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玉將野花插在了一個罐頭瓶子裡,放了水,希望可以養幾天。這是一個可以上學的女孩子的心意。這一束花也讓她看到,自己做的事情是多麼有意義。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可以忍受在貧窮落後的地方和大家一起吃苦,一起進步。她不吃這個苦頭,就有更多人沒法從這個苦中走出來,一代又一代的,什麼時候是個頭。想想自己最開始當村官,也隻是為了回報小嚴村鄉親父老的養育之恩,隻是等走上這條路之後,才開始認識這條路的意義,才會以此為終身目標。隊裡勸學工作做的還是不錯的。算是有史以來做的最成功的一次了,連乾部們都甘拜下風了,以前口水講乾了都沒用。現在簡單的操作一下,就能辦成了。不過這也和隊裡願意借學費有關係。重男輕女的家庭如果有錢了,也不會真的願意糟踐自家的閨女。那都是沒有選擇的選擇,隻能將好的資源給未來能夠給自己養老的兒子。這都是窮給害的。現在蘇社長來了,他們小嚴村以後可有希望了。雖然還沒對社員們公布,但是社長說了,等這養殖場做起來了,證明這條路可行,以後這漁場會讓隊裡的社員們參股的,讓社員跟著一起養魚。蘇社長說了,這青山湖是屬於社員的,未來是要還給社員的。社員祖祖輩輩都奉獻在這片土地上麵,這片土地也會回饋社員的。也正是因為蘇社長這番話,以及這個安排,小嚴村的乾部們都鐵了心的要跟著她後麵做事。因為她是真心實意的要帶著社員致富的乾部,是沒私心的。孩子們上了學,蘇青玉也開始培養隊裡的年輕人。好些年輕人雖然不是文盲,但是認字也不多,連計算都做不好。人家技術員講課的時候,他們都聽不大懂。這時候,小嚴村的乾部和社員們也意識到,知識真的很重要啊。錢就在眼前放著,可能都賺不了。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蘇青玉還是和之前在蘇家屯一樣,開進修班。比掃盲班要進一步,不止教識字,還教他們做計算,至少以後自己養魚賣魚的,總得會算賬啊。要不然以後多吃虧啊。還好有了前麵勸學的事兒打底,這些年輕人上進修班也很積極。都樂意多學點本事。至於這些在養殖場的工人們,學技術也學的很認真,因為養殖場是要定期考核的,到了一定時間技術不過關,那是要要走人的,所以計算沒有上進心的年輕人,這會兒都樂意學。就為了保住這份工作。蘇青玉有時間,也會跟著這些工人一起學,拿著個小本本做筆記,記錄養魚的一些基本要求。而且還不是一次兩次,基本上每天都會跟著學學。這些工人和她年齡相仿,有女工就問道,“社長,你也學養魚啊,社長也要會養魚啊。”蘇青玉笑道,“技多不壓身,多學點沒壞處。”看著連社長都學技術了,這些人更覺得學習是個應該的事兒。”蘇青玉也還真不是做樣子,畢竟未來縣裡要推廣,她一個負責人總不能什麼都不懂,多少也要知道點基礎。而且扶貧之路很長,未來還不知道會去哪裡,也不知道會不會用到,所以確實該學。除了學技術,蘇青玉還得學養殖場管理方麵的技術。她和隊裡乾部都在學,大家都是沒啥經驗的,自己買了書回來,蘇青玉學習能力強,看完給他們上上課。也是這時候,小嚴村的乾部們發現,致富的路真不簡單。就算領導找來了錢,找來了資源,可作為乾部也不能不懂,不能肚子裡沒貨。他們也得進步。蘇青玉平時也趁機多教育他們,“多看書,多看報紙,了解外麵的動態。咱們不說要多博學,至少以後彆人想騙我們這些乾部,咱們不至於受騙。要知道,咱們要是受騙了,損害的就是人民的利益了。”小時候她見過小嚴村乾部被騙養蚯蚓那事兒,給她心裡留下了極大的印象。所以乾部管理這一塊必須提升。何窮私下裡道,“蘇社長,你這是在全麵的提升小嚴村的整體素質啊。”蘇青玉神色嚴峻道,“不止是小嚴村,其他大隊以後也是要走這麼一遭的,想要致富,知識真的很重要。你之前搞養魚的時候,就沒什麼想法?”“就是覺得缺錢,缺支持。”蘇青玉笑道,“那你是還沒到用人的那一步,不知道無人可用的尷尬局麵。那可比缺錢更困難。我教你一招,以後不管你在哪裡主政,教育一定要放在首位。一個地區人才多了,自然而然的也會開始富裕起來了。”何窮把這句話深深的記在了心裡。他覺得蘇社長都這麼強調的事兒,必定是最重要的事兒。小嚴村這忙忙碌碌的學習,老老少少都參與進來了,倒是讓他們沒有了串門吹牛的機會,也讓其他隊裡對他們關注的社員們都納悶了。都覺得小嚴村這個養殖場會不會是雷聲大雨點小,咋都沒聽著動靜了。倒是有小嚴村嫁出來的姑娘回了娘家一趟,然後發現全家上下,識字的參加培訓班,不識字的在掃盲,年紀小的去上學了。反正老老少少都在學。按著小嚴村的說法,必須學,這是沒辦法的事兒。不學就會落後,不學就會吃虧,吃不到這送到嘴邊的肉。這消息傳出去了,其他隊裡就樂了。突然也不覺得羨慕他們 ,他們這為了拿點工資,也不容易啊。孩子們算了,幾十歲的人竟然都還要去掃盲學技術,太不容易了。這事兒連公社的胡書記和鄭社長都聽到了。鄭社長隻覺得果然是個大學生,隻會學習。搞了這麼大的動靜,後麵不就該好好宣傳,搞的熱熱鬨鬨嗎,怎麼還埋頭搞學習了。胡書記倒是好奇,和跟著自己的田副社長,以及江副社長道,“她這是想沾手教育方麵的了?”然後笑了,“老王那邊就是搞教育的。”這個老王就是跟著鄭社長一塊兒的王副社長。如果蘇青玉真的對教育方麵感興趣,他倒是不介意幫她一把,也算送一個人情給她,當然,同時也給蘇青玉樹一個敵人。等老鄭和這同誌鬥起來了,自己坐收漁翁之利。“回頭探探口風去。”從縣裡開始摻和進來之後,胡書記就知道了,自己和蘇青玉不能硬碰硬,小嚴村那邊自己也伸不了手,所以隻能另辟稀缺了。作為一個公社書記,他無法容忍,自己的管轄區域裡,自己這個定投老大竟然不能伸手。這簡直就是無視他這個書記的身份。把他當擺設了。這書記還當的有什麼意思啊。所以他一直在想機會呢。抽了個時間,他就給蘇青玉打電話了,關心她的工作,問她有沒有遇到困難。蘇青玉接到電話的時候,忙的不可開交的。本來都不想理他了,但是想著小嚴村這養殖場開起來了,未來來來往往的,路還是很重要的。得修路啊。小嚴村這路和當初的蘇家屯一樣,還是一條坑坑窪窪的泥土路呢。得修。蘇青玉就唉聲歎氣,“工作確實有些困難,多謝胡書記關心了。”有困難就好啊,胡書記笑著道,“也彆把自己忙壞了,有什麼困難可以找公社嘛,你畢竟是公社的同誌,總是在小嚴村待著也不合適。”“行,那我抽個時間回去,給您彙報工作。”胡書記滿意了,笑著答應了,掛了電話之後,臉上笑容就消失了。不知道為什麼,掛了電話之後,他人就感覺清醒了,總覺得蘇青玉這麼爽快答應回來彙報工作,有什麼不對勁兒。他把自己的兩個軍師找過來商量了。田副社長管理武裝的,是個粗人,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倒是分管組織的江副社長道,“難不成,還是覺得加入一個隊伍比較合適?”胡書記道,“算了,還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蘇青玉雖然答應了回公社,但是並沒有馬上回去,而是拖了一個星期了,才回公社。一回到公社,她就表示自己實在太疲憊了,工作實在太不好做了。當初以為很簡單,結果做起來發現自己經驗不足啊,很困難。胡書記道,“你年輕,畢竟沒有經驗。”蘇青玉道,“胡書記資曆老,肯定經驗豐富吧。”“……”胡書記噎住了,然後笑著搖頭。“我們沒趕著好時候啊。”蘇青玉道,“現在還不是好時候?”“……”胡書記覺得自己要不是人沉穩,這會兒得起的罵人了,他勉強笑著轉移話題,“聽說你最近在小嚴村大搞教育啊,怎麼,對這方麵感興趣,還是你也覺得,公社的教育工作沒做好?”蘇青玉聞言,心裡默默想了想,不知道他這麼說的目的,所以含糊道,“我習慣了,我在蘇家屯也搞過教育,習慣了走一個地方就搞教育。”“看來當初讓你管農業,屈才了。”胡書記笑著道,“應該讓你去管教育的。我也發現你有這方麵的才華,你雖然管著小嚴村那邊的養殖場,但是再多一點,我也覺得你有這個能力。要不,我給你安排點工作?”蘇青玉頓時明白過來了。這搞教育的,不是王副社長嗎,這位可是和鄭社長關係鐵啊。這是要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