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獵夫笑了一下;“分寸肯定是有的,況且,不是一箭一兩嗎?之前我們還在商量,打算把獵物都射兩箭,如今看來,倒是省了,雙手雙腳,一人可以射四箭,算一算,銀子.kgege”彆的獵夫聽著是這個道理,也都把弓箭撿起來,一個個紅光滿麵的,問暗衛:“大人您說,何時開始?”暗衛依舊麵無表情,隻看了眼下頭空地,等接到了柳大人的抬手示意,才道:“現在。”話音剛落,下頭的付子勇,便感覺一道破空之音衝刺而來,他抬起頭,眼睛死死的盯著衝過來的一柄箭頭。隨即,便感覺右手一痛!他轉頭去看,就見自己的右臂破開個口子,一柄利箭擦破他的皮,帶著一道血跡,紮入了綁他的木樁子。而與此同時,牆那方一溜兒的箭,撲麵而來。遭殃的不止付子勇一人,箭群從天而降,空地上綁著的所有人,都無法幸免。付子覽滿頭大汗的盯著自己褲襠下一寸的那根長箭,那箭要是再上來一丁點,他這輩子就斷子絕孫了。同樣的情況,許多人都在經曆,褲襠下,耳朵旁,總之,離他們要多近有多近,不少人都被箭刮傷了皮,最嚴重的,右腿已經插上了一支箭,但畢竟太遠,手勁再大的獵夫,也刺不了太深,不過血倒流了不少。光是如此,已夠下麵的富家公子們喝一壺了。付子勇開始罵人,他本就是烈性之人,一罵起來,那聲音,大到讓人耳鳴。付子覽哭了,這位大名鼎鼎的付家六少,這輩子過了三歲就沒流過淚,這會兒卻哭得像個孩子,邊哭邊叫他大哥,拚命的喊——大哥救我!大哥救我!付子耀也沒好到哪兒去,他的右臂被射中了,其實也沒多深,但他害怕,隻覺得半個身子都麻了,血還順著手臂往下流,他看著就慌,怕真死在這兒,不到片刻,就感覺褲襠濕濕的,周身彌漫著一股尿騷味。尿褲子的不止付子耀,有人早就尿了,那位被射中大腿的公子,又哭又尿,最精彩。楊泯算是裡頭最好的,大概因為他被綁的位置遠,不在獵夫射程範圍內,他沒被射中過。鬆了口氣的同時,楊泯心裡又感歎,劉睢雖然被打得麵無人色,但至少沒被綁來任人射殺,要知道,刀劍無眼,射到手腳沒什麼,射到頭,身子,那才真是要人性命。付子言匆匆趕來時,已經過去差不多半個時辰了,射箭並沒有停,這會兒,所有人,包括楊泯,身上都或多或少帶了血,最嚴重的,是被射到了肚子,已經被放下來,帶回牢裡。付子言看著滿場情景,眼眶通紅,又看到自己幾位弟弟,付子覽已經暈過去了,付子耀滿臉蒼白,付子勇搖搖欲墜,而付子寒,是被綁的位置比較靠前,此刻他左手右手各種一箭,右腿還有一箭,但他沒有暈,也沒哭,隻是低垂著眼,耷著腦袋,不知什麼情況。“三王爺!”付子言幾乎是怒喝出聲,目光定定地看著前頭穩坐高椅,滿臉平靜的年輕王爺,抬腿想走過去,卻被箭雨相隔,不敢貿然前進。容棱正在削梨。柳蔚要吃,說口渴。紅姐兒也在給自家坊主剝葡萄。等削完了梨,容棱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削梨的匕首,那匕首他當年出征前,師父贈予的,削鐵如泥,是防身利器,但現在,那匕首卻淪落到給娘子削水果的地步了。付子言最後是自己繞了一大圈兒,繞到容棱麵前的,他指著滿場木樁,憤怒的質問:“三王爺,你可知你在做什麼!”容棱擦匕首的動作未停,隻是抬眸,瞧了付子言一眼,麵無表情:“可有問題?”付子言咬牙切齒:“三王爺若不想與付某合作,當日便無須假以顏色,如今這般動作,付某多嘴問一句,這便是三王爺待人接物之法?”柳蔚瞥了容棱一眼:“合作?”容棱將匕首收回,慢條斯理的回:“本王從未同意。”付子言臉色已經黑透了:“好好好,好一個從未同意,看來是付某自作多情了,虧得付某這幾日為王爺跑動,一心效忠!看來,三王爺是看不上我區區付家!”柳蔚聽明白了,忍不住說:“原來是這麼回事,一心效忠?付大人是說,你說服了付家,要帶著整個付家,投奔三王爺?”付子言冷冷的睨著柳蔚,沒有回答,但臉上,明顯是這個意思。柳蔚又笑了:“好一個奸詐狡猾的付子言,同樣的話,你還對誰說過?太子?七王?你到底是效忠三王?還是先將人拖著,再另謀大計?”付子言皺了皺眉,盯著柳蔚。柳蔚道:“你付家打什麼鬼主意,不光三王爺,另外兩位,想必也是知曉的,不過是看付老爺子的麵子,未說破罷了。對了,李國侯,在貴府可還好?聽說大理寺方少卿,不日也要抵達青州了。”付子言在聽到李國侯時,臉色變了變,但在聽到方若竹時,卻有一絲茫然,顯然不解其意。柳蔚猜到了這付家裡頭,怕也有些彎彎道道,李國侯的事,付子言知曉,但李茵與方若彤,他恐怕不一定知曉。付家隻要不是鐵板一塊,這種大家族,被逮到小辮子的幾率,就大得很。柳蔚也不說了,看了看下頭,從一開始的吼叫,到現在的安靜,這些公子哥兒,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柳蔚走近一些,對遠處揮了揮手。箭雨立刻就停了。柳蔚看到一個被綁著的人,慢慢抬起頭,似乎不敢置信,這長達半個時辰的折磨,真的結束了。這人就像被崩斷的弦,一瞬間腦袋一歪,歇了過去。付子言看得握緊拳頭,死死的瞪著柳蔚。柳蔚知道,這些公子哥兒肯留在天牢,他們的家人一個聲都沒吭,除了不敢忤逆容棱外,付子言必然是從中給出過承諾的,承諾便是,他已經與三王爺說好了,人就是關關,走個過場,過兩日事情淡了,就放出來。這些人信任付家,讓付子言好好的攢了一大波人情,付子言沒準心裡還得意著,巴不得人再關關,關得越久,最後被放出來時,這些人對他的感激,才越是高到頂點。但現在,一切的人情都煙消雲散了。這筆賬,馬上就會有一大撥人要和付家清算。你付子言不是承諾了沒事嗎?那現在怎麼都成了這個要死不活的模樣?至於容棱,這位三王爺一開始就有個鐵麵無私的名頭,鎮格門都尉,那是什麼身份,入他鎮格門大牢的人,幾個是手腳健全出來的?在大多數人眼裡,他本就是“惡”,惡的人再惡,還是惡,但善的人被逼到不再善了,那可能就成了比惡更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