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書畫?不知詩詞可否?”張百忍兩手搓了搓,輕笑著開口。農江一愣,緩緩點頭。“當然可以,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隻要有一樣能讓曼蕊姑娘滿意,都可以受邀上樓。不過……”他頓了頓,把聲音壓低。“曼蕊姑娘眼界很高,這裡來的才子雖然不少,但卻隻有兩個進了閣樓。”“我還是想試一試。”張百忍點了點頭,農江無奈,引著他來到石桌之前。“百忍,你什麼時候還懂詩詞了?”長孫若離邁著步子湊了過來,好奇的看著張百忍。“算不得懂,隻是聽得多了,了解一些。”硯台內還有研好的墨汁,張百忍挽起袖子就拿起了毛筆。當世混亂不堪,武學昌盛,文學自是受到擠壓,離國境內,怕是也隻有少數一些地方能夠讓這些文人墨客有些用武之地。不過文人的浪漫情懷、百變心思對於人的吸引力仍在,而且文人思考人生,對於感悟天地也有不小裨益,很多修行中人都是個中好手。如張百忍的師尊,太一道的虛靜道長,就有一手豔絕世人的妙筆丹青。不過除了少部分天賦異秉之人外,很少有年輕的修行人會擅長吟詩作對,精於書畫的倒是有不少。也是因此,農江才一開口就是讓張百忍作畫。拿起墨筆,張百忍深深吸了口氣,筆走龍蛇,字體算不得極好,但也算上等,片刻間一手格言詩就落入宣紙之上。“塵落迥脫事非常,緊把繩頭做一場。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借梅花以言誌,在這萬花園內,也算應景。一旁的農江眨了眨眼,雖然他不是什麼文人雅士,也看不起這些手無縛雞之力之人,但眼前短短的幾行字,卻能引起他心中的共鳴。出身低微的他,能夠有今日,隻是有外人不知的血淚辛苦蘊藏其中。“好詩!”輕輕一歎,農江接過宣紙,朝著閣樓行去。片刻後,兩位實力不弱農江的護衛就讓開了道路。“兩位,小姐有請。”抱了抱拳,張百忍給一臉驚疑的長孫若離使了個眼色,兩人才打起精神,邁步進了閣樓。閣樓不過兩層,卻建造的精美華麗,不少事物看得出來都是臨時挪來的,以增風雅,顯然李家人在這裡是下了不少的功夫。他們卻是不知,這些東西並非是李家人放置的,而且這場宴會李家人更是禁製靠近,以免擾了主人的雅興。上了二樓,左右各有幾個矮桌、蒲團,桌上有些精致的吃食,四個氣質特衣之人分彆坐在兩側。正中主位是位青紗女子,白紗蒙麵,正素手撫琴,幽幽琴聲就是從她的手下傳來,應該就是那位京城名妓曼蕊姑娘了。“兩位,請坐。”女子手腕一停,按在琴弦之上,螓首輕抬,一雙眸子即使是隔著白紗也讓張百忍忍不住心頭一跳,麵紅耳赤。聲音好美!“不必客氣了,我們是來捉妖的,不是飲酒的。”長孫若離大手一擺,一臉的豪氣。“妖?不知是什麼妖?竟能逃過我徐晦的眼睛,跑到這裡來。”左側的一位清雋中年不屑的輕笑一聲,端起的酒盅也緩緩放了下來。“徐晦?祁南散人徐公徐晦?”張百忍一愣。“想不到老夫的名字,竟然還能入得了太一道門人的耳中,真是幸甚。”徐晦的聲音帶著譏諷,也讓長孫若離眼一睜,就欲發火。此人雖然是一位散人,但修為不凡,據聞已是道基圓滿境界,而且專修禁法,與長孫若離之父長孫舉向來不對頭。“想不到竟是徐公當麵,徐公精通禁製陣法,就算是家師虛靜道長也是稱讚有加,小子怎會不識?”張百忍急忙開口,攔下就要發火的長孫若離。“隻是剛才我與師姐確實是追蹤一頭鼠妖而來,那鼠妖也有些古怪,修為雖然不怎麼樣但隱藏氣息的手段卻十分高明,在下也是靠著師尊賜下的法器才能察覺一二。”“靜虛道長……,哼!”徐晦輕輕的哼了一聲,卻也不在過多的倚老賣老,畢竟離國隻有兩位金丹,其中一位就是靜虛,數百年來抵禦妖魔,他也不敢太過抹了對方的麵子。“小兄弟貴姓?剛才那詩可是你做的?”徐晦不再開口,那曼蕊卻好奇的望來。“在下張百忍,那個……”張百忍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其實那是我的一位長輩教導我的時候說的,我也隻是拿來用一用?”“長輩?可是靜虛道長?想不到道長還通禪理。”曼蕊聲音中帶著驚訝,這首詩雖然看上去是在堅定人修行的信念,但其中引用的卻是禪理,乃是佛揭而非道言。“不是,是另外一位前輩。”張百忍低著頭,一邊回答一邊看著手中的羅盤。少頃,他眉頭皺了皺,看向側方一位英俊年輕人所在的地方。“在下福清黃岩,道長不會以為在下是妖物所化吧?”黃岩舉止文雅,麵色淡然,應是受邀前來的文人,不過體內氣息不弱,也是一位武藝不凡之人。也是,這個世上純粹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可是並不怎麼受歡迎,就算是為了自保,也會習得一身武藝。“百忍?”長孫若離探過身子,看那羅盤指使的位置正是那黃岩所在的位置。“是他?不像啊?”鼠妖就算能變換人身,但也不可能模仿一個人的氣勢,還有那體內的真氣。“哼!”一旁的徐晦冷哼一聲,兩眼猛然一亮,盈盈碧光罩在黃岩身上,一股黑煙從他身後顯出形跡。“什麼東西?”黃岩身軀一抖,後背一撮鼠毛就飄到身前,被青光一照,當即煙消雲散。“糟了!我們上當了。”張百忍低頭一看羅盤,卻是變了方向,而且指針顫抖,竟是即將要失去感應。“幾位,告辭!”他還開口說一句,身旁的長孫若離已經扣著他的肩膀躍出了閣樓,朝著後方飛騰而去。“兩位公子,看來確實是有妖物闖了進來,小女子今日心境一亂,兩位請回吧!”黃岩此時已是臉色煞白,對方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自己身上做手腳,自然也能輕而易舉的取了自己的性命。想到自己離死亡曾近儘在咫尺,他也沒了心情吟詩作對,當下與另一人一同拱手告辭。片刻後,閣樓上隻剩下女妓曼蕊、徐晦和一位麵目蒼老的老者。“鼠妖貪嘴,給兩位添麻煩了。”突然,曼蕊輕輕開口,話語中竟是認識那鼠妖,甚至鼠妖的脫逃也是她做的手腳。“不過是一頭小妖,你太慣著他了。”徐晦聲音一冷。“哎……,它畢竟跟了我這麼多年了,有了感情。不過本以為做了個妖仆給他們也算有了交代,卻不想這麼快就被太一道的人找上門來。”曼蕊揉了揉眉心。“對了,趙老,事情可辦妥了?”最後一位張了張嘴,嘶啞的聲音響起。“辦妥了,虛靜當年鎮壓的虎妖封印在幾年前就被我悄悄破壞,長孫舉最近定然會前去修補,到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長孫舉半年後要去乾天宗修補妖帝封印,這是我們救出妖帝的良機,不容錯過!”曼蕊聲音一正,那趙老和徐晦則是點頭稱是,竟是以她為首。“不過,我聽說,妖帝可能已經隕落了?”頓了頓,徐晦才遲疑著緩緩開口。“妖帝就算隕落,帝子定然還在,救出帝子,也是大功……。”曼蕊的聲音突然一頓,四周的虛空也猛然變得無比的深邃。“怎麼了?”“鼠妖死了!”“怎麼可能?太一道的兩個人不可能追得上它的?”趙老一訝。“下手的人不是他們,是……一頭黃牛?”曼蕊雙眸一晃,像是看到了某種場景,聲音中透著一股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