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黎還在抱著自己的驗屍筆記,想了想,問娘親:“那,爹……凶手到底是誰?”柳蔚看了看周圍沒人,道:“死者的姐姐,或是妹妹。”“為何?”這次是容棱問的。柳蔚道:“首先那件衣服的樣式,是年輕女子的樣式,且是穿過的,並非新衣服。其次,能讓死者毫無掙紮反抗的死去,死者一定認得這位凶手,據我猜想,凶手的作案方式,應該是拿什麼東西,偷偷走在死者背後,重擊,將其殺害,其後,凶手應該慌張了超過半個時辰,才把屍體的頭砍了,因為人在剛剛死後,血液依舊活躍,這個時候砍掉頭,傷口依舊會血流不止,而死後半個時辰,血液開始凝固,頭砍下來,血會流的很少。”容棱沉吟:“這也無法說明,凶手是姐姐或妹妹,也可能是朋友。”柳蔚笑了一下:“就算是朋友,也是個親如親姐妹的朋友。”“怎麼說?”“因那雙鞋。”柳蔚道:“那雙將死者後腳跟磨破的娟鞋,我昨日在製衣鋪見過。”柳蔚說著,便看向浮生。浮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黃老爺的鋪子?”柳蔚緩慢的道:“那鞋子的料子,可是上好的緞子,便是我這等不愛講究衣料的,也知道其價格不菲,若不是親如姐妹,怎麼會買這樣好的鞋子給死者穿?”“會不會是彆人穿過的?”浮生問道。這次小黎回答:“是新鞋。”這個小黎之前就注意過,隻是小黎不知道布料的價格,隻以為那是一雙城裡姑娘穿的普通娟鞋。“所以了。”柳蔚淡淡的道:“一個無依無靠的鄉間女子,孑然一身的從鄉下來到城裡,投奔了已經成了有錢人的同鄉姐妹,或是親姐妹,兩姐妹團聚,一開始很高興,又是置辦鞋子,又是找夥計,忙的不亦樂乎,可也不知中途出了什麼齟齬,數天後,有錢的那個,殺了死者,砍頭,拋屍,陷害,凶手是很冷靜、聰明的女子,凶手知道以怎樣的方式保護自己,但,這樁案子,絕不可能是凶手一人完成。”“凶手還有同黨?”浮生問。“處理屍體還能說一力完成,後麵的拋屍和陷害,卻一定有人幫凶手。”柳蔚看向浮生:“衙門那些衙役也不知道頂不頂用,你也去查查。”浮生點頭應下,又支吾:“那少奶奶。”柳蔚咂了一下嘴:“放心,我會將她先救出來。”又說:“你就彆跟那些衙役一塊兒湊熱鬨了,你去查查那黃老爺的家底,比如,他的妻子,家人。”浮生愣了一下:“先生以為,凶手會是黃老爺的妻子?”“屍體是在他們的箱子裡,範圍本就縮小了,按照這個查便是了,不是妻子就是嬌妾什麼的。”浮生頷首:“是,奴婢這就去。”浮生離開後,後麵的曹餘傑跟陳爺子說道完,也追了過來,一看少了個人,曹餘傑正要說什麼,柳蔚先道;“這會兒時辰尚早,曹大人,不若咱們去牢裡走一圈。”曹餘傑猶豫一下,又看看容都尉。卻見容都尉隻是淡淡的看他一眼,曹餘傑也不知怎麼的,就是一個眼神,明明什麼也沒說,他卻就領悟出來,容都尉這是要去牢裡的意思。曹餘傑一個機靈,立刻道:“我這就讓人安排一下,兩位稍等。”“不必。”容棱道:“就這樣去。”容都尉都開口了,曹餘傑也不能說什麼,隻好親自引著兩人,往大牢走。大牢設立在衙門後麵,並不遠,有重兵把守。他們一過去,便有衙役出來相迎。曹餘傑招了招手,讓他們開路,便又對柳蔚和容棱道:“這牢房狹窄潮濕,兩位若是不適……”“無妨。”不等曹餘傑說完,柳蔚已經擺擺手,表示自己不在意。曹餘傑也不說什麼,沉默的下了長長的地下樓梯。一進入牢門,便感覺光線在變暗,曹餘傑在前麵走得小心翼翼,柳蔚、容棱、柳小黎在後麵如履平地。樓梯走了一半,柳蔚突然發問:“聽說那柳逸的小廝,都讓曹大人給打死了?”曹餘傑聞言,一個崴腳,險些從樓梯上摔下去。曹餘傑急忙說:“司……司佐大人這是哪裡聽來的閒話,此事是謠傳,並非真相……”柳蔚淡笑:“那真相是何?”曹餘傑想回身跟他們說話,更想親自看著容都尉解釋,但樓梯太窄,地方又高,不好亂動。曹餘傑便隻能背著身,心驚膽戰的道:“那小廝本就是個有病的,原本隻是差他出來問一問,誰知道,拿板子嚇唬嚇唬他,沒成想,板子壓根沒落到他屁股上,人就嚇死過去,兩位大人若是不信,那屍體也還留著,司佐大人驗屍本領高超,您親自看一看,必然就一清二楚。”這時候曹餘傑反而慶幸柳蔚的驗屍本事,才不至於讓自己擔上無妄之災。曹餘傑這麼著急的解釋,柳蔚倒是相信,在沒見到曹餘傑之前,柳蔚還覺得此人皮硬,是個橫的。看了本人,便覺得此人實則膽小心怯,倒是沒柳蔚想象的那麼難對付。容棱之前未見到曹餘傑,隻知道沁山府乃七王勢力,卻不知竟還能遇上老熟人。曹餘傑在京都任京兆尹時,容棱便與他有一些淵源,這人的人品,容棱倒是可以保證,草菅人命這等事,曹餘傑不會做。一路下了樓梯,柳蔚邊走邊繼續問:“曹大人可知,這位柳逸,當真是丞相公子?”一說到這個,曹餘傑就想哭:“本官好歹也在京都任職過,京都一些出了名的公子哥,怎會不認得,隻是此次,卻實非本官所願。”“哦,這話怎的說?”曹餘傑正要答,前麵領頭的衙役,道了一句:“三位大人,到了。”曹餘傑後麵的話便咽了回去,下了樓梯的兩間牢房,就是柳逸與金南芸、遊姑娘的。曹餘傑站在其中一間牢房門口,瞧了眼裡頭渾渾噩噩,正縮卷在乾草上睡覺的男子,不耐煩的咳了一聲。旁邊的衙役立刻拍了拍牢門:“喂,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