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玉回了隊裡加米廠，就被等待多時的女知青們給包圍了。對於回城多年的渴望，她們現在是一刻都等不了 。蘇青玉吸了口氣，表情很凝重，嚴肅。顯然消息不是好消息。大家的心都給提起來了。朱琳問道，“姐，廠長，到底打聽的怎麼樣啊？”蘇青玉滿臉遺憾道，“對不起，我沒有帶回來好消息。”徐麗道，“什麼叫沒好消息啊。”“沒有名額，”蘇青玉看了大家一圈，在大家無法經曆打擊的表情中，繼續接下來殘忍的發言，“公社壓根就沒有定下來名額，從頭到尾都是騙人的。而且公社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說因為這件事情，更不可能給名額我們了。”“我們回不去啦？”知青們聽到這話，各個都大受打擊，特彆是幾個本來還指望著競爭力沒那麼強，有機會回去的女知青。都忍不住捂著嘴哭了起來。沈夢道，“那之前，都是騙人的？那個蘇滿貫騙我的？可為什麼後來大隊長也那麼說？”李芳道，“當然是為了護著他兒子。總不能承認他兒子是為了騙女知青才扯謊的。今天我和廠長在公社的時候，看到他那樣子，就知道他在騙人了，都不敢在公社乾部麵前說話呢，一個勁兒讓我們回來說。還不是想讓我們開不了口。”弄清楚了真相，大家更接受不了。特彆是沈夢，咬牙切齒，“我要去告他兒子耍流氓！本來我以為這名額是真的，我就忍著了，免得給大家帶來麻煩。沒想到他們那麼無恥，用一個假的名額來欺騙人。太無恥了，太欺負人了，我一定要告他們。”徐麗道，“你可總算是讓我看得起了。”“我也不稀罕你看得起。”沈夢瞪眼。“我就是氣不過他們虛報名額欺騙人！”蘇青玉擔憂道，“公社知道他們虛報名額的事兒，現在已經徹底的打消了我們大隊的資格了。”李芳也擔心道，“以後會不會也會受到影響。”大家心頓時壓了一塊巨石。這還用說嘛，肯定會受到影響啊，那麼多名聲好的大隊，人家肯定不會想著蘇家屯了。知青們壓根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以前是沒給希望，但是總還有希望。現在是給了希望，結果知道真相之後才發現原來是絕望。這誰受得了啊。有人喊道，“告他們耍流氓，咱們告他們去！”“必須告，太欺負我們知青了。”徐麗也跟著喊道。幾個女知青都舉手附和，要去公社告蘇有福他們。朱琳最喜歡熱鬨了，看大夥兒要鬨事，立馬還幫著出主意，去喊男知青們一起，人多好辦事。要是打起來了也不吃虧。沈夢道，“不要你們去了，免得連累大家。”“我們又不是為了你！”徐麗喊道，“我們是為了正義，為了我們知青的尊嚴。平時總是罵我們女知青是狐狸精，現在我們就讓隊裡人看看，到底誰不要臉，耍流氓！你就彆給自己長臉了。”沈夢白了她一眼，又建議道，“廠長就彆去了，廠長畢竟是蘇家屯的人，兩邊為難。”李芳也道，“對啊，廠長就彆去了。”蘇青玉道，“我也確實不方便和你們去，倒不是怕惹事，要是怕惹事，我就不會管這事兒了。而是這次事兒鬨大了，確實可以讓壞人受到處分，但是隊裡人肯定會對你們有意見，我在隊裡可以幫襯你們緩解一下。鬨完事兒，大家不還是得在隊裡過日子嗎？是蘇有福做了錯事，不是整個蘇家屯大隊害人。咱們不能把自己放在所有人的對立麵。畢竟我們才是正義的一方，更要團結同誌，作為蘇家屯大隊的人，這個任務我最合適。”女知青們也知道蘇青玉這考慮有道理。這蘇家屯就是一大家子親戚關係，大隊長家裡做壞事，他們也會幫著大隊長他們的。實際上如果不是知道有蘇青玉在後麵撐著，她們現在也沒有這個膽量去鬨。於是大家鬨事之前進行了明確分工，蘇青玉留在隊裡穩住大後方，其他人就在前麵去和公社鬨去，不管怎麼樣，這口氣都要出。蘇有福做的事兒，是他道德品德敗壞，不該把這事兒算在蘇家屯的知青身上，更不應該從此以後取消蘇家屯知青的回城名額。這是不公平的。一群女知青們氣勢洶洶的就走了，先是去地裡喊了乾活的男知青，把這事兒說了，男知青一個一個的比女知青還激動，熱血的很，立馬農具一扔，挽著袖子就跟著女知青走了。他們還開走了廠裡的拖拉機，一車子人風風火火的往公社去了。李芳和張宇也跟著去了，他們兩是負責穩住這群鬨事的知青的，可以去吵，但是絕對不能動手。拖拉機離開大隊的時候，正好和蘇有福相遇了。車上的知青們指著他的鼻子罵了幾句揚長而去。蘇有福滿頭大汗，都顧不上擦了，嚷嚷道，“都乾啥去，造反啊，趕緊回來上工！”知青們沒人理他們。很快就上了大路走遠了。蘇青玉倒是遠遠的追過來了，看到蘇有福了，就問道，“叔，你看到我們的知青同誌沒有？他們都去公社了，我都攔不住。”蘇有福氣的不得了，“你和他們說了啥？”“我就說讓他們彆指望了，隊裡沒名額，以後踏踏實實乾活。我這才說完，他們就鬨騰起來了，說隊裡騙人。還說滿貫哥騙人，這不，都去公社鬨了，我也攔不住，他們直接開拖拉機走的。叔，怎麼辦啊，他們說要告滿貫哥用回城名額耍流氓，這會兒要是定下來了，滿貫哥不就麻煩了嗎？”蘇有福整個人都要火冒三丈了，“反了反了，這些知青是要反了。”他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怎麼辦，怎麼辦，不行，我要去公社。”顧不得多想，他推著自行車立馬要轉方向。蘇青玉道，“叔，叔你路上注意，彆著急啊。”蘇有福啥都聽不下去了，腳踩著踏板蹬的飛快。看他走了，蘇青玉又著急的往大隊部那邊跑。路上碰到其他社員們打聽啥情況，咋鬨這麼大動靜了，知青們這是鬨的哪一出。蘇青玉就把事兒原原本本的說了。說滿貫哥也不知道從哪裡聽到回城名額的消息，拿去騙女知青，女知青沒被騙到，倒是被彆的知青聽到了。大家都以為有名額了，讓去公社打聽消息。結果公社那邊直接說沒有這回事。知青們覺得受到了欺騙了，還說滿貫哥耍流氓，要去公社告呢。這可是大新聞啊。蘇家屯多少年沒這麼熱鬨了，這消息很快就傳開了。當然，蘇家屯的人都還是護短的。和知青們比起來，蘇有福畢竟是他們的本家親戚。都是姓蘇的。總不至於為了知青的事兒說蘇有福不好。頂多就是當個笑話說了，笑話蘇有福遇到麻煩了。倒是大隊部這邊聽到蘇青玉說的消息之後，心裡都有些擔心。倒不是為了蘇有福擔心，而是擔心公社對蘇家屯大隊印象不好。想想啊，連當大隊長的蘇有福都這樣不老實，人家會咋想蘇家屯啊。蘇青玉很擔心道，“這事兒要是有福叔之前不在知青們麵前承認名額的事兒，也就沒這麼多事兒了。現在知青們都不依不饒了，連我這個廠長都鎮不住了。這次我沒跟著去鬨事，他們對我都有意見了，要不是我還管著廠子，隻怕以後都沒法在知青裡麵混了。”張主任道，“青玉啊，你不該去公社直接問的，和大隊長通個氣比較好。”蘇青玉也很懊惱，“我這不是剛來嗎，不知道這裡麵的彎彎道道，我還以為有福叔是被公社這邊欺負了。”她拍了拍額頭，“我是真沒想到有福叔敢在這事兒上麵騙人。我一直很敬重他，搞加米廠，辦學校，我一直都很支持他的工作，希望他做出成績來，讓公社那邊也看到他的能耐。沒想到在大隊那邊，我們公社名聲這麼差，吳主任指著我的臉就說我們蘇家屯大隊絕不可能。還說我們搞小動作。我當時覺得特沒臉。他到底是為了啥啊？我想不通！”大隊乾部們可都有些腦子呢，當然知道為啥了，還不是為了護著蘇滿貫。總不能在知青們麵前說沒這事兒，是蘇滿貫自己胡說的吧。那不就讓知青們找蘇滿貫麻煩嗎？不過現在結果也差不多了。當然，這事兒也不能怪青玉頭上去，她有些責任，但是也才十幾歲的小姑娘，哪裡能知道這裡麵七拐八拐的事兒。說來說去，還是蘇有福自己搞出來的事兒，現在自己去擦屁股了。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擦乾淨。反正知青們鬨事也是頭一次搞公社去的。以前都是來大隊部這邊喊喊。也沒這麼齊心。這次可真是鬨大了。大隊部的人還是不希望大家鬨大的，張主任讓蘇青玉還是想辦法勸勸那些知青們。畢竟她也是知青帶頭的，總還是有點作用的。蘇青玉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他們現在都氣頭上，今天我說話都不管用了，都跑了。”蘇大寶會計道，“這群年輕娃真是會鬨事。膽子越來越大了。等回來了得教育一下。”蘇青玉歎氣，“雖然他們給隊裡帶來麻煩了，可我也知道他們的心情。我作為一個女同誌，我想著滿貫哥乾的那缺德事兒，也確實不能容忍。想想人家好好的城裡女娃娃來農村搞建設，碰上這事兒，誰能受得了。要是他們城裡的父母知道這事兒了，更心疼了。說不準還要往更上麵鬨呢。”張主任擔心道，“不會吧，這也不是多光彩的事兒。”“咋不光彩了，人家女娃子也沒同意，當場就拒絕了。也有其他知青作證。說起來也算是抵抗了糖衣炮彈吧。要是我遇著這事兒了，我爸能直接把他手底下武裝部的帶來把人給槍斃了。我現在就怕上麵到時候把咱們這邊當典型來報道。上個報紙啥的，咱就真的出名了。”蘇家屯大隊的乾部們：“……”這要是真的上報紙了，他們蘇家屯的老祖宗們能從祖墳裡爬出來。知青們一直鬨到中午都沒回來。倒是蘇小六一雙腿跑去公社那邊看了情況，然後急匆匆的回來彙報了消息，知青們沒吵沒鬨，就是一個個的坐在公社門口，舉著大字報，要公道。據說公社書記和社長這些領導們都出來調解過了，沒用。蘇有福也在這些知青麵前好話歹話都說儘了。屁用也沒有。人家就一樣，要尊嚴，要公平，要公道。現在公社那邊在開口，蘇有福灰頭土臉的坐在公社外麵的看著知青們。而且因為知青們鬨的動靜大，離公社近的知青也知道了回城名額的事兒了，也跑來湊熱鬨了。現在事兒鬨的挺大。大隊的乾部們一個個的聽的直咽口水，感覺他們蘇家屯這次要出名。著急的連飯都吃不下了，都在大隊部裡麵等通知，讓蘇小六繼續去跑腿去。蘇青玉則安安心心在家裡吃飯。麵對蘇家人好奇的眼神，她依然吃的香噴噴的。蘇奶奶道，“青玉啊，你說你有福叔這次能好不？這些知青們真能鬨這麼大？一個大隊長啊，這麼大的乾部……”蘇青玉都想笑了。在蘇奶奶心裡，大隊長那是頂大的官了。最起碼她這輩子沒出過隊裡，也就和這樣大的乾部接觸過。蘇衛國也覺得不可能。“就是幾個知青而已。”蘇青玉道，“這不是知青，知青隻是一個導火索，說到底，還是有福叔和滿貫哥那邊鬨的事兒收不了廠子。他們如果平時正直，辦事沒啥問題，知青們再怎麼鬨都沒用，現在啊，就怕查。有福叔我不知道，滿貫哥經得住查嗎？”她看向蘇衛民。蘇衛民低下頭。他之前也是經常跟著蘇滿貫混，逃避工作的，也知道蘇滿貫乾的一些偷雞摸狗的事兒。蘇家人都有些擔心。畢竟在他們心裡，蘇有福還是蘇家屯的人，要是被知青搞下去了，那也是很不好的事兒。至於哪裡不好，他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骨子裡護短，幫親不幫理的心思在影響著。再算清楚點，蘇有福再不好，那也沒損害到蘇家屯的人的利益。蘇青玉吃完飯，放下筷子，喝了口米湯，這才開口，“不管怎麼樣，我們家的機會來了。”大家看向她。“想想看，有福叔如果不當隊長了。誰來接班？一般不就是大隊乾部接嗎？小隊長有管理社員的經驗，是最有可能的。”這下子蘇家人是徹底吃不下飯了，都看向了蘇衛國。還沒反應過來的蘇衛國頓時後背冒汗，然後拚命搖頭，不不不，他真的沒這個野心，沒這個膽量。他就敢想一下，真不敢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