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再看那滿桌吃食,亞石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了,他說自己不餓,讓青年慢用,自己則轉身回了芳鵲那間艙房。ww亞石進去後,青年就盯著那關閉的房門看了會兒,然後對身邊的小廝道:“你吃。”小廝笑嗬嗬的坐到對麵,愣頭青似的抓著筷子就開吃。一邊吃,小廝還一邊問:“公子,咱們為何要救他們?我看他們怪裡怪氣的,那青年身懷武藝,那燒暈的女子,我探脈時,也感覺到了內力之息,這兩人都不尋常,咱們為何多管閒事。”青年沒做聲,隻拾筷,給小廝夾菜。小廝忙說夠了夠了,又捧著自己的碗,不讓公子靠近,而後咕噥:“公子您彆對我這麼好,我怕,您最近也是怪怪的。”青年笑了一聲,將筷子放下,問:“哪裡怪?”小廝嘟嘴:“您從上回在古庸府見了那兩人後,就怪怪的,公子,那兩人到底是什麼人?”青年垂了垂眼,表情變得淡了:“不相乾的人。”小廝不信:“不相乾的人您會特地去找他們,還同那個姓鐘的公子在房間裡呆了一日一夜?不過第二日咱們為何要急著走,還有那姓魏的公子,為何一直追著咱們?”青年抬了抬眼,看著小廝的目光,夾雜了些腥火。小廝一嚇,趕忙垂頭,抱著碗,悶悶的不敢吭聲。“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青年又拾起自己的筷子,夾了塊燒紅的肉塊,放進嘴裡,一邊咀嚼,一邊說:“我殺了他的好友,他自要追我報仇。”小廝眨眨眼:“您是說那姓鐘的公子?您殺他做什麼?”青年音色黯啞,眸色變深了:“討厭,便殺了。”小廝嘟嘟噥噥的咬著筷子:“公子脾性這般好,您討厭之人,必然是該殺,殺得好,殺的沒錯。”青年又讓他逗笑了,看了小廝一會兒:“這世上,就隻是你,說我脾性好。”小廝仰著脖子道:“公子是難伺候,是刁鑽,是雞零狗碎的事情多,是少爺脾氣,還愛嬌慣,但您脾性不差,小的說的是事實!”青年:“……”並不覺得多開心。……亞石這一日都沒睡好,他怕門外那主仆二人當真有古怪,因此生生睜著眼,守了芳鵲一夜。第二日,過晌午時,芳鵲迷迷糊糊地醒了,亞石那會兒卻因扛不住,歪在椅子上厥了過去。芳鵲迷蒙的視線在周遭掃了一圈兒,又看到亞石眼眶底下,那濃黑的眼圈,一時不忍叫醒他,隻搖搖欲墜的又躺了一會兒。片刻,有敲門聲響起。芳鵲扭頭看向門板方向,而此時,亞石也被敲門聲驚醒了。他睜開眼,下意識的先看了眼芳鵲的位置,這一看,驚喜起來:“你醒了,可好些了?”芳鵲臉色還是很白,但燒已經退了,她含糊的點點頭,小聲的問:“可以,喝水嗎?”“有水,有水。”亞石連忙在旁邊的壺裡倒了半杯水,扶起芳鵲,一口一口的喂她喝。芳鵲潤了潤唇,覺得舒服了許多,呼吸也暢順了不少。此時,敲門聲又響起,亞石道:“昨日你昏死過去後,咱們讓路過的船隻救了,你先躺會兒,我去看看。”芳鵲點點頭,又睡回床上,歪在那裡。門扉打開,艙外,是個小廝模樣的少年,他手裡捧著個托盤:“這是公子您的午膳,我家公子說,您放心不下您妹妹,在屋裡吃也是一樣,飯總要吃,不然太難受了。”亞石不管是否心生忌憚,但還是禮貌的接過托盤,道了謝。那小廝透過門縫看到裡頭床上,正看他的芳鵲,訝然一聲:“您妹妹醒了,那可太好了,我家公子懂些粗淺醫術,可要我稟報公子,讓他來給令妹瞧瞧?”亞石皺著眉,立刻說:“不勞煩了……”小廝卻擺擺手:“不勞煩,不勞煩,我這就叫公子去……”他說著,一溜煙就跑沒了,亞石叫也叫不住。芳鵲看他表情不好,問:“怎麼了嗎?”亞石沉聲道:“那主仆二人,有些古怪,我是想,少接觸些為好。”芳鵲倒是沒想到這個,在她看來,對方出手相救,應當是好人才是。沒一會兒,那青年公子來了。對方神色清淡,表情涼漠,但芳鵲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實實在在愣住了,這人的容貌,同她嫂嫂,至少有三分相似。亞石同嫂嫂隻接觸了兩次,但芳鵲不同,她很早以前就識得嫂嫂,對嫂嫂的真實容貌五官可謂非常清楚。她脫口而出:“公子,莫非姓柳?”青年姿態清雅的站在這狹小的艙房內,對上床上那雋美女子錯愕的眸光,隨意的,扯了扯嘴角:“在下,姓嶽。”……青白交錯的荒野,澀澀昏黃的天空,柳蔚陷入夢境。她站在草耕田的深處,她身邊,蹲著一頭褐麻色的大狼,她有些懵懂的盯著前方的風景,卻看到巍峨的高山上,有幾縷炊煙升起。她情不自禁的往那炊煙方向走去,還未走近,就聽到耳邊有道聲音:“你在這裡做什麼?”稚子童嫩的音色,令柳蔚回了神。柳蔚看向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背後的男童,瞧著男童與中原人相異的服貌,回答:“我來找人。”小童眨眨眼睛,問:“你要找誰?”柳蔚停頓片刻,然後看看天空,有些迷茫:“我……忘了我要找誰。”小童嘻嘻一笑:“是不是要找你相公呀?”柳蔚一愣,而後又點了點頭:“好像,是吧。”“你這樣不行哦。”小童走上前,蹲下身,摸摸柳蔚腳邊那麻色大狼的頭,大狼蹭蹭他的手掌,模樣並不凶惡。“什麼不行?”柳蔚問。小童抬起頭:“怎麼可以忘記你的相公?你都要生寶寶了呢。”柳蔚恍惚一下,垂首看看自己的圓鼓鼓的肚子。小童站起身,伸手,貼著她的腹部,閉著眼睛,用奇異的音色,喃喃的念了幾句什麼。柳蔚問:“你在做什麼?”小童片刻睜開眼睛,笑笑:“給你的女兒祈福。”“這是女兒?”柳蔚摸著肚子。“是個很漂亮的,孝順的孩子,她在你肚子裡會領著你,找到你相公。”柳蔚神色微頓,盯著自己的肚子不做聲。小童又問:“你還沒想起你的相公嗎?”柳蔚皺緊了眉宇,聲音有些飄忽:“總是,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