上的優勢並不強，如果采用對攻的策略，損失可能會比較大，若是我軍放手與韓遂和沮授死拚，甚至將這兩軍擊潰，則會讓戰場出現嚴重的失衡，那是呂布就會孤注一擲的北上用我軍拚命了！而這個結局肯定是便宜曹操的，所以”文醜恍然，站在這個全局的高度上看，主公的選擇就非常的有道理了：“這麼說，主公的意思是寧願我軍在戰場上麵吃點虧，也要逼著曹操與呂布大打？”“應該是這個想法，當然，這也僅僅是我的猜測罷了。”“有可能，很有可能，從現在我軍的被動局麵上看，更像是故意造成的這種被動局麵，或許，這就是做給曹操看的，當曹操覺得北線已經失衡，甚至主公可能會失敗的時候，曹操或許才會忍不住赤膊上陣，畢竟呂布現在可是壓在曹操頭頂上的大山，不搬走呂布，曹操根本就沒有發展空間了。”文醜臉上的神情有些興奮，不過徐邈的神情卻相反，就算袁紹的真的是這麼打算的，對於袁紹來說，這個選擇也一樣是一個危險的選擇，韓遂和沮授都不是省油的燈，袁紹在這裡做戲給曹操看，說不得就會假戲真做，將韓遂這頭猛虎給養肥了，到時候怕是不好收拾啊！“將軍，城北二十裡發現敵軍騎兵，數量一萬。”“報！城東三十裡發現敵軍騎兵，數量兩萬。”文醜揚了揚眉頭：“來了啊！不過還有一萬騎兵去了哪裡？”徐邈想了想道：“可能在南邊，兩側的騎兵是想要繞過東阿，騷擾我們的後勤吧，韓遂的騎兵一向喜歡這麼打！”“或許，也許他們希望我們會選擇一支偏師出城追擊，然後再合擊我軍，他們對騎兵戰的自信還是很強的。”文醜揮了揮拳頭，語氣裡隱隱的有一絲不甘，在文醜的記憶中，自己的騎兵不如幽州突騎兵，現在與涼州騎兵相比，似乎也頗有不如，作為一個騎兵將領，文醜心裡肯定是很不舒服的。“那將軍打算如何？”“嗬嗬，當然是據城而守啊，主公不正是真個意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