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正在確定具體人員傷亡,發現二房不止二老爺付鴻望不幸離世,五少爺付子辰,七小姐付子青,同樣也音訊全無,而他們的房間,毫無意外,都被燒成廢墟,且,裡麵的確有兩具已經辨認不出模樣的焦黑屍體。一夕之間死了三個親人,杜氏終於受不了打擊,暈了過去。這次的大火造成的影響實在太大,加上付府新上任家主付鴻達下了死令,必須嚴查,很快,整個付府都被封鎖起來。經過兩日的整查,衙役發現,一開始認為的意外起火原因,好像有些不對頭的地方。因為在計算人員傷亡時,他們發現,整個二房的下仆人數,出現了不小的問題。再仔細調查一番後,衙役發現,幸存的二房下仆,竟然都說不清楚他們獲救的過程。府尹司馬西知曉這裡頭大有問題,當即將人全部羈押,一一審訊。在審訊的過程中,終於有人膽小怕事,泄露了真相。按照這個膽小者的說法——當夜的值班人,是二房庫房管事李黑特彆安排的,因為每個月的班次,都是月初製定。大火那夜,李黑卻臨時調配了人手,篩減了大部分守夜人員,此舉用意,卻著實讓人不明。衙門立刻派人前去,扣下李黑。在又經過一天一夜的審查後,他們終於撬開了李黑的嘴,果然,這個李黑一早便知曉當夜會起火,因此,才特地將平日對自己孝敬有加的下仆,給抽調離開,換了一批同自己不好相與的刺頭,去送死。既然有人提前知曉二房會起火,那就說明,這火,是有人蓄意放之,而非意外。李黑坦白了實情,說自己真正效忠的,其實是大房的大老爺——付鴻晤。事情調查審訊到了這裡,很多東西,都明確了,但司馬西的權限,卻出現了問題。付鴻晤是司馬西的上級,按理說,是沒有下級羈押上級的規矩的,但這回的案子,又是受害方付鴻達這個家主,全權授權給司馬西辦理的,以整個付家的立場為先。司馬西不知自己是否該召喚付鴻晤,糾結著,便隻好將情況跟付鴻達先說一遍。付鴻達聽了後,很是震驚:“你是說,放火之人,是我大哥?”司馬西點點頭:“根據李黑所言,事實,的確如此,四老爺,此事,您怎麼看?”付鴻達半晌沒說話,似乎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敬重的大哥,會是害死二哥一家的凶手。付鴻達沉著眸子,嚴肅的說:“你們可當真查清楚了?那李黑之言,真的能信?”司馬西有些為難:“按理說,真假現在還說不準,需得扣下嫌凶,再行審問,隻是這個嫌凶,大老爺的身份……”付鴻達聽明白了,當即道:“此事切不可貿然斷定,大哥清白攸關重要,既然需得先行扣下,才可查明真相,那你便公事公辦。相信大哥也能理解,這是你的職責所在,隻是,若查出大哥是無辜的,你需得立即釋放,羈押期間,也不可用刑恐嚇!”司馬西摸摸鼻尖,心裡想,嘴上沒說——不讓用刑,你如何指望一個凶手自發坦然罪行?付鴻達說完這些後,就以付家新家主的名義,寫了一張授信,上頭寫明,司馬西在調查付家起火原因期間,任何越級、過激行為,都由付府全權承擔、交代。司馬西拿著這封蓋了家主印章的書信離開,轉頭,就帶著人,去了付鴻晤暫居的彆院。付鴻晤一家自然也聽說了付府起火之事,但當司馬西帶著數十衙役破門而入時,他們還是被嚇住了。付鴻晤倒是其中最冷靜的,他老謀深算,怕是從火冒出來的第一刻,便已猜到這個結果。被司馬西親自請走時,付鴻晤滿臉都是嘲諷,他看著那落了家主印章的落款,眼底儘是冷意:“我有個好四弟啊!”司馬西對付鴻晤和顏悅色:“隻是去衙門走一趟,您無需在意,隻待說明情況,下官定派人親自送您回來。”付鴻晤瞥了司馬西一眼,沒說什麼,上了馬車。如司馬西所言,雖說是把人帶來審問,可顧忌到官職各個方麵,他行事說話都非常客氣,不僅親自給付鴻晤奉茶,還差人搬了椅子,鋪了軟墊,唯恐付鴻晤在這逼仄的刑室坐的不舒服。審問的過程不太順利,無論司馬西問什麼,付鴻晤都一一否認,直到最後把李黑帶出來。但麵對李黑的口供,付鴻晤顯然也有自己的一套說辭,他表示自己根本不認識什麼李黑。李黑很委屈,當即便哭著趴在地上,求付鴻晤救他一命,還說自己一直是聽命於他,對付鴻晤絕對忠心。付鴻晤卻死不認賬,說不認識,就不認識。又過了一會兒,付鴻晤不耐煩了:“司馬大人。”司馬西趕緊過去:“您說。”“若你們所謂的證據,便是一個下賤奴仆的一麵之言,那恐怕,本官沒時間同你們消磨了。”司馬西乾笑一聲,扭頭問李黑:“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李黑眼睛通紅,哭得滿臉涕淚,他咬了咬牙,像是豁出去了般,猛地道:“大老爺既然見死不救,那小的也隻好明哲保身了,大人,小的有證據!”付鴻晤看李黑一眼,眼睛眯了眯。司馬西問:“你有何證據?”“小的有一本記冊,冊子裡寫明,何時何地,大老爺曾吩咐小的乾過什麼事,大老爺用了小的兩年,這兩年的點點滴滴小的都有記錄在案,大人隻需查證,便知小的所言是否屬實!”司馬西看了眼付鴻晤,又瞪著李黑:“記冊現在何處?”“就在小的房間床灶左邊第二塊磚裡頭。”司馬西招招手,讓人將李黑帶下去,又好聲好氣的對付鴻晤道:“既然有了新證據,便勞煩您再稍候片刻。”付鴻晤皺了皺眉,顯然不想等。司馬西卻已經派了人去找,且又給付鴻晤添茶,又給付鴻晤扇風,使勁解數安撫著付鴻晤。去了半個時辰,衙役便回來了,同時也帶回了李黑那記冊。記冊不止一本,足足三本,寫滿的兩本是用油紙包了又包,放在床灶最裡頭的,沒寫完的那本放在最外頭,撬開磚頭,一眼便能看見。三本記冊擺在麵前,司馬西沒有一個人看,他讓付鴻晤一起看,同時觀察付鴻晤的表情。付鴻晤一開始是不屑,看到後麵,臉色便難看起來。司馬西垂下眸,翻著第一本記冊,狀似隨口的道:“第一筆記事是兩年前的三月,寫的是您派李黑去江南曲江府,查探您的侄兒,付五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