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開庭和付明軒被嚇了一大跳。登時向後跳去幾丈遠,一劍光寒十九州的銀白劍身和泰初錘的雷光便閃耀在黑暗之間。那黑影哎喲一聲,急忙踉蹌爬起,朝著二人便是叫道:“燕兄,付兄,千萬不要出手,是小弟啊!”隻聽見成嘯天的聲音就像是一柄利刃一般,將原有的寂靜劃破了一道口子。成嘯天走向二人,腳步一瘸一拐,顯然剛剛那一下摔得不輕。隻見他鼻青臉腫的,腫的像個豬頭一般,濕掉了的衣服正滴滴答答滴著水,夾雜著一絲血跡。“你?!”燕開庭看著似乎比自己還要慘的成嘯天,一時之間又覺得腦子迷糊起來。“你怎麼成這種樣子了?”燕開庭收起泰初錘,但付明軒仍舊是一臉警惕地望著成嘯天。成嘯天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憨笑道:“燕兄莫要見怪,我也不是剛剛與人才打了一架麼?”“哦?”付明軒應了一聲,問道:“是那雀雲閣之人?”成嘯天狠狠地啐了一聲,便將其中緣由向二人娓娓道了出來。原來,從雀雲閣逃出來地成嘯天剛要潛回城主府時,就隻見一行從未見過的白袍人走進了來,每個人手裡還端著一種焚香的器皿,成嘯天連忙就躲在一處假山之後,屏住呼吸,靜靜觀察著。隻見那些白袍人站在城主府的空地上,就開始做起法事來,換了平日裡,成嘯天還以為自己那城主舅舅在搞什麼些什麼特殊法陣之類的,但是剛剛經曆了雀雲閣那一戰之後,成嘯天下意識地就覺得這一切並沒有那麼簡單。那些白袍人約有五六人,每人手中端著一個金色焚香器皿,裡麵卻是空空如也。他們圍成一圈,一個領頭的白袍人拿出幾條沾了血跡的布條,看起來像是衣服的一處邊角。成嘯天眯著眼睛仔細看了看,雖然隻是幾處邊角,但那淡青色的紗布和朱紅色絲綢卻是那樣熟悉,當即他就認了出了,那是付明軒和燕開庭的外衣邊角。說到這裡,成嘯天還走了過來繞著燕開庭二人轉了轉,大聲叫道:“就是,就是,跟你們這衣服是一模一樣的!”燕開庭和付明軒看了看自己在戰鬥當中撕扯得破亂不堪的衣服,苦笑了幾分。已經有多長時間未曾這樣落魄過了?衣衫襤褸,渾身帶傷,如今還要被彆人來個甕中捉鱉。確認之後,成嘯天繼續講著。隻見那領頭得白袍人手中突然燃起一陣耀眼的藍色火焰,將那布條燃燒殆儘,灰燼分彆裝在各人手持的焚香器皿裡。就在成嘯天正在疑惑這幫人究竟在玩什麼鬼把戲時,為首的白袍人竟是高高地飛了起來,隨即以一種不可思議地速度快速旋轉著,嘴裡一直不停地念叨著咒語,然後伸出手來朝著其餘白袍人手端的器皿裡一一輕點,頓時,從那焚香器皿中,就燃起一陣一陣紅色血舞出來。聽到這裡,燕開庭和付明軒心下頓時明白那是白袍人專為追捕他二人所設下的法陣,隻是說到這裡,成嘯天也沒說起他自己為什麼被打成這樣,還從他二人頭頂上掉了下來。成嘯天啐了一口,恨恨道:“小弟一介粗人,不知道那幫人在玩些什麼把戲,但既然燒了二位兄長帶血的衣服,還做起法事來,怎麼看都是在背後搗鬼,小弟也是一時心急沒忍住,就衝了出去,準備給他們搗個亂,無論怎樣,先叫他們玩不成再說!”“然後,你就和他們打了?”燕開庭一臉不可思議,心想怎麼會有成嘯天這種愣頭青的存在。成嘯天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摸了摸自己的臉,頓時吃痛地“嘶了一聲,道:”嘿嘿,燕兄看我這樣子,是和他們打了一架麼?分明是被他們打了,小弟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從一個白袍人手裡跑掉的!”“這不,自己家也不能回了,便在這城中轉悠著,想再觀察觀察情況。剛巧聽到有人說話,便也不敢貿然靠近,從屋頂上悄悄潛了過來,隻是小弟方才被那些白袍人實在是揍得慘了,趴在屋頂上一個不小心,就掉了下來,心想這下肯定完蛋了!”“隻是沒想到掉在了你二位麵前,哈哈哈!”成嘯天哈哈大笑著,腫成豬頭的臉都要吃進他的眼睛,顯得更難看了。燕開庭也是無語,望了望遠方蒸騰著的紅霾,心想能布下如此規模法陣的人定是道行頗深,這成嘯天也是命大,孤身闖進一群正在布施法陣的修道人士中間,還僅僅是被揍了一頓逃了出來。換了運氣不好的,隻怕是有去無回。“對了,那些白袍人一個二個都怪得很!”成嘯天手舞足蹈地描述著,“渾身上下都是白的,他奶奶的,跟糊了麵粉似的,不,比麵粉還要白!”聽到這裡,付明軒略微一驚,問道:“渾身上下都是白的?”成嘯天狠狠地點了點頭,道:“從頭到腳,都是白的,小弟逃跑時被其中一人抓住了腳拖了回去按在地上一頓狠揍,你猜我看見了啥?那人的眼睛,竟也是白的,真是活見鬼了,看的我是一陣頭皮發麻。”說到這裡,成嘯天突然打了個激靈,不斷拍著著急的胸口,道:“他奶奶的,嚇死本小爺了!”付明軒略一思索,燕開庭便知他的心底已是有了想法。“明軒可知那白袍人究竟是些什麼人,聽嘯天老弟的描述,竟是瘮人得很。”燕開庭走到了成嘯天的身邊,輕輕拍了幾下他的肩膀,就像付明軒經常安撫他一樣。付明軒微微搖頭,說道:“不能確定,隻是很久之前,我聽說過一個名為‘鏡虛’的邪教,教徒們都是陣修高手,崇尚以淨化自身為主要手端從而輔助布陣......”“淨化自身?”燕開庭有些不解。付明軒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道聽途說,他們所謂的淨化,和我們所知的淨化似乎不是一種概念,似乎,是一種徹底的洗滌.....不僅是**,還有靈魂,都是經過了一種特殊的淬煉。”“所以他們看起來就是那種失去了所有顏色一般,慘白慘白的?”燕開庭問道。“對,隻有很少人能見到他們,聽那些人的描述,和成嘯天老弟有幾分相似。再加上布陣,極有可能就是他們。”付明軒微皺眉頭,鏡虛的厲害,他也是略有耳聞的。凡是他們布的陣,就算僥幸逃了出去,但凡在這陣裡帶上一點自己的氣息,就像是被下了詛咒一般,最終也是不得好死。見付明軒露出擔憂的麵容,燕開庭深呼一口氣,站定在他麵前,道:“明軒,就走那條水路吧,哪怕那裡有千萬殺手等著我們,總比在陣裡喪命的好。”“你可想好了?”付明軒抬起頭望向燕開庭,隻見燕開庭眼神裡有著前所未有的清亮。從小至今,付明軒從一個普通的小弟子爬上小有門首席弟子的高位,不知有多少次,徘徊在了鬼門關門口。而燕開庭卻是不同,他一直呆在安全的玉京,身邊還有著夏平生這樣的高手護著,雖說也不知沒有麵臨過生死危險,但隻一次,還是燕開庭第一次陷入到這種絕殺之境當中,也算是第一次麵臨著戰死的危險。燕開庭眼中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堅定,他望著付明軒點了點頭,從腰間的芥子袋裡取出一隻像小船兒一般的法器出來,遞到了付明軒麵前。隻聽他道:“這是我往日裡閒來無事打造的一個小玩意兒,沒想到也有用到的一天。”燕開庭苦笑幾聲,繼續道:“按照明軒的能力,衝出包圍應是不難,若我衝不出去了,你便不要等我,帶著它走吧,就往水中一扔,它便會變成一條正常大小的輕舟,並且加持了法陣,跑得應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付明軒一劍敲在了腦袋上,頓時嗡地一聲,燕開庭抱頭就是一陣哇哇大叫。付明軒收了長劍轉過身去,冷冷道:“給你一個教訓,下次再說這樣的話,我就....我就再也不與你說話了。”緩過來的燕開庭依然是躬著身子雙手抱頭,一隻手裡緊緊攥著那枚法器,望著付明軒的背影,一時說不出話來,隻是在心中長長歎了一口氣。“你若在這裡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向夏師交代?”付明軒轉過身來,對著燕開庭擠出一個笑容,道:“夏師還不得剝了我的皮?”“可是......”燕開庭還是走了過去,抓起付明軒的手,硬生生地將那枚法器塞進了付明軒手裡,沉聲道:“總歸是一個人要回去的。”付明軒望著燕開庭,兩人都是一時無語,隻是彼此靜靜看著。“咳咳!”站在一旁地成嘯天實在是忍不住了,感覺這兩人在演著一出生離死彆的戲,還完全把他當空氣。隻見兩人齊刷刷地望了過來,雙手還牢牢地抓在一起,成嘯天嚇得一陣後退,諂笑著道:“小弟並非打擾二位,隻是二位要是害怕走水路會遇見埋伏的話,小弟有這麼一個辦法......”說著,眼睛還盯著燕付二人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被成嘯天這麼一定,兩人也頓時覺得失態,趕緊放開了手,都是乾咳幾聲。“有什麼好法子?”燕開庭問。成嘯天訕笑幾聲,道:“小弟平時也是個貪玩之人,經常去荒野殺幾頭凶獸什麼的....隻是後來有一次出了點岔子差點丟了小命,我家老娘就不讓我出城了,說就我這麼一個兒子,哈哈。”“然後呢?”燕開庭冷冷地看著東扯西拉地成嘯天,說了半天還沒說出重點來。“後來我舅舅,也就是隋城主,派兵守在了城門口,不讓我出城,我就說好嘞,大門不讓出,還不讓我走水路?隻是沒想到我那老舅連水路都給我封了,把青河出城地那一塊兒是守得嚴嚴實實,可是本小爺.....不,小弟我在那一塊兒轉了幾天,終於發現一條能夠避開所有人地耳目悄悄出城的小路....”說到這裡,成嘯天還衝二人眨了眨眼,道:“隻是彼路非此路,二人要走的話還是得考慮考慮。”燕開庭本來是聽得高興,又被成嘯天這麼反轉來了一下,不禁問道:“什麼意思,什麼彼路非此路?難不成還是條虛幻的道路不是?”成嘯天搖了搖頭,道:“小弟也不知怎麼向二位兄長解釋,我隻知道,那些人再怎麼埋伏在那邊等你二位,也埋伏不到那邊去。”聽成嘯天這麼一說,付明軒朝著燕開庭點了點頭,道:“就先隨嘯天老弟過去看看便知。”燕開庭應了一聲,便看向成嘯天,道:“那此行就拜托嘯天老弟了。”聽燕開庭這樣一說,成嘯天深吸一口氣,驕傲地拍了拍挺起的胸脯說道:“就包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