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_tent_up;張寧策馬跟著大隊近至城牆二百餘步,忽然覺得有什麼難聞的氣味,便回頭隨口問道:“你們聞到臭味沒有?”老徐使勁吸了兩口氣,淡定地說道:“是金汁。”“甚麼是金汁,守城的武器?”張寧又問。這時宋虎忍不住開口道:“就是煮開的糞水。要是被那玩意燙了不是鬨著玩的,什麼藥都治不好,傷口肯定潰爛!”張寧:“……”忽然劈裡啪啦一陣爆響,張寧座下的劣馬被嚇得叫了一聲,連連後退。城樓上木片翻飛,慘叫瘮人,一個人哇哇慘叫著從樓上跳了下來,身上冒著白煙水汽,好像是上麵的一鍋“金汁”翻了弄到了他們自己人身上。一聲鈍響,那冒煙的人從仗餘的高度狠狠摔到城下,竟然沒摔死,在那裡掙紮哭喊極其悲慘。城樓上毫無準頭的零星拋shè不見了,喊聲、哭聲傳來,亂作一團。此情此景讓張寧的信心至少又翻了倍:守軍抗打擊能力幾乎為負。他在鳳霞山搗鼓了幾個月,訓練火器隊當然清楚殺傷力,像現在這樣的條件下,一輪二十餘人齊shè,最多能擊中城樓上幾個人,守軍傷亡幾個人就受不了談何韌xing。不過被鉛丸打中確比中箭悲慘多,若是軀乾中槍決計是不能活的,鉛丸較軟,無法擊穿人體,打進去變軌運動會造成大麵積撕傷,四肢中彈也得殘廢,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根本治不好。韋斌大吼換隊,擊發之後的第一列退回最後忙著用通條清理火槍,第二排齊步上前,聽見口令便陸續舉槍,實戰中動作不如訓練整齊,不過秩序還是保持得很良好。火藥爆裂聲、將領的吆喝叫罵聲、鼓聲與城樓上的慘叫相互呼應,彈丸如細小的冰雹一樣摧殘著陳舊的磚木城樓。那城樓也是簡陋,並沒有城牆垛口,而是以木條修建的shè孔,對火槍彈丸的防禦有限得很,一百步內鉛丸可以毫無壓力地擊穿陳朽的木板。連續八次齊shè,肉眼能看到城樓上被打得狼藉一片彈痕累累。火藥爆裂聲暫時停息下來,陣營上空硝煙彌漫,刺鼻的火藥味讓張寧感覺呼吸不暢。遠處“哎呀”的痛叫,哭聲,呻|吟仿佛讓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痛苦折磨之中。片刻之後,陣營後方的七八個雜兵拿著各種工具向城門小跑了過去,一半人拿著木板拚湊的大方盾,其它人拿著鐵鍬鏟子等工具。他們跑到城門下幾乎沒有受到遠程攻擊,到了地方,盾牌手就護住左右上下,其他人急衝衝地揮起工具就乾活。城門附近鋪著磚石,但很快就被拗開了,大夥接著就在門下麵挖土。不多一會兒,城樓上就一陣叫罵聲,一些衣衫破爛用布包頭的人冒了出來,舉起圓木石頭往下砸。那幫人剛剛冒頭,下麵空地陣營上就響起了一頓巨響,上麵頓時就炸開了鍋,鬼哭狼嚎叫聲極其誇張,幾個人從城上被擠下來。槍聲剛停,又有石塊往下砸,下麵一塊木盾被砸翻,接著就有幾支箭羽從斜上方飛下來,那拿盾的軍士運氣不好,正弓著背去撿木盾,結果恰巧後頸上中了一箭,頓時抱著脖子趴地上雙腳亂蹬,尖叫起來。後麵的軍士忙抓住他的腳踝,拖進了木盾防禦。此時的戰爭,距離是如此之近。城樓上的喊話都能聽清楚,隻聽得有人在喊:“去搬油,桐油!”“拿布條纏箭鏃,油呢,快派人去找!”“門洞裡派人去頂住,彆讓賊人鑽進來。”張寧回顧左右道:“敢情守將以為咱們想挖洞鑽進去。”沒過多久,挖坑的人有個就轉身過來,揮起手臂招手。韋斌見狀下令另一隊準備好的雜兵前進,前麵上麵和左右有盾護住,中間倆人抬著一個用鐵箍的大木桶向前快步而去。這下子上麵總算看明白了,有人在大喊:“賊兵抬的是恐怕是火藥,他們要炸門!”等到抬藥的人靠近城門,城樓上零星扔了些燃燒的木頭下來,但大多數都沒砸中,一兩根也被盾擋開了;緊接著又是一通火槍齊shè,上麵亂作一團。挖坑的人扛著工具,把木盾都丟棄了,撒丫子就往回跑。後麵的人終於把木桶搬進了城門下麵的土坑裡,接著大部分轉身就跑,那個脖子中箭的人也被抬走了,留下倆個拿火把的正在把引線牽出來。這下城樓上沒扔火把了,偶爾有人冒頭拉弓,放了箭就躲。張寧見狀,心下一塊石頭落地,唰地從腰間拔出長劍來,韋斌也把刀準備。對麵城門口的兩個士卒扔了火把就往回狂奔。過得一會兒,忽然“轟”地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如同地震,一大股黑煙從城門處猛竄起來,土石木片四散而起,城牆上的磚頭塵土嘩嘩往下掉。許多蜀馬被嚇得向後麵亂奔,一些雜兵心疼值錢的馬匹趕緊去去追。眾將士目瞪口呆地看著前麵,張寧在手下的幫忙下好不容易才控製住驚嚇的座騎,他也注意著前麵的黑煙,濃濃的黑煙中啥也看不到,也不太清楚城門究竟塌了沒有。張寧在計劃時就無法計算黑火藥爆炸當量,這玩意聲音很響,威力未知;也沒辦法用試驗的方法估算,因為鳳霞山的資源和生產力局限很大,火藥產量很小,當初滿足火炮用藥都十分困難,硫等原料長途跋涉花費許多才弄到。所以為了增加破門機會,他們是先在門下麵挖坑,然後才放火藥桶。這也是基於這座縣城城防薄弱的方法。周圍沒有風,滾滾的濃煙正在緩慢地升騰消散。為了防止城內組織第二波防禦,張寧終於喊道:“下令進攻。”韋斌翻身上馬,用單刀平指濃煙處,大喊道:“殺!”眾軍拿起火槍跑步推進,放過槍還未裝填的人拔出單刀隨大隊前進。張寧提著劍,和手下一道也跟著衝向城門。大夥奔進濃煙,隻見城門已經洞開,木門倒在狼藉之中,地上的木塊還在零星燃燒。眾軍士氣大振,呐喊聲中夾雜咳嗽,散開矩形方陣,以小旗抱團奔跑著衝了進去。衝至城中未遇抵抗,眾軍進城後沒遇到廝殺便陸續結陣。張寧回頭一看城樓和城牆上還有不少亂糟糟的活人,便大喊了一聲:“左總旗!”大頭漢子陳蓋跑了過來,說道:“末將在!”張寧看著他說道:“你立刻帶左總旗第一、第二隊上城肅清敵兵,抵抗者格殺,投降者繳械。打完此門後無需駐防,隨後押解俘虜到縣衙與大隊會合。”陳蓋抱拳道:“末將得令!”“韋百戶!整頓隊形,全軍向縣衙開拔。”“得令!”城下的人正在列隊,陳大頭已經帶著人徑直一窩蜂沿著內牆的階石衝了上去。張寧回頭看了一眼,正見一個百姓打扮的後生拿著一杆長矛坐在地上驚恐地嚷嚷,陳大頭身先士卒衝在前麵,提著刀就對著那後生的肚子捅進去一拉。慘叫聲在近距離下聽起來簡直撕心裂肺,那後生從石階上滾了一段距離,倒在地上還沒死,雙手捂著肚子,一灘軟軟的東西流了出來好像是腸子,地上全是血。張寧的胃中有些不舒服,臉sè也蒼白起來,那後生的表情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那表情簡直扭曲到了極點。雜兵和輜重還在城外,張寧也管不得了,隨著大隊人馬沿著大街向北挺進。大街左右的店鋪屋門全部緊閉,沒有一個百姓,道路極其好走。前麵有一些好像鄉勇的人正在四散跑路,根本無法組織起抵抗。不少逃跑的鄉勇手裡拿著長短武器,僅此特征像是武裝力量,除此之外混亂的打扮衣著完全沒有軍隊的模樣。張寧意識到,自己手裡的這股人馬完全可以稱之為jing兵了。部隊快速挺進到縣前街,縣衙已在視線之內,和大多數地方衙門差不多的官署,破破爛爛的。一股人馬從照壁內陸續走了出來,各持兵器沒有什麼隊列可言,其中有帶高筒帽的官差胥吏,還有身穿官服的官吏,一共大約有百來人。張寧的人馬行至二百多步時挺了下來,在軍官的吆喝命令中排成十列縱深的密集隊形,因為大街不如城外的空地寬闊。一個穿青袍戴烏紗官帽的年輕人先引起了張寧的注意,張寧也是當過官的,當然明白官員的衣著等級,在縣衙這一級,七品穿青sè袍服的官員隻有知縣,這個年輕人肯定就是石門縣最高行政長官知縣大人了。那年輕官兒大聲道:“本縣身為大明官員,代天子守土,食皇糧守忠義,仗義死節報效國家,正在今ri!”張寧策馬上前,用劍指著那些人喊道:“除了當官的,其他人怕沒吃到什麼皇糧,大夥何必送命?投降可免一死。”大部分人惶恐地看著對麵整齊的隊列,一sè鐵盔衣服,慢慢向後退了幾步。年輕知縣指著張寧罵道:“賊人!”後麵的韋斌怒道:“殿下無須和他們廢話,幾輪齊shè滅了了事。”